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没有就挂了。”林琛对魏瑾迟说道。
“长夜漫漫，我还在替你辛苦加班，你居然就这么挂了？还有没有良心了？”魏瑾迟半开玩笑地说道。
说完，对上林琛略带警告的眼神，魏瑾迟怂了。
“咳咳，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几份合同你都知道，没什么问题，还有另外几个项目问题不大，等你回来再签。”魏瑾迟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说到这里，魏瑾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又道：“EBD那个项目，我认为我们应该再慎重一些。”
毕竟这个领域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涉足过，而且项目投资太大，魏瑾迟个人并不赞同林琛投这个项目。
只是魏瑾迟的提醒并未动摇林琛的想法。
“我会考虑。”林琛简单回复了一句便结束了通话。
合上笔记本电脑，林琛看向了一旁的林糯糯。
对上林琛不怎么愉快、明显带着几分不耐烦地眼神，林糯糯心里‘咯噔’了一下。
“唔——我就问最有一个问题，”林糯糯说完，又心虚地反问了一句：“可以吗？”
——果然小孩不是什么可爱的生物。
林琛看着林糯糯，内心评价道。
还好他没孩子。
林琛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但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了句：“问。”
“就是、那个、我拍这个戏有钱吗？”林糯糯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道，但提到‘钱’时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林琛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挺在乎钱。
在盯着林糯糯看了几秒后，林琛才回答的她的问题：“有，不过不会太多，你也别太期待。”
林糯糯在整部戏中不算是主要演员，而且按照目前未成年人参演影视剧的规定，也不可能给她太高的片酬。
之前林糯糯与剧组签的合约林琛看了，每场戏一千二，一共有十二场，再加上一些零散的镜头，税后总片酬一共是一万八。
相对于其他演员来说，这样的片酬自然是不够看。
林糯糯不知道林琛口中的‘不会太多’是多少，听到林琛的话、再琢磨着他语气中那一丢丢的潦草与不屑，林糯糯原本满怀期待的心情顿时就没有那么明媚了，连带着还有些小失望。
“不多吗……”她还以为……
看着林糯糯噘着嘴、一脸失落的模样，林琛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林琛决定再将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她：“钱也不会给你，我会打给林家。”
林糯糯那点片酬林琛当然不会要，不过直接把钱给林糯糯似乎也不太合适，所以在剧组时，林琛就跟经纪人说了，让他收到林糯糯的片酬后，直接打到王管家的账户里。
至于林家、林泽宇要怎么处理那笔钱，与他无关。
只是这小孩如果贪钱的话，那么结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果然，听到林琛这话，林糯糯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不可以！”林糯糯焦急开口，脸上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可不可以不要把钱打到林家？”林糯糯问道。
“为什么？”林琛淡定地看着林糯糯，反问。
“因为……”因为她不信任林家！
只是这个理由林糯糯却不知道要怎么跟林琛解释，只能咬着下嘴唇不语。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林糯糯才再次看向林琛，问道：“那些钱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保管一下，不要打给林家。”
虽然那些钱不多，但是她可以先存在林琛这里，等存够了3000，她就可以带着林琛去做亲子鉴定了。
“……”
林琛不知道林糯糯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虽然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在乎钱不好，但对上林糯糯紧张又急切的眼神，林琛一时心软，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了声：“可以。”
“谢谢爸唔——你！”
林糯糯高兴了。
于是终于决定投桃报李，不再打扰林琛。
——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林琛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就见本来应该乖乖睡觉的林糯糯正一脸兴奋地在他给她拼的简易床铺上瞎蹦跶，怀里抱着剧本和剧组的工作证、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林琛：“……”
回想了一下林家的佣人们对林糯糯的描述——胆小？安静？木讷？内向？
他怎么完全没发现。
这时，原本还沉静在‘挣了钱’还‘能和亲爸爸在一起’的喜悦当中、正自娱自嗨的林糯糯终于发现了林琛的存在，顿时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大人发现了一般，笑容一僵、‘嗖’的一声钻进了被子里。
看着缩在被子里当鸵鸟的林糯糯，林琛无语，但心底也生出了一丝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
“不想睡觉就去门口站着，明天早上八点半出发，如果你起不来，我不会管你。”林琛冷着脸威胁道。
“唔、我已经睡了。”被子里传出林糯糯闷闷的声音。
林琛：“……”这孩子怕不是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自欺欺人？
林琛没有再理会林糯糯，自顾回了卧室睡觉。
林糯糯在被子里待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闷的，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林糯糯睡得格外安稳，没有梦见那个可怕的梦，也没有再梦到林家人变成妖怪要吃她的那些场景。
——
第二天一大早。
林琛准时起床，路过客厅时，顺便带了一眼沙发的方向。
发现林糯糯已经起床了、并且还将床单被子整齐地叠好放在了沙发一头，林琛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走进浴室、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他的牙刷上挤好了牙膏、杯子里接了水，毛巾沾湿了热水，所有梳子、剃须刀、擦手的毛巾……全都被整齐地排列成了一排……
这个房间里一共就他和林糯糯两个人，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些是谁干的。
林琛强忍下内心的古怪与别扭，快速洗漱完走出了浴室。
视线在屋里找了一圈，果然在客厅的沙发背后看到了林糯糯的身影——此时，这小孩正半藏在沙发靠背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偷瞄着他的方向。
见林琛发现了自己，林糯糯立刻露出了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林琛再次黑了脸。
——有生之年第一次体验了一把‘生活不能自理’的待遇，他倒是真的会谢。
见林琛没有要表扬自己的意思，林糯糯也不气馁，又追上了对方。
“你要喝水吗？”
“我帮你倒了水！”
“还有早餐！”
林糯糯献宝似地说着。
听到‘早餐’两个字，林琛的视线朝餐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想看看这小孩能变出什么早餐来。
当看清楚餐桌上的所谓的‘早餐’时，林琛再一次沉默了。
——还是昨天林糯糯吃剩下的那盒点心，只不过换了两个餐盘装。
林琛嫌弃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你不吃吗？”很好吃的。
“好吃你自己吃吧，自己收拾好，一会儿出门。”说完，林琛回了卧室。
“哦。”
林糯糯跟来的时候连行李都没有，所以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
于是，林糯糯自己吃完了桌上的早餐，又给自己梳了个精神的发型，便跟着林琛一块出了门。
——
很快，林糯糯便跟着林琛还有张齐来到了片场。
不同于昨天的‘黑户’身份，今天林糯糯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工作证，成了剧组的正式打工人。
过来接他们的还是昨天那位负责与林琛进行对接的工作人员。
“林老师，早上好。”
工作人员和林琛打了招呼，又看向了跟在林琛身后不远处了林糯糯，只需要一眼，她便猜到了林糯糯的身份。
“这就是出演‘莫贝’的小演员吧？”工作人员问道。
“嗯。”
闻言，工作人员点点头，又道：“服化那边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我们先去化妆间那边上妆吧，然后就可以先拍今天的第一场了。”
今天上午一共是两场戏，第一场是‘莫海’和‘莫贝’父女俩单独出镜的戏，第二场则是‘莫海’和作为‘莫贝’主治医生的男主的一场对手戏，这场戏里，林糯糯的作用是当背景板。
——
林糯糯和林琛化妆的地方不在一起，她被那位工作人员小姐姐带到了剧组女演员的化妆间。
负责给林糯糯化妆的是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姐姐。
同林糯糯简单交流了几句，告诉她一会儿化妆的时候不要乱动之后，化妆师小姐姐便开始准备给她化妆。
这时，化妆师的助理也拿着几个化妆的工具箱走了过来。
看到林糯糯的一瞬，小助理的眼神亮了亮。
“这就是新换的演‘莫贝’的演员？”小助理问道。
见化妆师点头，小助理又满眼惊讶地将林糯糯上下打量了一遍，嘀咕道：“导演组那边选人可以啊，咱们化妆的功夫都省了。”
剧中，‘莫贝’是一个白血病晚期的小孩，被送到医院治疗时，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之前选定的那位小演员定妆时，由于小演员的体格健康、而且还有些婴儿肥，化妆师需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化出那种久病不治、形如枯槁的效果。
林糯糯本身就是又瘦又小，甚至于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瘦许多，化妆师只要稍作修饰就能让她的身体看起来和剧中‘莫贝’的身形、状态一致。
而林糯糯的肤色和发质看上去本身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似的，因此化妆时也不需要费太多功夫。
“咱们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捡了个最轻松的？”助理笑道。
化妆师小姐姐虽然没附和，但很显然也赞同自己的助理这话。
“先化出来看吧。”
化妆师先是给林糯糯的脸上身上打了层底妆，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暗淡惨白，又给林糯糯打上了阴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瘦削。
随后，化妆师又在林糯糯的脸上细细勾勒了一些细节。
整个过程中，林糯糯都很配合，几乎一动不动。
这倒让本来就不太费事的化妆又快了不少。
妆容完成，林糯糯换上了服装师拿来的病服、又戴上了头套。
不过几十分钟的功夫，林糯糯就从一个‘命不太好’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命不久矣’的小孩。
化妆师和小助理看着自己的‘作品’，简直满意到不行。
工作人员将化好妆的林糯糯带到了拍摄现场。
此时，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位、正在各自忙碌着准备待会儿开拍。
导演和几位副导演坐在监视器前，当看到林糯糯出现时均是一愣，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几分惊喜。
——昨天他们看到林糯糯时就在想，林糯糯定妆之后的形象应该会非常贴近于‘莫贝’的人物形象，但今天真正看到林糯糯化妆出来的效果时，众人还是免不了惊艳了一把。
这孩子、这形象，简直就是‘莫贝’本‘贝’了。
恰好这时，林琛也换好了装来到了拍摄现场。
林琛还是昨天林糯糯看到他时的那副装扮，凌乱的头发、破旧的牛仔裤、外加一件破卫衣。
把这‘父女’二人放在一块，竟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落魄感。
林琛也注意到了旁边、乖乖等着开机的林糯糯。
看到林糯糯这副‘命不久矣’的妆容时，林琛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虽然知道是化妆效果，但林琛的内心还是生出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来，好像有点同情这孩子？
直到林糯糯冲着林琛咧开了嘴，又露出了那抹熟悉的、有点讨好意味又丑兮兮的笑容，林琛心底那点同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