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感觉要被攻略了

现在还未至夜,天色才刚刚暗下来。

“可以吗?”

美人抱着琴,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指尖搭在琴弦上与她视线相接。

余祈冲小花魁捣蒜般点头。

表示完全可以。

她们的相处实在温馨自然。这种干净的交流,在楼中都颇有几分格格不入。

琴弦拨动,她侧耳安静地听着。

曲子悠扬又带着些压抑,边听边忍不住联想他如今的处境。

霁月清风的公子沦为槛花笼鹤,任人观赏。

曲终。

余祈都还没来及回神。

就见那抚琴的美人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昙花一现般很快被抹平痕迹。

稍纵即逝。

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姑娘觉得可好?”

余祈点头,“好听。”

她就是这么浅显的一个人。

哪怕知道小花魁是在笼络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

可恶。

要被对方攻略下来了。

平日里那么疏离客套的人,现在抚着琴对着她笑,这种反差感的杀伤力真的超强。

反正她是难以抵抗住。

“淮竹以后不用顾忌我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她非常贴心地补充,“我很喜欢你的琴音。”

不杂乱,听着舒服。

细细流水一般。

“我先去休息了,外面的隔间有放茶水。”

余祈想了想,事情都交代完了,她这才转身进了里间。

美人顺着她的话,往软榻那侧的桌子看去。

上面落着几只陶瓷的杯子。

那晚口渴只是借口而已。

余姑娘十分贴心,就连他没提及夜里睡得不好,软榻也换了更适合他的尺寸。

是她本身比较细心温和,还是格外关心他?

这份温和,太不合乎寻常。

往日里,就算是追求他心意的小姐,大多撑不了几日就会原形毕露。

回想对方今日改了的称呼。

美人心跳错乱一拍,指尖搭在琴桌上,漆黑的眸子含着些别样的情绪。

女子大多都是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今日见他欢喜,但并不会一直倾心于他。

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一直沉迷在他身上,难以舍弃掉他。

这也是脱离花楼最快的机会。

可今夜没有口渴的借口,他没理由走错床。

余姑娘不舍得碰他。

他眉睫低了些,脑海里构思着什么,随即指尖挑开腰间的香囊,趁着夜还没彻底黑。

美人起身点亮了烛光。

黑色侵蚀四周,直到他的眼底逐渐只剩下那跃动的烛光。

寂静充斥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系带被扯散,他再次来到少女床头。

这次他的身上只有腿侧几根细绵的长针,其余危险的物件便没有多带了。

将指尖那细细的绳索松开。

香囊意料之中地落进里侧的床榻,床铺上的少女完全没有被这动静打搅。

美人外衣未解,眉眼安静,似乎是想将那香囊捡拾起来。

只是他那松散的发丝随着动作垂落。

一不小心就蹭在余祈的手背。

被冰冰凉凉细碎的发丝触碰,少女在睡梦中稍微挣扎了下。

但周围并没有危险的气息。

因此也只是象征性地皱了皱眉。

并没有彻底醒来。

美人侧坐在床榻上。

床往下凹了些,他思量许久,最终起身抬起指尖,去勾里侧香囊上细长的绳索。

随着他的动作,不可避免衣裳蹭开在被褥上。

又是若即若离的气息。

余祈被发丝戳得实在难受。

床榻上丝丝缕缕好闻的味道,很快就顺势把人拉到了怀里。

或许是她以往睡觉就有抱玩偶的习惯,又或许是怀里的味道安心舒适。

以至于她完全没意识到不对。

但好在压制住玩偶,就没有烦人的东西打搅她的睡眠。

被她禁锢在怀里的美人睫毛微微颤抖,一贯清冷的脸上此刻像是覆着薄薄一层红。

有些为难的抿住唇。

就这样子算计余姑娘。

很不合适。

他的心情沉浮,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指尖扯开腰间的系带,将自己一身弄得混乱。

又扯开了些领口。

布料被他弄得都皱了些许。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

被少女圈住腰际,哪怕有些陌生但他还是适应了下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

扰得余祈不满地抬起手,压制住那动静的来源,将他指尖全然按住。

领口开着。

淡雅清洌的气息缓慢飘来。

和床褥沾染上的味道一样。

余祈茫然寻着味道蹭了过去,冰冰凉凉的触感,她心安理得地将脸落在来源处。

睡得更好了。

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

被胡乱占着便宜的花魁此刻完全动弹不得,就连指尖都被按住。

如果要挣扎起来,势必会弄醒对方。

他的耳垂绯红得不像样。

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个颇具距离感的花魁。

有些抑制不住心口的频率,距离太近,就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

可屏息压抑太久,他只好堪堪侧过头闭上眸子,试图忽视对方的存在。

明明想好要算计对方。

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卑劣。

对方的心思单纯,也表明了对他的心意,还愿意为他赎身,也不强求于他。

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不堪的身份。

每一个举动,都体贴细微。

他只不过是花楼里的落魄倌人,平日里都是供人抚琴弹曲,消遣逗乐的身份。

风临国一向对男子严苛。

像他这样抛头露面的清倌,放在明面上,有多难堪就不用多说了。

女子三心二意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对待男子基本上都是肉眼可见不耐烦的程度。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身份。

一些挑逗诋毁的话不可避免。

此时他却得到了连普通百姓都难实现的钟情和专一,这太不真实。

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地相信。

尽管猜忌,他还是想借着这人离开花楼。

不想接客。

是一想起来这些字眼都会犯恶心的程度。

这一晚,不仅是余祈睡得舒坦,她怀里的美人也放下了戒备之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美人醒得有些早。

与余祈的作息不太一致。

他一整晚都睡得安稳,哪怕昨晚的烛火燃灭,他低头抵住少女的发丝,减缓了许多紧张的情绪。

不必怕突然有什么人把他拖出去。

醒来才发觉自己的手也搭在少女的腰间,两人几乎是互相汲取温暖一般。

漆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分不清是谁的。

他垂着眸,视线落在颈窝处少女的发顶上,感知到她的呼吸轻轻扫过脖颈。

指尖不自在地蜷缩了些。

从未与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哪怕是那日借口走错床,对方的距离也没有这么近过。

心尖像是被轻轻烫了下。

估摸着上次余姑娘醒来的时间,他才开始发出些动静,将怀里的余祈往外推了推。

被玩偶推开的余祈表示不理解。

她此刻已经处于快要清醒的时候,这时脑海里都是空白的,好不容易醒来就看见这幅景象。

美人捂着被子遮掩全身,可他衣裳领口开着的那里,白皙肌肤上的红印有些显眼。

被褥遮挡住一些,但显而易见,顺着那红印往下还有些暧昧的印记。

对方还是一身外衣。

虽然已经全部松散开了。

余祈不解地坐起身。

连平日里有的起床气都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感知到手中的东西,她低头去看,明晃晃的罪证就在她手中。

是一根浅色的系带。

也就是对方腰间的系带。

余祈:?

她真是睡懵了。

不会还在做梦吧?

旁若无人地掐了下自己的手,没收住力,瞬间痛得松开。

她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衣冠禽兽。

心情有些糟糕。

看向那边红着眼尾,眸光潋滟的清冷小花魁,愈发觉得可能是她做错了事情。

烫手一般,迅速将手中的系带松开。

不是没怀疑对方。

可美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余祈很难不先怀疑她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余祈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显然是刚醒来,见证这样的事情大脑还反应不过来。

美人潋滟的眸子,此刻无意识地垂着又抬起,仿佛是在似有似无地勾着人一般。

只是他并没有这层隐晦的意思。

但这比明面上的引诱还要更讨人欢喜。

“软榻睡着不舒服,那晚余姑娘没回来,淮竹便在这休息了一晚。”

“但落了安神的香囊在床榻,昨夜睡不着,所以想着不打搅姑娘将东西取走。”

他的话没说完。

轻抬起纤细的长睫与她对视,仿佛含着些委屈,“是淮竹一时没注意,这才被姑娘按着动弹不得。”

余祈感觉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她十分有九分的不理解。

“你可以叫醒我。”她提醒了一句。

但瞧着美人怔然了一瞬,颤着睫,他整个人情绪都低落下去,眼眶都红了几分。

她预感不妙。

好感值不会哗啦啦地掉吧?

感觉美人要落泪了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也怪我没整理床榻的东西。”余祈连忙起身,离美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你先穿好衣裳,再与我说。”

她起身穿了外衣。

现在排除掉了她的嫌疑,不过她还是不明白淮竹来床榻的真正目的。

小花魁的那套说辞。

在她这里,不太能站得住脚。

到底是想要什么?

她可是记得最开始那晚,小花魁拿着刀子要刺杀她似的。

怎么现在改变思路了?

总不能是软榻太硬,他睡不惯吧?

余祈感觉这个可能性比较小。虽然她就是不想睡软榻,才霸占了花魁的大床。

对方身上的痕迹也不像是作假,很明显就是她占了小花魁的便宜。

这又是个男女大防的女尊世界。

男子把贞洁看得比命都重。

小花魁最开始的时候,看得出来他极其注重这个,所以也没有这么做的道理。

她忍不住在心底检讨了自己几句。

不能随便冤枉人家。

清冷小美人被她说得眼眶都红了。

或许真是对方说的那样?

毕竟她是客人,小花魁怕她恼怒,没叫醒她也许是情理之中?

余祈轻声叹气,试图清醒一点。

她真是要被对方的样貌给蛊惑了。

一直在给小花魁找理由。

明明这种事情,她应该要生气的,她是很不喜欢莫名其妙的人躺在枕边的。

美人的穿戴好衣物,系带被重新系上。

余祈停住思绪,转而看向他。

他脖颈处的那一抹微红被布料半遮掩着,像是被人落下了什么专属意味的印记。

余祈将视线移开,落在他的白皙精致的脸上,“下次可以直接喊醒我。”

是要揭过此事的意思了。

可美人似乎不想这么轻易地结束此事。

“昨夜,姑娘占了淮竹的身子。”他的嗓音有些慢,“虽说没有做到那步。”

余祈单是听着,就大概明白了。

昨天的事情是小花魁搞出来的。

“嗯,是要我负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