第8章 醉仙酒楼

元妙宜可以肯定,沈珣定是认出她了。

那晚,他虽戴着面具,可她的一张脸却是完完整整暴露在他的面前。

那晚,她其实是在沈珣戴上面具前看过那张脸的。可如今看着沈珣俊朗的容貌,元妙宜心中暗骂了声奸诈,易了容还要戴面具。

好在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嘉成将军府的管家见沈珣走过来,忙地也起身也跟了过来。

站在沈珣身边,支支吾吾犹豫了一会,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说完悄悄朝沈珣瞥了一眼,又补了一句:“小人是嘉成将军府上的。”

那个笑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沈珣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面上不虞,还是点点头。

管家见状像是松了口气,神色也自然了些,躬身示意沈珣先请。

见沈珣离开,元妙宜也跟着长舒了口气。

看来兴安侯府往后都不能去了,想到这她心中不由一阵沮丧。

沈珣这一去,去了很久,最后也没回来,只派了几个小吏来查问客栈中剩下的人。

元妙宜被喊去问了几个问题,几个小吏听完她的答话,互相交流了下,便放了她回去。

如此一折腾,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元妙宜带着连翘去了京城名气最大的一家酒楼。

上京的酒楼营业的时间较长,一般整夜都开着,风雨无阻。

元妙宜来的这家酒楼名唤醉仙楼,醉仙楼不仅提供餐食,还有歌舞表演、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如今夜色降临,酒楼里灯火辉煌,烛光交相辉映。

酒楼的大堂搭了个极大的台子,台子形状成花瓣状,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站在台子上随着琵琶声起舞。

元妙宜此时一身男子打扮,坐在楼上的看台处欣赏着楼下的歌舞,手上拿着酒杯轻酌,桌上摆了几道菜。连翘也身着男子衣衫,扮成元妙宜的书童站在一侧。

相较于元妙宜悠闲自在,连翘时不时就要摸下头上绑着的发带,生怕一不注意便散了开来。

手中的酒杯空了,元妙宜正要补上一杯,不知是她喝多了酒眼花,她竟然看到了沈珣。

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楼下那人摆了张臭脸,一脸别人欠他钱的样子,浑身往外冒着冷气。

元妙宜肯定了,就是沈珣。

又往他旁边看了一眼,站着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少女,一脸新奇的四处张望着。

没空查案子,倒有空陪佳人逛酒楼,元妙宜暗暗腹诽。

许是她看的久了,楼下的翠衣少女也朝她这看了过来,看到她时眼睛突然一亮。拽着沈珣就朝这来,沈珣显然还没看到她,被拽得一脸生无可恋,也跟着朝这边走来。

连翘也看见了沈珣,小声提醒道:“姑……公子,沈世子来了。”

元妙宜现下看到沈珣还是有些怂,见他走近下意识起身想走。

见她要走,翠衣女子有些急了,似是嫌沈珣走得慢,松开一直抓着的沈珣的袖子。提着裙摆,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女子五官精致,年岁尚小,一双眼睛极为灵动。

元妙宜只好站住,朝女子拱手一礼,压低嗓音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女子也回了个礼,言辞恳切:“公子,您不记得了吗,您曾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

这话一出,元妙宜不解,她这刚到上京哪里来的如此英勇事迹。

见元妙宜一脸不解,女子还要说些什么,沈珣走过来,冲女子喊了声:“沈簪月!”又瞧元妙宜看了一眼,仔细分辨了一番,似是没想到居然是她,顿了下又教训道:“你自己数数,这是你这个月来认得第几个恩人了。”

沈簪月听到这话,扭过头背对着元妙宜朝沈珣挤了挤眼,又说道:“哥哥说什么呢,什么第几个恩人。”

听到这话,元妙宜朝沈簪月看了一眼,她竟是沈珣的妹妹。

沈簪月也看到了这一眼,只当元妙宜也看上了自己,心中更是备受鼓舞。又接着对沈珣说道:“哥哥可不能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心生嫉妒,就如此胡说。”

心生嫉妒?

沈珣薄唇一勾,冷笑了声。

沈簪月见他这样,不由地一抖,往后缩了缩。

沈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确实心生嫉妒,世上竟有如此仪表堂堂、丰神俊朗的姑娘。”

……

这话一出,沈簪月瞠目半晌,一脸不可置信。

见此,沈珣又朝元妙宜看了几眼。

如今人在屋檐下,能屈能伸,元妙宜暗自鼓气。走到沈簪月身边,也不再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我是近两日才初次来到上京,沈姑娘,怕是真的认错人了。”

听到元妙宜轻柔的嗓音,又看到沈珣和元妙宜的之间的眼神交流,沈簪月不知从哪得出的结论。

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信,你和我哥哥一起戏弄我。”

元妙宜往沈珣处看了眼,只觉得沈珣的视线活像自己坑害了她妹妹一样。

元妙宜喝了几杯酒,这会子酒劲泛了上来,也没了解释的耐心,干脆道:“我是登州元妙宜,今日才去了府上拜见过沈夫人。沈姑娘若还是不信,待择日相见,我穿了女装,姑娘一看便知。”

说着,也不管沈簪月如何说,朝二人行了个礼,便带着连翘走出了客栈。

元妙宜走后,沈簪月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那么好看俊俏的郎君,怎么就成了一位姑娘呢。

沈珣吩咐小二打包了几个菜,又喊了冬苍将沈簪月送回府去,沈簪月本就是在府上用了饭出来的,此时也没了闲逛的心情,乖乖跟着回了府。

元妙宜来的时候没坐马车,走了许久才走到客栈,春日的晚风吹得酒意散了许多。本就在酒楼里没吃多少,又走了这么多路,这会子肚子饿的咕咕叫了起来。

想起今儿早上客栈送来的早膳,元妙宜还是歇了在客栈里用晚膳的想法。

走到二楼拐弯处,正想着吃些什么填填肚子,突然有人喊住了她。

抬眼看去,一道身影从拐弯处走了出来,客栈的二楼挂着几个纸灯笼,此时轻轻晃着,光影绰约,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眸色深深,鼻梁挺拔。

这人走到她跟前站定。

是沈珣。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元妙宜想起来了,是那日在客栈里误传了情报,害得她被错认的人。

他倒是和那日长得一样,没有化妆易容,不像他主子。

见沈珣不开口,元妙宜只好说了句,“沈公子,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沈珣静静看了她半晌,说道:“琢磨了半日,有些事还是想亲自来问问元姑娘。元姑娘可还记得,上京城外云雾山上容成客栈。”

元妙宜心下一沉,沈珣又递了块玉佩过去。

还是那块双兽纹玉佩,元妙宜打量了下,玉质清透,上面细微的裂痕也清晰可见。

沈珣盯着她说道:“姑娘曾问过这块玉佩,现下便拿来给姑娘仔细看看。”

元妙宜只感觉刚刚才散去的酒意又涌了上来,一整日的委屈憋闷,化作一股气冲上来,直接开门见山道:“玉佩确实熟悉,只是沈公子这张脸如今不戴面具,我看来却是陌生的很。”

沈珣以为还要再周旋几个回合,没想到元妙宜直接挑明了,眉头挑了挑,敛色道:“当日情况紧急,多谢姑娘将玉佩交于楚景策,及时增援方能顺利缴获走私火器。”

情急之下,将话说了出来,元妙宜心中一阵后怕。

只是没想到沈珣是这个态度,一时间竟愣住了。

那就索性再试探一番。

又退后了几步,身子抖了抖状似害怕地说道:“公子客气,只是小女子实在胆子小,一想到当日的事情便一阵后怕,近日还时常做些噩梦。不知能否请公子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只当那日没见过小女。”

如今她还要待在上京,走私火器乃是大罪,沈珣身为京兆尹自是无妨。只是被她知道了事情始末,她在京城无依无靠,事情总要解决,为保全性命这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低声继续说道:“我自小记性便不好,很多事很快就会忘了,自然也不会到处乱说。沈公子觉得这样可好?”

沈珣没想到元妙宜是这个想法,心中一紧。

他本以为元妙宜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没想到竟是担心自己知道了有人走私火器,会性命不保。

连翘也跟着上前说道:“沈世子,我家小姐近日为此烦心不已,还请世子可以高抬贵手,帮帮我家小姐。”

沈珣本来也不是那种迂腐之辈,心中有意偏袒元妙宜,这次来也是想把话说清楚,开口宽慰道:“元姑娘不必如此担忧,只要姑娘不随意乱说,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我也只当那日未见过姑娘。”

元妙宜没想到此事竟如此容易的解决了,多日来积压在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被移了去,心中轻快不少。

肚子这时又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元妙宜面露尴尬,沈珣心下了然,并未拆穿,低声喊了声:“冬青。”

冬青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递了过来,元妙宜这才看清竟是醉仙楼的食盒。

沈珣说道:“刚才家妹叨扰,害得元姑娘未能用完晚膳,顺手便打包送了来,还请元姑娘不要推拒。”

见元妙宜点了头,连翘这才从冬青手中将食盒接了过来。

天色已晚,两人没再说些什么。

元妙宜朝沈珣道了谢,又行了个礼便告辞回了屋。

冬青见元妙宜进了屋,凑到沈珣身边小声问道:“没想到元姑娘原来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元姑娘说她胆子小?”

沈珣揉了揉眉心,“是啊,胆子小。”

说完似是忍不住,低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元妙宜:我担心的是我小命不保,你关注的是我假装不认识你?

沈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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