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临书院乃开国皇后所创立,凡是大周子民,无论平民或贵族,只要能通过入学测试,皆可入学,学生八岁入学,女子最长学制为七年,男子则为十年。
书院斋长由朝廷任命,诸多夫子或是朝廷官员兼任,或是当世大儒,总而言之,鹿临书院乃是当今天下最为顶尖的学府。
下午的课程除了一堂骑射课,还有一堂算术课,慕容璃书将军府出身,骑射于她而言并不在话下,可这需要动脑子的算术课,就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了。
一堂课下来,她一幅饱受摧残,仿佛被掏空了的颓废样。
林清羽拖着要死不活的她,艰难的往膳堂挪去,“听膳房的周大娘说,今日来了一批鲜笋,她特意炖了一锅鲜笋鹌鹑汤,你不是最喜欢喝这道汤了么,再不快点,咱们可能连汤底都没了。”
一说到吃的,慕容璃书立马便来了精神,“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快走,要来不及了。”
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小跑了起来,林清羽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受不了她。
“清羽,璃书。”
忽然听见一道温婉柔和,如风铃般动听的声音,林清羽转头望去,只见廊下转角处站着一位身着校服,只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美丽女子。
“纪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可用过饭了?”
纪诺禾几步上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她弯腰凑在林清羽耳边,轻声道:“我们打算下山去,你景晗哥哥特意叫我来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呢。”
“下山?”明明方才还在十步之外的慕容璃书,也不知何时耳力变得这么好了,她凑到两人面前,满脸兴奋的看着两人。
“嘘!”纪诺禾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冲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小声些,咱们是悄悄下山。怎么样,你们可要一起?”
“要要要,要一起的,对吧,清羽。”慕容璃书连连点头,转头满脸期待的看着林清羽。
“你们去吧,我就……”
“不行,你也得去,纪姐姐,咱们一人架一边,一起把他带过去。”
见她撸起袖子,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林清羽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做防御状。
“清羽妹妹,你还是一起去吧,否则她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纪诺禾在一旁笑看着两人,倒是没有跟着慕容璃书一起胡闹的意思。
林清羽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想要早点休息的想法又要泡汤了。她无奈妥协,“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
璃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你早点点头不就好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老是一副萎靡困顿的样子呢,就该多去山下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嘛,你说对吧,纪姐姐。”
瞧她一副眉飞色舞的兴奋样,偏还要装大人对她说教,林清羽无语凝噎,没好气道:“是谁?临时抱佛脚,昨夜拉着我练了一宿的琴;是谁?前日被夫子罚抄,拉我帮她一起抄写;又是谁……”
“啊,好了好了,对不起清羽姐姐,是我错了,是我害得您睡眠不足,都是小人的错,您别生气了好不好。”璃书双手合十,面对着林清羽倒退着走在前面,面色痛苦,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
偏林清羽偏着头,轻哼,不肯搭理她。
“你又欺负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璃书转身抬头望去,“二哥!我才没有,你别乱说。”
“是吗,那你怎么一直道歉个没完。”
“我……”
“景晗哥哥,翟大哥。”林清羽屈膝向两人问好。
翟修远微笑着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看着还在争吵的兄妹两,提醒道:“行了,你们俩别吵了,一会儿把人引过来,咱们就都别想下山了。”
“算了,懒得跟你个小丫头争论了。”
“哼,我才是,二哥明明虚长我四岁,却实在幼稚,分明是我懒得跟你计较。”
二人终于乖乖闭了嘴,趁着护卫此时正要换班,萧晗足尖轻点,瞬间飞上了院墙,随后再将还不会轻功的清羽,璃书二人拉过去。
院墙之外早已偷偷让人备好了马匹,待五人都顺利的翻过了院墙之后,几人便骑上了马,往山下赶去。
此时映月楼上,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正怡然泡着茶,一边还要摇头晃脑的感慨一番此情此景甚美。
“山长,那几位今晚又偷偷跑下山去了,您真的不管管吗?”
与山长的怡然自得不同,在他对面的陆监院则是满脸怒色,火气上头。
山长从容的给对面的陆监院斟了杯茶,打着哈哈,漫不经心道:“这是我最新得的碧螺春,统共不过二两,陆监院来得巧,快尝尝。”
“山长!”
见陆监院半点不为所动,山长顿了顿,起身来到床边看着院外一片漆黑的树林,轻声道:“陆监院,想必你也知道,那位学生的身份并不简单,与他而言,来书院不过算是体察民生,既如此,他想下山,那便让他出去也不打紧。”
“国有国法,院有院规,他既来到此处求学,那么,不论他身份何等尊贵,也当遵守我院院规才是。”
“陆监院…”
陆监院愤然起身,背对着山长,沉声道:“既然山长忌于那人身份,那便让我这个监院来做这恶人,只望山长届时别来给那几人开脱才好。”
“陆监院,你这又是何必。”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监院压抑着怒火直接甩袖开门离开
山长摊了摊手,继续回到位置上开始品尝自己那来之不易的好茶。
——
林清羽的马术学得一塌糊涂,若没有人在前头牵着,她是半点也不会骑马,而慕容璃书骑术虽不错,可山路曲折,萧晗也不敢让她载着林清羽。
因此前面三人都各骑一马,唯有林清羽与萧晗共乘一骑。
看着前面并驾齐驱翟修远和纪诺禾,林清羽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道他们的情形。
半年前,她随母亲进宫拜见皇后,皇后与母亲以有要事相谈为由,让萧晗带着她出去逛逛。
她便是在那时见到了二人。
那时萧晗带着她来到太液池,池中的荷花开得茂盛,起先她还没有发现,临近了才发现,原来湖中的亭子里竟还坐了两个人。
亭中坐着一男一女,年纪与萧晗相仿,两人偏着头正认真翻阅着同一本册子,并未注意到萧晗过来了,二人面上带着几分松散的笑意,看上去十分相配。
“景晗,你怎么才来!”忽然察觉异常,其中的男子抬起头来,率先注意到了萧晗两人,扬声问道。
随后那名女子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两人,屈膝行礼。
林清羽也终于看清了两人的长相,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眉稍微微上扬,为他俊美的脸上带来了几分英气,而女子眉眼如画,一席白衣在清风中微动,清丽绝俗,恍若画中仙。
“有点事耽误了,你们策论写好了!”萧晗牵着林清羽的手,劲直来到两人中间,自然的坐下,随手翻起来桌上的文章。
“阿晗,这位是?”女子轻声开口,声音温婉柔和,仿佛山间泉水般沁人心脾,好听极了。
“哦,忘了介绍了,她是御史中丞林大人家的长女,林羽陌。”说完,又看着林羽陌,指向另外的两人,“这个是靖王翟修远,这位姑娘是兵部尚书纪大人家的长女纪诺禾。这两位都是我的同窗,随意点就好,不必太客气。”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忽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熟悉,就连萧晗的名字也觉得熟悉得不行。
“见过靖王殿下,纪姐姐。”作为年纪最小的,林清羽起身对两人屈膝行礼。
两人也同样报以回礼。
“都说不用客气了,这么还行礼来行礼去的。”萧晗随手将手中的册子丢在桌上,侧身外歪坐着,单手撑着下巴,欠揍的喊道:“棉棉过来。”
棉棉是母亲给她起的小名,先前在皇后宫里被他听见母亲这样唤她,他便也跟着棉棉长,棉棉短的。
林清羽无语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叫小狗呢,这是!
虽是不爽,但她还是乖乖过去了,谁叫人家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呢。
“什么事?”
“景晗哥哥!”
“哈!”林羽陌歪着头,一脸看傻子似的看他。
“你是妹妹,我是哥哥,你得对我尊敬点,跟我说话前,得先叫我一声景晗哥哥,这样我才知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呀!”萧晗坐直了身体,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清羽难以置信的左右看了看,都面对面的交谈了,难道他还不知道这是在跟他讲话?
“噗哧!”身后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萧晗耳尖泛起一抹红色,有些恼羞成怒:“修远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你说得很对。”翟修远弯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掩着嘴,憋笑憋得实在辛苦。
“阿晗明明平日里一听到璃书唤你哥哥就躲得远远的,怎么如今倒是喜欢上这个称呼了。”纪诺禾同样掩着唇轻笑道。
“谁喜欢被一个疯丫头叫,我果然还是喜欢像棉棉这样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萧晗咧着嘴笑得灿烂,一手覆在林清羽的头顶上又揉了几下。
林清羽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真想把他的手拍掉。
“行了,阿晗,你别欺负人家了。”纪诺禾伸手将林清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将一盘玫瑰酥放在她手边,柔声道,“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玫瑰酥,你要不要尝尝,阿晗一直叫你棉棉,棉棉是你的小名么?”
如画中仙子一般的美人儿正温和的跟自己说着话,清润柔和的嗓音滋润着双耳,林清羽几乎要沉醉在这绝世美色当中,她呆呆的点了点头,“是的。”怎么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怎么会有长得这好看的人啊!
“啧啧,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怎么对我就没这么一副好脸色呢!”萧晗坐在一旁酸言酸语。
“时候可不早啦,景晗你再不抓紧点儿,明儿还能按时交出策论吗!”翟修远拍了拍萧晗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
“你们都写完了!”萧晗转过身来,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竟然背叛我!”
“谁让你拖着半天不肯过来,我跟禾儿实在无聊,只好先写喽!”翟修远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摊了摊手,可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又实在明显。叫萧晗十分来气。
几人一面打打闹闹,一面奋笔疾书,夕阳西下。
看着西边被晚霞染红的天际,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也是在那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原来她这穿越重生的这一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知名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