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记得没错,我和舒小姐满打满算也就离开了一天。”温知白说。
谈沐盈:“嗯哼?”
满地狼藉让温知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这满地的垃圾……”
谈沐盈撇了撇嘴,纠正道,“这不是垃圾,这都是我花钱买的宝贝。”
温知白拿起一条花裤衩,“这是什么?”
谈沐盈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温知白,“很明显,这是一条沙滩裤。”
“这有沙滩?”温知白问。
谈沐盈答:“没有。”
温知白挑了挑眉,谈沐盈清了清嗓子,“理由就是,老板说这条裤子穿上会很靓仔。”
“很靓仔?”温知白一脸迷惑。
谈沐盈十分肯定,“很靓仔。”
“这眼神跟你一样智慧的是?”温知白捏起一个针线活粗糙的碎布娃娃。
“自然是儿童纯真手工作品,喂喂,你不要再试图把它的两颗眼珠转到同一个位置了,再拧要掉了。”
温知白挨个点名,“画着花的瓷片、八十年代铝饭盒、彩色糖纸、毛线网格……”
“孤陋寡闻,这你就不知道吧,这个叫蛋兜,可以装煮熟的鸡蛋。”谈沐盈拿起最小的地瓜往里一放,“还能放小地瓜。”
“然后挂在……”谈沐盈趁着温知白没注意,踩着板凳往他脑袋上这么一兜,“吱吱小朋友的脖子上。”
温知白脖子被猛地往下一勒,他艰难的说,“你是要杀了我吗朋友。”
“怎么会呢?这是在给吱吱小朋友回忆童年美好时光啊~”谈沐盈笑成了眯眯眼。
温知白摁了摁眉心,很是头疼,“虽然你的行为几乎没有任何逻辑,我也不该对你奇怪的行径妄图揣摩,试图分析作案动机。”
“但我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行为逻辑,在既不会做饭烧菜,吃的还是集市上买现成饭菜的情况下,买了这么多蔬菜。”
“是哦,为什么捏?”谈沐盈忽然顿悟的捶了一下手,“大概是……卖菜大娘说话很好听?”
“好啦吱吱不要这么严肃嘛,不会浪费食物的啦。”谈沐盈漫不经心的甩了一下手,“我们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温知白说,“这一堆花了钱的垃圾,你打算怎么办?”
“都说了不是垃圾,是宝贝。”谈沐盈哼着儿歌,将东西一件件的装进包装精美的礼盒中,“当然是要带回家收藏起来鸭~”
当舒淅将他们这一天干了什么完整叙述。
“嗯?所以你们辛辛苦苦把两位长辈捎上去,现在又原模原样的把他们带回来了?”
谈沐盈说着,觉得眼前这个话题离谱得很,“你们兜兜转转一大圈,都到人家门口了,怎么连门都进不去,大禹治水吗?三过家门而不入。”
温知白和舒淅都应了一声。
区别在于温知白的‘嗯’短促,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只是单纯的承认客观事实;舒淅的‘嗯’则是尴尬、心虚和无所适从。
装着骨灰盒的黑色布袋一路上被揣过来拎过去,这两天忙碌的生活节奏让谈沐盈想起了原著中,她那朝九晚五全年无休的打工骨灰。
真是太可怜了。
物伤其类的悲伤在心中升腾,谈沐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么折腾,就算你俩跑得不累,我都替他们心累了。”
“幸好不是你。”温知白语气凉凉的说道。
死了还要打工,谈沐盈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好不是我。”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长了一张嘴。” 谈沐盈目光悲悯,“你不行啊,吱吱。”
温知白想说你行你上,预判到谈沐盈会犟嘴,干脆闭口不言,免得留下话柄。
“可惜。”谈沐盈面上叹着可惜,实际她知道这一趟注定是无用功。
舒母,也就是王盼娣,她的父母怎么可能会相信两个打着他们女儿旗号的陌生人呢?
更别提这个女儿已经离家出走了将近二十年,多年来从未跟家里有过联系,这样的她,即使活着,对他们来说,也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那你不想办法,回来干啥?”谈沐盈撑着脑袋非常无奈。
温知白平淡的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平日里你的主意不是多的很吗吱吱?”谈沐盈恨铁不成钢道,“旁敲侧击啊,套路啊,条条大路通罗马。”
温知白说,“王盼娣还有一个姐姐。”
“那就从她姐姐入手啊。”谈沐盈激动的拍了拍桌,然后竖起大拇指,“原来如此,不愧是你啊吱吱。”
温知白点了点头,“她叫王招娣。”
“王招娣?王招娣……这名字耳熟啊,总觉得在哪听过。”谈沐盈摸着下巴努力想,“啊,想起来啦,卖菜的徐大娘说过她有邻居也叫这个名字来着。”
“这么巧?”温知白挑了挑眉。
“是的哇,怎么这么巧呀。”谈沐盈先是惊讶,然后奇怪道,“这名字这么普遍的吗?”
温知白说,“确实很巧。”
“巧就巧在,他们的话爹娘都超级想要儿子!”谈沐盈感叹道。
“嗯?”温知白疑惑。
谈沐盈唔了一声,“能取这样名字的人,无论生几个女儿,都会觉得是给别人生的,儿子是根,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唯一。”
“招娣,招来弟弟,盼娣,盼来弟弟。”谈沐盈掰着手指问,“如果再生个女儿,会不会叫来娣呢?”
温知白说,“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整齐,还有就是,来啦小老弟~哈哈哈哈。”谈沐盈说着笑出了声。
“喂喂,舒淅,舒淅?”谈沐盈在舒淅眼前晃了晃。
舒淅抬起头,懵懂道,“嗯?啊……怎么了谈姐姐。”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谈沐盈语气轻快道,“吱吱刚刚说你的母亲还有一个姐姐,就由舒淅你来决定,我们要不要去见见她?”
“见!要见……”舒淅陡然站起身,然后倏忽发现,她的反应太大了,“我是说,妈妈的姐姐也是亲人……”
谈沐盈没有在意,展颜一笑,“是的鸭~那我们就出发吧~”
“舒淅知道在哪吗?”出发的路上,谈沐盈闲聊说。
舒淅木愣愣的说,“啊?嗯,到了吗?是在这里吗?”
“舒淅,在想什么呢?”谈沐盈关心道,“你今天愣神了好几次。”
“没……没什么。”舒淅回过神,抿着嘴唇腼腆一笑,“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谈沐盈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那今天晚上可要好好休息。”
舒淅应了,想了想说道,“地址我不知道,但有个好心的大姐姐说很好找,找附近的本地人一打听就知道,妈妈的姐……姐,她的丈夫叫张伟强。”
一行人点点豆豆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的本地人咨询,坐在溪边搓洗衣服的黄大嫂听后抬起了头,“谁?张伟强?”
“啊,伟强和招娣啊,那就清楚了。”黄大嫂说,“你们找他们做什么啊?”
“是伟强在外头又欠了债吗?”黄大嫂眼神示意自家小的,嘴上不停的说着话稳住众人,“这个点啊,你们得去麻将馆找他了。”
本来小不点拌着洗衣粉吹泡泡正玩的开心,不由得哀嚎了一声,口嫌体正直的一溜烟从人缝里窜了出去,赤脚的啪嗒啪嗒响了一路。
“诶臭小子上哪去,给我把鞋穿上。”黄大嫂扭头正要喊人,谁知一转眼间小孩就没了身影。
黄大嫂只能无奈的说,“哎,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说到哪了来着?”
“说到张伟强在麻将馆。”谈沐盈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继续话题,“他总要回去,上门蹲守不比麻将馆方便。”
黄大嫂甩了甩湿淋淋的手,“嗨,这张伟强啊,只要人一酒醒就肯定上麻将馆,这个点你就算上他家,也指定抓不到人。”
“总要试试才知道。”谈沐盈勾起唇角,浅笑道。
黄大嫂见谈沐盈油盐不进实在难缠,背过身子扭曲着脸,像是无声的咒骂了谈沐盈几句,再次回头又一副跟谈沐盈推心置腹姐俩好的模样。
黄大嫂搂过谈沐盈,“大嫂实话跟你说了吧,他家里就孤儿寡母,手里也没点钱,日子过得苦哈哈,平日里吃饭都成问题,你去了也是白去。”
“还不如去麻将馆守守,说不准今个张伟强运气好,得抓紧趁着他还没花出去,讨到手里的才是真钱,你说是不是。”
“你要不信我的话,去问问别人也是一样的回答。”黄大嫂叫住了抱着零钱盒往地摊上走,正要去卖菜的徐大娘,“诶,徐大娘!”
卖菜的徐大娘一眼就认出了谈沐盈,“诶诶,你不是昨天买鸡蛋的那个谁。”
“你们认识?”温知白怀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巡视。
谈沐盈嗔怪道,“吱吱你这不废话么,我就是在大娘这买的菜啊。”
舒淅很懵逼,黄大嫂的眼神懵逼的更加彻底,“啊?啊啊?”
“对啊对啊,是我啊大娘,您还记得我啊。”谈沐盈笑道。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卖菜的徐大娘说,“大娘记性好着呢。”
卖菜的徐大娘也是一副热心肠,“你看大娘都记得你是来找人的,诶,你找着人了没?”
谈沐盈说,“找着了吧,大概,我朋友说找着了。”
卖菜的徐大娘这下彻底放下心了,感慨道,“那就好那就好,好人总是会顺顺利利的。”
“你找谁?”温知白低头小声问道。
谈沐盈耸了耸肩,同样小声回答,“我能找谁,你不是知道吗?”
这时,从筒子楼慢慢走下一对母子,消瘦单薄的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其中黄大嫂的孩子见到亲妈后,立马放开了牵着女人的手,光着脚丫子又跑到别处玩了。
黄大嫂赶忙迎了上去,“诶招娣你怎么下来了,我不是让小的叫你带着孩子出去躲躲吗?”
卖菜的徐大娘给王招娣介绍道,“诶招娣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给你买鸡蛋的那位。”
“黄大嫂,徐大娘。”王招娣挨个喊了人,最后站在了谈沐盈面前,“咳……你好,谢谢你的鸡蛋。”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谈沐盈。”谈沐盈主动伸出了手,“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聊?”
“好。”王招娣没有拒绝。
卖菜的徐大娘稀奇的拉过谈沐盈说悄悄话,“你要找的人就是招娣?姑娘你说的那个招娣不是姐姐去世了吗?可招娣她没有姐姐啊,她底下就一个弟弟,啊,好像还有个妹妹。”
“诶诶诶,我说的是姐姐吗?”谈沐盈惊讶的捂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