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过了片刻,院子里只剩下明桃和李清洲。

站了太久,明桃再也支撑不住了,靠着柱子缓缓倒下。

李清洲伸出手,正准备将她扶起来,心念微动,直接抱起她送回北屋。

男人的臂膀格外有力,明桃轻声道:“多谢清洲哥。”

“你……”李清洲犹豫片刻,“为何会唱江南的歌?”

明桃硬着头皮说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她实在无从解释,若是说她跟人学的,那么失忆就是骗人的,索性直接说不知。

“我信。”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可以以一敌十。

见他语气笃定,明桃悄悄松了口气,不管他为何信她,她都感激不尽。

“不过,以后就要委屈你了,”李清洲看向她眼尾的小痣,“当时我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

明桃摸了摸有些刺痛的眼角,轻声说:“不委屈的。”

点痣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没被他们抓走便好。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明桃应了声好。

李清洲走出门去,望着院子里混着鲜血的泥土出神,又看向自己的手。

以一敌十,极善打猎……难道他以前是个杀手?可他也擅长诗词歌赋,杀手应当不用学的。

李清洲长叹一口气,自己的身世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见那道身影远去,明桃将藏在袖口中的东西拿出来——一张叠的小小的纸条。

那个人好奇怪,为何会给她一张纸条,而且摸她的脸的时候看似凶狠,实则轻柔极了,她还没感觉到触碰便结束了。

难道真的是哥哥的人?

只是庶兄无依无靠,每月只有被克扣过的银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可能会买通护院?

可是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帮自己了。

明桃苦笑一声,准备打开。

“呀!怎么满院子的血!”

孟锦瑶的声音传来,明桃顿了顿,将纸条收进去。

推门而入的孟锦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清洲哥,你杀鸡了?”

李清洲摇摇头,言简意赅道:“一伙人闯进来抓明桃,我打了他们。”

“这么厉害?”孟锦瑶围着他转了一圈,“你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行,我去看看明桃。”

孟锦瑶敲了敲门,“明桃,我进来了?”

得到准许,她推门而入,床上的人朝她笑了笑,孟锦瑶看了两眼,见她虽面色虚弱,眼神却不见疲态,终于放下心了,不过似乎又有什么变了。

她仔细打量一番,终于发现了那颗小痣,惊道:“你以前有痣吗?”

明桃摸了摸脸,此事说来话长,她将李清洲叫了过来,两人一起说给她听。

“真是精彩,”孟锦瑶抚掌赞叹,又遗憾道,“可惜我不在场。”

“既然已经洗清了嫌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来了。”李清洲道。

明桃抿了抿唇,正色开口:“我也不知画像上的人为何与我相似,可是我真的不是青楼……”

“我们都明白,”孟锦瑶握住她的手,“你啊,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说不定是和家人走散了,哪能是青楼里的能比的,我们都有眼睛,不用解释。”

明桃感激地笑笑,鼻尖蓦地一酸。

“诶诶诶,别哭啊,我可不哄你。”孟锦瑶不会说安慰的话,吓得走出屋门。

李清洲也道:“别多想了,好好养伤。”

北屋里只剩她自己,明桃擦干眼泪,她一定好好养伤,不拖累他们。

再次拿出那张纸条,明桃深吸一口气,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一两银子的银票!

明桃惊了下,逐字逐句地去看那张简短的纸条,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吾妹桃桃:

知你平安,我心甚慰。为兄无能,在府里人微言轻,只攒了一两银子,悉数送你。若有重逢之日,再唤我一声哥哥可好?

好好将养了几日,明桃的伤口开始发痒。

这便是要长出新肉了,也代表着她可以偶尔下床走动,所以这日清晨等孟锦瑶过来,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孟锦瑶更高兴,边聊帮她穿衣裳。

这几日,她一直在帮明桃穿衣裳,擦身的事情也是她来做的,虽然已经看过许多遍,但是依然会在心里赞一句肤若凝脂,再叹一句这得是多少金银才能养出来的。

穿好衣裳,明桃站了起来。

上下打量她一番,孟锦瑶皱了下眉,“我的衣裳对你来说似乎有些大了,等你养好伤,咱们去镇上买衣裳。”

明桃忙摇头,“我穿这个就行了,我也在长身体。”

“别担心银子的事,就算没有你,我也该做身冬衣了,不然冬天多冷啊,就这样定了。”

明桃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哥哥给的那一两银子,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给他们,但她无从解释银子哪来的,只能自己留着。

走出屋门,明桃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在孟家待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被抓那日不算,她根本没有心情去打量这个家。

孟家一共五间屋子,北边只有一间,虽宽敞但轻易不见光亮,一旁有一个小小的灶房。

南边两间屋子,西边是主屋,东边除了大门,还围了个篱笆,里面三只鸡,一旁还开辟了一个菜园子,种了些瓜果蔬菜,但如今已是深秋,瞧着蔫蔫的。

看完了孟家的布局,她进了灶房,问:“锦瑶姐姐,我能做点什么?”

从前的十五年里,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什么都不会。

孟锦瑶正在烧火,满屋子的烟,她捂着口鼻朝明桃看去,玉做的人似的,她哪舍得使唤。

“你出去待着吧,这里不宽敞,万一我不小心碰到你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明桃点点头,若是肩伤复发,他们又得出银子,学东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赶紧出去了。

又在院子里待了片刻,明桃回了北屋。

一闲下来,伤口又开始发痒,她总是想挠,白天尚且可以忍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控制不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孟锦瑶帮她出主意:“晚上我把你的手捆起来?”

明桃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当天晚上就用绳子绑住手。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传来阵阵刺痛感,将她疼醒。

怕扯痛伤口,明桃没敢将手抬起来,只知道手臂开始发麻了。

她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

孟锦瑶大概还没醒,她不想麻烦她,忍耐着时轻时重的痛感,直到屋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连忙喊道:“锦瑶姐姐!”

来的人却是李清洲。

她嗫嚅着问:“锦瑶姐姐还没醒吗?”

李清洲点点头,“何事?”

明桃将绑起来的手腕给他看,“可以帮我解开吗?”

他眉眼一凛,顾不得询问缘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起剪刀直接剪开,皙白的手腕上,除了淡淡的勒痕,还有随处可见的红肿。

见他面色不善,明桃紧张地舔了下唇,轻声解释一番。

“简直就是胡闹,”李清洲语气严厉,“若是绑的再久一些,你的手就废了。”

明桃被他吓到,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双手却不听自己的,顿时红了眼眶,她喃喃道:“好像……已经废了。”

“没这么严重,”李清洲缓了缓语气,“我去叫她过来帮你揉一揉。”

明桃连忙开口:“不要!”

这还是李清洲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强硬的拒绝,不由问道:“为何?”

“锦瑶姐姐是好心,”明桃轻声说,“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了。”

李清洲淡淡开口:“那我来?”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犹豫片刻,竟点了下头。

李清洲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说出的话不能收回,更何况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他了。

他半蹲下来,大掌握住细瘦的皓腕,似乎只要微微使力就能拧下来,他忽略自己脑海中没由来的想法,认真揉捏。

说来也怪,他似乎懂得其中关窍,知道该往哪里使力,动作行云流水般。

他按得认真,明桃的手腕也渐渐有了知觉,只是他的力气委实大了些,她蹙眉忍耐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清洲哥,可不可以轻一些?”

他却没什么反应,剑眉拧的紧紧的,兀自按的用力。

明桃又尝试着叫了两声,他依然不应,于是便用另一只手戳了他一下,食指倏然被人抓住。

“别动。”李清洲语气不虞。

明桃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掌,滚烫的热意将她微凉的手烘得出了汗。

李清洲如梦初醒,连忙撒开手,“抱歉。”

“没、没事的。”

明桃摇摇头,将手背在手上,其余四指紧紧抵着食指,整只手都暖了起来。

过了片刻,两只手的血液都流通了,明桃晃了晃手腕,没有丝毫不适感。

“清洲哥,你好厉害,”她惊喜地看着他,“你和别人学的吗?”

李清洲若有所思道:“可能是我失忆之前学的。”

指腹不自觉地揉捏着,似乎还能忆起方才的触感,柔软滑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将手攥成拳,平静地站起身。

“清洲哥。”

他垂眼看向她的脸,昏暗的光影里,一张一合的唇瓣像粉白相间的桃花。

“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锦瑶姐姐,好不好?”

他猝然回神,应了声好,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心动的信号~

PS:看错租房到期时间了,以为是后天,没想到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搬得很匆忙,从下午两点半忙到晚上九点半,终于结束了(累瘫

来回在两个小区之间奔波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买房子我要买房子我要买房子……明年我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努力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