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茶

原主做的事情总结起来很简单:她在录制前,搞到了嘉宾的名单,还想方设法打听到了靳衍泽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一些信息,信息有文字有图片,文字就不说了,图片是原主自拍的私密照片,没私密到不能见人的程度,不该露的都没露,但给一个不认识的异性发这种氛围照片什么用心,成年人都清楚。

靳衍泽没回过,原主随着时间过去,也开始清醒过来,有些后悔,她本以为靳衍泽是来者不拒的类型,就算得不到他的真心,能得到别的好处也可以,没想到,靳衍泽根本没理会她。

原主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靳衍泽就算再花心,也是有标准的,像她这样的女生,他根本看不起,更谈不上看上。

如果是这种可能,她的照片在他的手上就危险了,按照他百无禁忌的性格,再恶劣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现在越不动声色,未来越可能整她。

原主的脑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思来想去,最终竟然选择自爆,把这个“黑料”定了个好价格,卖给了节目组,允许他们在她爆雷,被全网扒皮的时候发出去,增加话题度。

原主的脑回路和节目组的策划不谋而合,后者真给原主加了不少报酬。

原主那一世,直到节目组找人把这件事曝光出去,靳衍泽也没有做什么,他是压根没收到原主的照片还是不屑对原主动手,还是打算在节目后再跟她算账,这个答案原主不知道。

但原主可能是因为心虚吧,总觉得靳衍泽收到了她的照片,虽然从来没提起过,但看她的时候,眼底总是有淡淡的玩味嘲讽。

系统可以明确地告诉烟浔,靳衍泽收到了原主发的照片,而且因为它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参数,当初原主发的照片里的主角也从原主本人改成了烟浔。

烟浔听完系统的汇报后很平静,对她来说,她的人形就是一层皮而已,如果她的本体私密照泄露出去,那她才会伤心。

伤心地嘎掉看过的所有生物。

但烟浔还是低下眼睫,做出难过的样子,懒得想台词了,反正系统也懂,只在心里凄凄楚楚地吐出三个字:“得加钱。”

“加!”系统也没废话,直接走流程,“嘎嘎加!”

“也不知道他现在印没印出你。”系统也摸不准靳衍泽的心思,“隔着玻璃应该瞅不出来吧……”

烟浔也挺担心,万一靳衍泽认出她不给她点螺蛳粉怎么办。

隔板方块,靳衍泽将便利贴还过来,他这个人的特性也延展到了手上,两指间松松夹着淡黄色的便利贴,很普通的动作,但就是莫名有种在诱惑你的感觉。

烟浔接过便利贴,字如其人,靳衍泽的字有种浪荡不走心的感觉,但字体框架之中能看出他家教极好,有练过书法的痕迹,散漫又矜贵。

内容简单:[没有螺蛳粉。]

烟浔非常失望,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翻了翻菜单,节目组并不打算真的投喂嘉宾,这个环节的目的只是为了嘉宾间的互动,每道菜都很精致,但也很少。

就这么一点点吃的,都不够喂魔养的三头犬。

烟浔没了兴致,随便选了一道写在便利贴上,再次递向右边,这次她没用指尖勾着便利贴有胶的部分,而是捏在它的纸面上。

位置不算太过越界,但也绝对不保守。

靳衍泽看着那只“得寸进尺”的手,接过便利贴。

他的指尖这次也没落在边缘,而是像她一样,落在便利贴靠中间的位置,和她的指尖停在很近,但又不会碰到彼此的位置。

烟浔好像被他这么近的距离吓到了,手往后收。

可纸张下面的指尖却在离开前,轻轻地在他的指尖那轻轻缓缓地勾了一下。

异物能弱化人的触觉,但如果有心,也可以成为增强触觉的道具。

便利贴的纸质偏硬,指尖划过时,微微打颤,时而接触,时而分离,在咫尺的距离间,在转瞬即逝的时间里,无数次拉扯,好像春光春水之间摇曳的小舟,把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触感晃晃悠悠地送进人的心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靳衍泽眼里似是也漾开了极淡的笑意,因为太浅,很难分清它的本色,神情无恙,平静地低眼看向便利贴的字。

[那我想吃牛排,不要旁边的配菜,谢谢。]

靳衍泽停顿了片刻,不是再看她的字。

而是在看上一句话尾她画的那个笑脸。

笑脸大大上扬的眉眼和嘴巴被她涂得压下来,还画了几滴眼泪,变成了个哭脸,无声地表达了她对不能吃螺蛳粉的难过遗憾。

非常纯真童趣的细节。

靳衍泽唇角勾了勾,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深了深。

【!@#¥……我不想嗑渣男大的颜啊,但他这一笑真的太要命了,是那种无关性别年龄是非,来自心灵深处的悸动,根本不是道德理智能够阻拦得了的,就跟中蛊了一样。】

【呜呜呜,我有病我先说,我真的好吃靳衍泽这种坏得百无禁忌,渣得明明白白,穿着最华丽动人的皮囊,做最暗黑堕落的事,让人恨他唾弃他,却又忍不住被他吸引的漂亮垃圾,虐起来一定很带感!但我虐不动他,他也不会给我虐,只能期待妹妹了,妹妹加油啊!】

【那什么,他和五号妹妹也好好嗑,传便利贴的时候,太有学生时期,偷偷谈恋爱的校花校草那个味儿了,尤其是他们无言地在隔板窗口那里传便利贴那个地方,从某个角度看,两个人手指都交错在一起了,纯净青春但又汹涌蓬勃呼之欲出的暧昧感让我想要疯狂尖叫,悄悄举起严谨cp的小旗旗。】

【妈呀,脏男也有人嗑,抱走我们烟浔妹妹。】

【烟浔也没好到哪去吧?左撩右钓,反而靳衍泽是被动的那个,还在纸条上画笑脸,靳衍泽来拿便利贴,假装害羞收回手……这么低级的绿茶手段,你们都看不到吗?】

系统看到了,它的宿主绿茶得很努力,努力得让它都有些焦虑:“宿主,咱们这趟就是来糊弄上面的,不用那么认真,统放哨儿,你摸鱼儿,带薪摆烂多香啊!”

如果只是工作,烟浔当然不会太上心,这个工作内容是攻略嘉宾,但对她来说,和打猎或者种菜差不多。

很多美食家,不仅喜欢吃,还很享受收获食材的过程。

她就是。

烟浔这么想,但爱岗敬业的人设还在立:“工作必须努力。”

系统被感动了,差点就要和烟浔一起崛起了,好在他清醒得快,闭上嘴巴,不干涉烟浔的行动,安静地吃起数据流做的小零食。

[用完餐的同学请从抽屉里拿出相机。]

那块牛排根本不够魔塞牙缝的,烟浔早就吃完了,按照屏幕上的新指示拿出粉色的拍立得。

[请写下你对右侧同学最好奇的身体部位。]

烟浔很快写出答案:[肠胃。]

按下屏幕上唯一的右箭头。

她的答案传到靳衍泽屏幕上变成了这样的指示:[请用拍立得拍一张左侧同学最好奇的“肠胃”的特写照片,并将照片传递给左侧同学。]

靳衍泽指尖抚过黑色拍立得的镜头盖,他的肠胃特写照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号妹妹要笑死我吗?她为什么对靳衍泽的肠胃感兴趣啊?又不是选猪,还要看胃口好,能把自己吃胖胖的。上一个指令都说拿相机了,问部位肯定是要拍照片啊。】

【啧啧啧,前面的姐妹太稚嫩,节目组准备的是拍立得,又不是X光机器,拍肠胃的话,肯定是拍腹部那里啊,腹部那里有什么?有腹肌啊!搓搓手,狗男大人不行,但颜和身材还是可以欣赏一下的。】

【这样吗?我还以为妹妹是医学生,比起外在的部位,对人内部的器官更感兴趣,学到了学到了,下次就跟crush要肠胃的照片。】

【嘶,刚上来就要看男生腹肌?不会有人因为五号女嘉宾漂亮要夸她真性情吧?这放在节目外就是性/骚扰啊。】

【麻鸭,节目组安排搞暧昧的环节,竟然被你们说是性/骚扰,那恋综都别拍了。】

【你们还能讨论别的,我只想看狗男大有没有腹肌,靳衍泽长得就一副有腹肌的样子,最好再来点人鱼线什么的,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靳衍泽直播间的弹幕很多都是骂他的,但听说他要露腹肌了,他的直播间人数好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猛窜。

靳衍泽一手拿着拍立得,另一只手来到衣摆处。

皮质夹克外套里是没有任何多余图案的黑色短T,黑色布料垂在他薄而不弱的身上,既有干净利落的少年感,也有许多成年男人梦寐以求的成熟性感,年龄在他身上失去了意义,诱人又危险,碰到黑T下摆的指尖,仿佛拈了无数捋细线牵着看着他的人的心。

在心被吊到最高时,靳衍泽抬眼看向镜头。

姿态散漫,可那双桃花眼里却好像装了人间中的最深情。

可就在人为他眼中的情深如许沉迷之际,那双眼里渐渐漫过笑意。

把因为坐下,有些叠在一起的衣摆拉下来,对着整理好后的黑T拍按下了快门。

垂眼,懒懒看着拍立得一点点吐出照片。

刚才旖旎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

【???朕那么大的腹肌呢???】

【啊啊啊这个狗男人故意钓我们,看镜头笑那一下,让抱着IPad张着嘴巴全神贯注等着截屏的我感到被嘲笑到了!】

【靳衍泽好自恋啊,他怎么知道我们在等着看他的腹肌?谁稀罕啊?(忿忿地关掉录屏)】

【我还以为按照靳衍泽那么爱撩的性格会很痛快露腹肌,仔细一想,是我想得简单了,靳衍泽很明显是个高段位,和那种到处用自己(有时甚至不是自己的)的腹肌照到处显摆钓妹妹的渣男不是一个level。】

【接前面,不拒绝,让你觉得他会乖乖配合你,由着你靠近他,做再过分的事情都行,看着你把幻想发酵到最大,然后,咔嚓,敲碎你的美梦,别说腹肌,就是多一点不该看的地方都不给你看,你们看,靳衍泽今天穿得多严实啊,连锁骨都只露那么一点点,他让所有人知道他没底线,但也让所有人知道,就算他烂,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春光,这能不让人心痒痒吗?我打着打着字,都想把这只黑泥男狐狸给推倒毛都拔光。】

【+1+1,我变态我先说,我就想看靳衍泽这个从泥沼里开出的烂玫瑰,有一天因为爱而不得,把自己撕开了揉碎了,不顾一切地想要爬出泥潭,用曾经最鄙夷的阳光狠狠清洗自己,跪着求爱人能够原谅他曾经的荒唐……啊!有没有大神写文啊!饿死我了!】

【我想的是那种,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和他一样,不,比他更不把真心当回事的人,那个人只是因为他玩得开才收他当“窗边的伴侣”,他想要她的真心得不到,知道她喜欢但也鄙夷他的堕落,但为了留住她,只能越来越没有下限,放浪形骸地乞求真心,可能是渣男虐起来一点也不让人心疼,再狠我都觉得是他阴德的,所以想的就特别涩特别疯,姐妹们别介意哈。】

【五号妹妹很适合这种剧情啊,但五号妹妹的手段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明显,不是靳衍泽的对手,害怕最后被虐的是我们妹妹啊!】

无聊的节目,沈徽娇冷着脸看着屏幕,节目组送来的牛排她动都没动,看一眼都回想起,右边女生刚刚隔着玻璃,用软得让人心烦的声音问她想要吃什么,没得到结果后,告诉她,她帮她点了和她一样的,她觉得最好吃的东西。

哼。

牛排就是她觉得最好吃的东西了吗?

用不用她带她去长长见识?

可惜她没有带一个刚见面,不,还没见面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女生去高级餐厅的习惯。

沈徽娇骄矜地抬着下颌,忍着不耐烦在屏幕上写下一个字。

[嘴。]

她倒是要看看这那张很爱叫姐姐的嘴巴长的什么样子。

怎么能那么吵闹。

烟浔收到了左边完成的新指令:[请用拍立得拍一张左侧同学最好奇的“嘴”的特写照片。]

看完后,烟浔轻声轻叹:“要拍嘴巴吗?那有点不好意思呀。”

沈徽娇准确捕捉到了烟浔好听到把辨识度拉满的声音。

不好意思就对了。

不好意思就不要总叫她姐姐。

很快,坐姿倨傲的沈大小姐收到了不好意思的邻居的自拍。

照片里的人,手放在唇前,做出送出飞吻的手势,嘴巴配合姿势,微微张开,唇角到唇珠间的流线看起来流畅简单,弧度却完美到让名家大师都不敢保证能够模仿得出来,红润唇瓣上没有纹路,像软糖柔而富有弹性,但上面覆着的不是糖霜,而是莹润的水光,在拍立得相片的复古滤镜中,指尖白得反光,唇鲜艳欲滴,看得叫人口渴。

这……这……毒舌且才思泉涌的沈大小姐抿紧唇。

看着这张照片愣是半天没想出具象的感想。

这叫什么不好意思?换过神的沈徽娇非常恼怒,而且,说好拍嘴巴的特写,她怎么把手也拍上了?

零分!

还飞吻,肉麻做作死了!

沈徽娇抬手,都想把这张莫名烫手的照片丢回去。

但她顿住了。

不行……万一她以为这张不合格得重新拍,又给她拍一张新的怎么办?

沈大小姐神情是无法无天的骄纵嚣张,心里却在悄悄担心。

她的心脏可承受不住再来一张了。

【哈哈哈哈哈沈大小姐是害羞了吗?脸都红了!不过可以理解,我要是收到烟浔妹妹的飞吻反应得更呆。】

【直女装姬,天打雷劈,但这个雷,今天我替五号妹妹挨了,她太会了,这个飞吻照美死我!】

【我感觉五号妹妹不是直女装姬,她好像是天生绿茶体质,还是很甜的那种绿茶,不管男女她都要贴贴。】

【我看恋综不带三观不带脑子,好嗑就是王道,高冷傲娇但超级爱害羞的大小姐×看起来弱势好欺负实际超级会撩小绿茶,就是要嗑一口眼神cp,爱谁谁!】

烟浔摆弄着拍立得,看能不能再拍两张玩玩的时候,右边响起声音:“烟浔同学。”

很好听的声音,清冽却又能磨得人耳朵泛起酥痒。

“照片。”

他手里是刚显像的相片。

话落到观众耳里,只是提醒烟浔来拿他的照片。

但烟浔不同,原主给他单独发了好几张私密照片。

系统吓了一跳:“宿主,他是不是点你呢?他怎么认出你是给他发照片的烟浔的?”

她上哪知道,烟浔没理系统,抬手去接相片:“好的。”

靳衍泽放开手的下一秒听到她轻轻叫他的名字:“靳衍泽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