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二天,朦胧被春芸叫醒的时候,符杉还回不过神来。

“驸马进宫去了。公主昨晚上歇息的可好?”

天光已经大亮了,快到晌午了。平日她绝不会起这么晚,可是昨天没睡好,前半夜实在辗转反侧睡不着,符杉只揉揉眼睛,点点头胡乱答应。

坐起身来,才看见挂起来的霞红纱帐,和熟悉的顶上垂落的锦绣五彩香囊。暖热的被窝里还残留着某人的气息。

符杉揉眼睛的手指有些僵硬,她转头四顾,忽然发现竟睡在她自己床上。

不对。

昨晚上她不是睡在小床上吗?

这……咋过来的呢?

“你的床?”

符杉挽着头发试探着问。春芸不解的同她的视线一道望过去,只见床铺叠的整整齐齐。

“我的床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昨晚上起夜的时候,走路不小心,我碰到你的床脚了。”

符杉见她一无所知的模样,忙笑着撒了个谎。心里想,看来是厉南棠先醒了,把她弄回来,又把小床的被子叠好。他为人倒是谨慎细致。只是,怎么把自己弄过来的?拖,还是抱?

春芸还絮絮叨叨问她磕在哪儿了?

符杉胡乱说:“脚。”

心里有些在意。也想象不出那个死冰山抱她的模样。怎么就睡得这么沉?若是一推就醒,自己走过来,就不需要他动手了。想起在无意识的睡眠中,叫一个男人抱过来,符杉脚趾都蜷曲起来,心里有些恼。

春芸低着头仔细检查她的脚一会儿,“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公主也是,怎的这么害羞。我们要是在里面伺候,想起夜,叫一声,直接给您端到床头,也不会劳您自己走路碰到脚了。屋里只留了一盏烛火,害怕不害怕……咦?公主,怎么现在还害羞呢?你的脸……都快不用抹胭脂了!”

春芸不小心抬起头,往前盯住符杉的脸,笑的促狭起来。

符杉摸着烫热的脸,觉得很不好意思,忽然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春芸脸蛋上也不轻不重扭了一下。

“我也帮帮你,也叫你少抹一回胭脂。”

“哎呦,公主,饶命!哈哈哈哈……”

春杏听到欢快的笑闹声,放下温水铜盆,跑到床前,撸起袖子,掐腰笑道:

“哎呀,你们俩竟打起来了,我该偏帮哪个?”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外人面前名为主仆,私底下情同姐妹,而且公主自打成亲后,臭硬的脾气柔和许多,春芸一边被压着,一边笑道:“帮我,你呵公主的咯吱窝!”

春杏对着尖尖手指呵了一口热气,符杉见她要过来,马上尖叫一声,笑着横她一眼:“傻子,谁给你发月钱?!”

春杏闻言,立马转身:“那我还是识趣一点儿,帮给我发月钱的那个吧!”

檀青姑姑一早晨便过来请安,侯在外面,想查看昨晚上两人同房情况。

今早晨见驸马照常早起,见面时和她打招呼,一贯的温文有礼,只是眼底微微青黑,看着睡眠不足。

看来是“出力”了,只是弄不清他这“力气”出的高兴,还是不高兴。

直到见公主睡到日上三竿,醒过来便和侍女们笑闹,檀青姑姑这才放下一颗心。

驸马高兴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伺候”的公主高兴,那就妥了。

檀青姑姑提高声音,咳嗽一声。

里面的笑闹立马戛然而止。

“是檀青姑姑来了吗?”少女公主比方才沉稳了许多的声线传出。

“是我。檀青来给公主请安。”

“宫里头安阳公主快过生辰了,晋阳公主约您一块进宫,看怎么布置热闹。”

“好,烦姑姑找个人说与晋阳姐姐,我这就收拾好了出去。”

“过生日是小事,要我说,咱们出去看看你的安阳公主府,建造的气派不气派,是否快要竣工,才是要紧事情呢。”

晋阳公主在宫里是待不住的,拜见了皇后娘娘,又替安阳忖度着生日时邀请谁,帖子怎么下,当日座位怎么排,除了御厨房应有的宴席,额外再添些什么新鲜果点。商量差不多了,就想带着人出来玩。

“要姑姑看呢,你说的也不对。”

玉城长公主摇着团扇,风情万种走过来。

符杉和晋阳公主,安阳公主忙站起来,跟姑姑问好。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晋阳起身就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问。

“小晋阳,你说的当然不对了。公主府是工部负责督建,左右都是那些样子,有什么打紧的?最重要的,不是你妹妹也满十五岁了,合该也点驸马了,以后找个什么模样人品的驸马,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符杉点点头。安阳羞红了脸,抱着符杉的胳膊,脑袋往她怀里钻。

玉城偏偏不放过她,团扇轻轻拍了安阳的脑袋一下,探头过去说:

“点驸马要趁早,知己知彼呢,才能百战不殆。你抱着你福安姐姐干什么?你福安姐姐,再香香软软,她也不是个男人呀。今日天气好,咱们赶紧的过去探看探看!”

“晋阳,你的薛驸马在里面吃酒呢?”

杏花林里年轻官员宴饮,觥筹交错,还有美丽歌姬献舞。几个华丽大马车停在林子外面,玉城看热闹不嫌大,扇子挡着半张脸,笑眯眯给晋阳说。

晋阳捏紧了手指,咬着牙笑了一下:“他跟我说了,我允许他过来的。”

玉城看她气鼓鼓又装云淡风轻模样,笑而不语,转而胳膊肘戳戳符杉,对她说:

“福安,你的厉驸马也在里头吃酒呢~”

符杉维持自己“不被爱”惨淡人设,说:“随便他吧,反正他去哪儿,从不跟我说的。”

晋阳睁大了眼睛,讶然道:“这么过分,你也不问?!”

“我问他做什么。不用管他的事情,我还乐得清闲呢。”

几人正说着话,玉城忽然扯住她们手臂,叫她们闭嘴。几个女子隔着茂盛的花丛往外看,只见宴席前面的歌舞已经表演结束。

主人一招手,歌女们乳燕入林,纷纷依偎在各位客人几案边,殷勤劝酒。

有熟悉的,已经男女搂在一起了。

薛志宁伸手推拒,腼腆慌乱道:“我自己来就行!”

歌女跪坐在他旁边,“驸马爷可怜可怜人家吧,奴家就斟一杯酒,驸马也不怜惜吗?”

薛志宁脸蛋一红,连连叹气,只得接过来这杯酒:“我就饮这一杯,你去吧。”

“姐姐,你快掐死我了!”安阳皱巴着小脸,小声委屈说。

咬牙切齿的晋阳马上松开手:“对不起啊妹妹。”

玉城挑眉说:“薛驸马挺老实的,你也至于气成这样……哎哎哎,看厉南棠,他那儿也来美人了!”

几双眸子先看了符杉一眼,接着一起转过去。

歌女笑着强行夺了酒壶,给厉南棠斟酒一杯,柔媚跪坐在地上,递过去想喂他。

厉南棠当即起身,对主人遥远点了下头,说:“我有事儿,先走了。”

歌女无措,泪眼婆娑,主人忙三两步跑下来,一把握住厉南棠的手,亲热道:“才喝了几杯,就要走?再坐会儿吧。”

厉南棠摇摇头,还是坚持要走。

主人明白,垂眸看了一下歌女,笑道:

“这个你看不中,有什么打紧,我给你换个顶漂亮可人的伺候怎么样?”

旁边乐淘淘吃酒的鲁怀麒,坐在地上,仰着头笑着大声说:

“这你就失策了吧,平康坊最有名的头牌娘子都留不住他。此人一贯的目中无美人,铁石心肠,都快餐风饮露,求仙问道了,你这边的小歌女,没一个能喂得了他酒的。叫他自己去吧!”

“果真如此?”主人讶然笑道,“莫不是我家养的歌姬,品貌粗陋,入不得驸马眼睛吧?”

“真没有。非公之错。是家母管的严。”

厉南棠正色道:“家母要知道我纵情声色,定会打断我的腿。”

主人便推了他一下,亲昵道:“这不是伯母也不在这儿吗?放心,我们都替你瞒着,没人专跑到洛阳去跟她说。”

厉南棠笑道:

“那也不行。公主在长安。公主要知道了,以她的脾气,更得打断我的腿了。”

主人愕然。

厉南棠便行了揖,跟众人都打过招呼了,长身玉立,甩袖大步流星离开莺声燕语之地。

几个公主倒吸一口凉气,都十二万分敬佩地盯着符杉。

玉城惊讶道:“哇,看不出来,厉驸马虽然不解风情,看着就不好惹的模样,但是实在听话的很。小福安,你怎么教育熏陶他的?你很凶吗?”

晋阳也睁大眼睛,目光复杂看着素来“软弱没用,管不住驸马”的符杉。

安阳一脸崇拜。

符杉只觉得百口莫辩,抿了一下抽搐的嘴角。

“我没有!”

“这是污蔑!纯粹的污蔑!”

“这人就是拿我做幌子,我猜他是酒量不行……和你们说,我才不会那么不讲理,随便打断人腿呢,我也不会如此恶劣的威胁人。此人坏我名声……

真不是个正人君子!”

怪不得外面人都传她跋扈。军功章上有秦嬷嬷一份,也有他厉南棠免费宣传的功劳吧?

“坏名声不打紧,我倒是愿意,我那个死鬼驸马活着的时候,也这个样说话。”

玉城长公主扭过头来,眸光坚定,“有面子!”

符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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