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就像是烧剩下来的蜡烛一样脆弱的老头?”梅兰达诧异地反问道,“他怎么敢?”
“我的好夫人,容我提醒你,这个你口中烧剩下来的蜡烛一样的老头是契约三族之一,鲁伯特家族的大长老,拥有随时进宫觐见陛下,参加枢密院会议的权利。”舒尔茨爵士气笑了。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所谓的契约三族,只不过是仗着历史悠久、碰巧出过几个魔法师而有名气而已,我承认他们是拥有高贵血统的贵族,但除此以外他们还剩下什么呢?没有出名的骑士,没有有影响力的政客,没有大片的土地,只有越来越少的魔法师!”梅兰达夫人不屑地说道。
“那你认为罗德尼家族为什么会让他们精心培养的继承人长子娶那个小姑娘为妻?你是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长脑子是么?”舒尔茨爵士反问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奥帕大人说,拦截这些书信的正是你所谓的罗德尼家的傻子,维德·罗德尼。”
不等梅兰达夫人反驳,舒尔茨爵士伸手阻止住了她的话,重重说道:“你让我说出他们现在还依仗着什么,我无法具体举例,但一个只有传统的空架子,是绝不可能到现在还被每一任国王倚重的。如果你想眼睁睁看着里德一无所有,万人所踩,你就继续写你的信,我绝不拦着你!”
言罢,他懒得再看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卧室。
梅兰达夫人怒得一扫桌上的瓶瓶罐罐,屋里顿时一片刺耳的碎裂声,侍女们闻声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由惊呼。
扑鼻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她们赶紧过来收拾,而梅兰达夫人则怒声让侍女叫来她的男仆,手里紧捏着舒尔茨大人留下的信,神色变化不定。
当男仆恭敬地上前时,她已恢复了平静,让他退下,她则坐在火炉旁,命令侍女把书信全都扔进火力燃烧。
知道男仆空手而回后,坐在书房里的舒尔茨爵士才舒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好歹夫妻几十年,孩子都生了八个了,该如何说服高傲的妻子,他还是了解的。
神秘的契约家族千年来从未缺席过王国的任何重大场合,他绝不会允许他的妻子拿家族的荣光冒险。
***
审理会后,爱琳很快就恢复了上课。
依旧流言蜚语不绝,只是比起和维德结婚时的那种好奇不屑嫉妒,这次的明显变了质。
很多人用一种畏惧审视的眼神望着她,有人说她是故意报复,有人说她情绪失控,有人说她是阴沉卑鄙的暴躁狂。
或许是当时的惨状震慑住了六年二班的学生,这段日子反而成为了爱琳在这个班级里管理教课最顺利的时候。
没人指东走西,也没人调皮捣乱,在课上全是一双双安静望过来的眼睛时,她不太习惯,差点以为她又给一班上了一节。
然而这或许是因为里德·舒尔茨还未回来。
一月二日,重伤的里德终于在顶尖的魔法医师的帮助下痊愈返校,回来时有高大华丽、刻有知更鸟家徽的马车开道,后面跟了八名骑士、十二名自由骑士,装甲鲜明气势十足,橙色的旗帜飘扬,显得非常张扬骄傲。
翠西亚教授为首的教师们事先收到了消息,在门口等候,还没来得及摆出亲切友好、温柔关心的笑容,就被这群人摆出来的阵仗震慑了一下。
斐文德学院在整个普鲁特国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学校,不说第一,至少也是前三,在专业领域一直很可以,比里德家世更好的学生不是没有,不说远的,乔治王太子就是斐文德初等学院毕业的,但摆出这大样阵仗的,可能是头一个。
这不是来上学的,是来示威的。
翠西亚教授在心里把梅兰达夫人骂了千万遍,这群贵族都是有病,自己挑起来的事情,半途就撒手不管了;现在结果都定了,又在这里耍威风发脾气,好像非要把丢的面子全在这里找回来一样,简直是没事找事。
骂完梅兰达夫人,她又在心里骂弗雷迪校长,如果不是他,爱琳早就被赶出去了,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金发蓝眼的小男孩穿着笔挺簇新的灰色礼服下了马车,阳光下肌肤白皙得像是在发光,精致的五官稚气又精巧,看起来比之前瘦了点,下巴变尖了,神情一如既往的桀骜,比之前更显沉默。
她平了平心气,再见到高大丰腴的梅兰达夫人时,也就没给任何好脸色看。
“鲁伯特女士呢?”梅兰达夫人微微抬起高傲的方下巴,涂满铅粉的五官写满冷漠,“我想,她理应出现在门口,迎接我的里德。”
里德耳朵微微一动,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青草。
“爱琳女士让我替她传达她的问候,她很高兴小里德能够顺利康复并且重返校园,只是她刚刚上完课,班里的学生都缠着她问问题,一时走不开,只能在教室里等着里德了。”翠西亚教授抬起锐利的褐色眼睛,嘴角刻意弯出铁锈味的笑,“还请您见谅。”
里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尽管骨折的地方早已治愈完全,他还是潜意识地感到了疼痛。那是爱琳带给他的。
“我以为作为一个教师,在伤害过学生以后,应该会表现出最起码的愧疚和诚意。”梅兰达夫人也淡淡地笑,眼神凶狠地说道,“作为一名负责人的教师,也应该在宝贵的学生回校时主动迎接。”
“正如您和别的家长委员会的家长们所知道与认可的一样,爱琳女士是斐文德学院非常重要且出色的教师,正因为如此,她把教授课程、答疑解惑放到了比任何事情都要优先的位置上。学生的未来发展和前途,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翠西亚教授半步不让地答道。
两个中年女子全都脸色冷冰冰的,行礼、对话,礼仪规范而又彼此不屑,那种女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激烈得让一旁的文森教授和马丁教授都盯着自己的脚尖,全程面带礼貌微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