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罗凌不是个小气的,她抓这么多猎物,就是为了感谢大家,请大家吃的。在小家伙们的欢呼夸赞中,罗凌这个大方又能干的婶婶,被簇拥着回到了顾家。

顾家当时的气氛有些凝重。除了坏心肠的顾六,顾家的二十八个债主,悉数在顾家的石头屋里坐着。这些人中,除了八个没来顾家催债抢东西的,其他人全都如坐针毡。他们是真的怕。早知道顾磊这么出息,顾家有这么多大靠山,打死他们,他们肯定也不敢来顾家找麻烦。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战战兢兢的干笑着,尴尬着,大家一来顾家就还了东西,并郑重、卑微的向吴荷花道歉,说:“我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就是见识少,以为顾家完了,怕顾家还不上钱,才会着急。十几块钱真不是小数目,这需要他们攒一两年,或者两三年才能攒出来。

顾磊死了,顾家只剩罗凌一个劳动力。这种情况下,怕欠款打水漂,他们能不担心?他们又不知道顾磊有抚恤金。要是早知道顾磊有巨额抚恤金,还有一堆大领导战友撑腰,他们肯定不听顾六的撺掇,来顾家找晦气。

大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缩手缩脚坐在小板凳上,拘谨、老实的不行。大家特别诚恳的祈求着吴荷花的原谅。他们热切的注视着吴荷花,希望她能说句话。但吴荷花没接茬,她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去看大领导秦厉,希望他能给她做主。秦厉也没说话,他在等罗凌回家。

秦厉毕竟不是当事人。他是来给罗凌主持公道的,自然不会越俎代庖。秦厉长的高,看着又凶,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就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众人琢磨着秦厉是几个意思,心情越来越忐忑。顾家的气氛因此越来越不好,越来越凝重。

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能不被公安抓呢?他们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啦!!!!

可没人敢求饶。在秦厉面前,大家只敢安静的、汗流浃背的坐着,大气不敢喘。有人头发上的汗水滴到了眼睛里,他也不敢擦一下,更不敢喊疼。他只敢小心的低下头眨眼睛,企图把眼底的刺痛和灼烧感眨掉。

大家的内心里,都有一个暴风哭泣的小人。呜呜呜……所有人的心声,都是祈求罗凌快点回来!呜呜呜……罗凌是他们唯一的救星,她再不回来,他们就要撑不住了。呜呜呜呜呜……

秦厉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他是北方人,身高一米九,体格子特别的壮。就算他现在身受重伤,瘦了很多,他看着也非常的不好惹。瘦下来的秦厉,五官非常锋利。他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还带着的硝烟味,仿佛能被众人闻到一样。每一个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都像是被猛兽锁定了一样,心口刺痛着难受。他们觉得他们此刻就是秦厉的盘中餐,杀不杀他们,全看秦厉的心情。生怕秦厉不高兴,把他们全灭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大意。

不怪大家如此害怕。石柳村在祖国的南方,在这边,谁能自然长到一米七,就算是高个。可秦厉有一米九!!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他是真的很高很彪悍。同样是坐着,秦厉能俯视众人,比大家高一个头。他还不苟言笑,眼神冰冷凶残,这样的人谁能不怕?

不说那些债主,大队长这个没做错任何事的人都怕秦厉。和凶残的秦厉相比,笑面虎徐政委都和蔼可亲了很多。看出大家的难熬,大队长努力缓和气氛,硬着头皮和徐政委寒暄。徐政委有心了解罗凌一家在石柳村的生活,也耐心的引导大队长进行套话。

但没说几句,大队长就把天聊死了。

真就没啥好说的。他们村就是很穷。在这里,罗凌她们就是过不了啥好日子。就算顾磊还活着,他能给罗凌她们的,也只是最基础的温饱。吃好喝好不可能的。过有梦想、有品质、有追求的生活,更是痴人说梦,想都不要想。

吴荷花不是现在才病的,她是一直都有病。家里有她这个病人,顾家就攒不下钱。她们家最富裕的时候,就是顾磊娶罗凌之前。那时候,为了攒钱给顾磊娶媳妇,吴荷花有病也不去看,就硬挺着。花五百块钱娶了罗凌后,顾家多了罗凌这个劳动力,吴荷花自觉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顾磊以后也有人照顾,她就撑不住的倒下了。

从那时候开始,吴荷花就成了个病秧子,一直在断断续续吃药。罗凌怀孕那年,吴荷花盼着抱孙子,又提了一口气,身子稍微好转了一些。但好景不长,顾航一岁时,她又倒下了。顾家本就就没啥钱,家里又有病人又要养孩子,她们的日子就越过越紧巴巴。

顾磊津贴不是一直有四十五的。和罗凌结婚的时候,他的津贴只有二十七块钱。之后每过一年,他的津贴会上涨六块钱。直到今年,他的津贴才涨到四十五。这本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谁知道吴荷花越病越重,顾家的日子就更加的差。

跟大城市的生活相比,石柳村落后的仿佛没解放。村里日子最好的大队长家,看在徐政委他们这些人的眼里,都是穷困潦倒。所以大队长说罗凌日子过的还行,结果却只是勉强在温饱线挣扎时,徐政委他们听了都皱眉,心情沉重。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顾家三口如果继续留在石柳村,那等他们走了,她们是不是要继续吃苦遭罪?尤其罗凌,她一个柔弱的小媳妇,手里突然多了笔巨款,能不被觊觎?这要是再发生点什么事情,他们鞭长莫及,可怎么办才好?最好呢,当然是带顾家三口搬出石柳村。可离开石柳村,她们能去哪呢?

这三个人算是三个老弱病残。放在老家,有族亲大队长护着,都差点被欺负死。放到外边,人生地不熟的,谁能放心?

下意识的摸口袋,徐政委想抽烟。摸到火柴盒的那一刻,无意中对上顾航水汪汪的大眼睛,徐政委一愣,把他的烟瘾又压了下去。

哎,徐政委眉头紧锁,越想越愁。罗凌这情况真不好办。以前碰上这种事儿,他们都是组织介绍相亲,给烈士遗孀再找个依靠。这样家里有男人撑腰,罗凌就可以把日子过下去。可吴荷花对儿子感情很深,她能乐意儿媳妇改嫁吗?顾磊三七还没过,他们这时候提这个,是在老太太心口上撒盐。万一她又想不开可怎么办?可不结婚,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又不适合和罗凌家走太近。

寡妇门前是非多。听说罗凌长的很漂亮。要是他们频繁帮助罗凌,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罗凌造成困扰。

让军嫂来帮助罗凌也不现实。军嫂们对罗凌,可没有秦厉他们对顾磊的战友情。上次捐款,已经闹得不愉快。这次他们要是把这一家带回去,成为大家的长久负担。肯定会有人闹。而且罗凌一家看着自尊心都挺强,她们应该是不喜欢被人施舍与同情。当得知这些钱里,有四百块钱是战士捐款,有两千块钱是秦厉的转业安置费后,吴荷花立刻推辞。

她说完不要,顾航立刻也说不要。罗凌还没回来,不知道她要不要?但看顾航,大家就知道,她应该也是不会要。顾航是被罗凌带大的,他这么小,懂得的道理,全是罗凌教的。看到懂事的顾航,大家就知道罗凌肯定也是个品德高洁,自尊自爱的人。

皱眉想半天,可所有解决问题的方式,最后都要走向死胡同。所以徐政委眉心紧锁,面色越来越不好。徐政委笑着时,大队长都战战兢兢。他和秦厉一样的做冷脸沉思状,大队长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话,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这场面他实在应付不来!!罗凌快点回家吧!!!大队长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呜呜,真是失策!!早知道今天部队会来人,大队长说什么也不会放罗凌一个人进山打猎。要是天黑前罗凌还没回来,他肯定会更加麻烦。以这帮人对罗凌的重视,她要是被困在山里,大队长知道他肯定要在劫难逃。大队长现在就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后悔他没派人和罗凌一起进山。

怕啥危险。山里再危险,也没有坐秦厉和徐政委旁边危险!!早知道陪这俩人说话这么累,他肯定会派人进山去找罗凌回来。

怕什么白费功夫。就算进山大概率是白跑一趟,很难和罗凌碰头。也好过干坐在这里,和他的怂包社员们大眼瞪小眼。顾家这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顾大队长有心逗顾航说话,再次缓和气氛。可他同时被秦厉和徐政委的气场压制,已经没胆子再开口了。这俩煞神,同时对上一个旁人都招架不住,大队长同时对上两个,还是他们气势最凌厉的时候,他没有抖腿已经是很出息、很出息了。

现在,大队长唯一能做的,就是抻长脖子向外看,盼着罗凌快点回来。别的,他是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