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走了走了,回去给死鬼烧饭去了。”约莫被舒淅当面下了脸,刻薄相的大娘面上挂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遁了。
与她一起造谣的大妈脸皮很厚,就跟没事人一样,照常与舒淅攀谈道,“嗨,多大事,小姑娘几岁了啊?”
“十七。”舒淅的声音异常僵硬,她心中翻涌的怒气未消,读书增长的个人素质限制着她的行为,让她做不到与这些村妇一般见识,尽管对方就是无端造谣生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十七了,十七了好啊。”大妈自来熟的拉住舒淅,“我家宝贝儿子,顶好一年轻小伙子,配你啊~刚刚好。”
“敬谢不敏。”舒淅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吓的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丑拒道,“不好意思,大妈,我还没成年呢。”
“金鞋……不米?什么东西,大妈没读过书,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细软的柔荑握在手,大妈越看舒淅越满意,“十七在咱们这已经是大姑娘啦,都能嫁人啦,小姑娘是哪里人啊?读过书没?”
“我还在上学呢大妈。”舒淅一阵恶寒,抽回手的欲望十分迫切,却怎么也没办法从大妈满是老茧的大掌里挣脱出来。
“还在上学?”大妈皱起眉头,不赞同的说道,“姑娘家家的上什么学,大老爷们才应该去上学,姑娘家家书读多了,人都要废掉的呐。”
这番歪理邪说,舒淅实在无法苟同,只想赶紧摆脱掉这个麻烦,她顾不得与人为善的礼貌,“大妈,能把你的手放开吗?”
大妈这才不情愿的松开了手,嘴上依旧不停嚷嚷道,“王佳佳不就是因为那什么书读多了,听她那满嘴胡话,整天嚷嚷着不嫁人不嫁人,有哪个女人不嫁人的啊,从古至今就没有这回事。”
舒淅呵呵干笑道,“您还知道从古至今呢。”
大妈说:“我知道的东西啊,可比你们那种没用的书里写的多多啦,我看啊,你书也别读了,来嫁给我儿子,我儿子可劲对你好。”
大妈又试图给自家的大龄剩男讨老婆,“你放心,嫁给我儿子,你不吃亏。”
“家里头钱也不用你赚,只要你给我儿子洗衣做饭,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可不能当光吃不下蛋的老母鸡,伺候老公,侍奉公婆……”大妈掰着手指头条条列举,正说着起劲。
舒淅坐的窘迫,既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又还没得到自己需要的讯息,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尿遁。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犹如天降神助,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就你家那三十八岁还在吃奶的宝贝儿子,这辈子还是别离开你这个好妈妈了比较好。”
舒淅:“……”嚯哟,都三十八了还能被称为大妈称为年轻小伙子,这是什么见鬼的亲妈滤镜。
“王佳佳?”大妈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她指着漂亮女孩的鼻子呛声说,“告诉你,王佳佳,你不想嫁给我儿子有的是人嫁。”
穿着一身工作装的年轻女性声不大气势足,“就你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哄骗人家小姑娘也不害臊,还敢挑唆人家未成年小姑娘不读书,要不要脸啊死八婆。”
王佳佳口中如珠妙语连番吐露,“就你那宝贝儿子天天跟张伟强搁赌场里泡着的德行,还能指望他挣钱,你家老底没赔光都是祖宗显灵,祖坟冒烟了都,也就你还当个宝。”
“噢,女人不嫁人不生孩子,那还叫女人吗?哪个女人都这样,这人还要不要活了?”大妈双手叉着腰,理亏声更大,“外头不是有什么不男不女的人妖,你怎么不去当人妖呢你。”
王佳佳一点也没被大妈的话说破防,继续嘴炮输出,“哦,你还知道人妖啊,可把你显的。人家人妖至少都是自己赚钱,你宝贝儿子多孝啊,手心朝上,外头一摸。”
“人看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上不报警,你就当没这事呢?大家都心知肚明好吧。”
大妈看着周围村民的神色,明显都知道实情,带着鄙夷的眼神是那样刺目,她颤着手指着王佳佳,“你……你你……”
“你什么你,结巴了?”王佳佳乘胜追击,“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你儿子还有王耀祖张伟强,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并称赌棍三毒瘤。”
“多读读书吧大妈,就是因为没文化才长了你这破嘴,我还真搞不懂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大妈像是被气的心梗,喘着粗气捂着胸,一副要被气撅过去的模样。
王佳佳大获全胜的拍了拍手,“每天到晚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唧唧歪歪,真奇葩。”
大妈就像是揪住了王佳佳的错漏,“说我们是奇葩,你不也一样?”
王佳佳挑了挑眉,赞同道,“对啊,我没觉得自己不一样,我也是奇葩呀,不然我还能站在这跟你在这对骂?”
卖完菜的大娘拎着没卖完的菜和一篮子鸡蛋往家走,这些菜放久了已经有点蔫了,今晚自己炒着吃算了,还要记得把鸡蛋给招娣补补,那瘦的就跟皮包骨似的。
她家住在年代久远的筒子楼里,上楼时,不断有邻居亲切的打招呼,远亲不如近邻,附近邻居都是认识多年的,互相也都知根知底,哪家出事相互能帮就帮。
“诶,徐大娘。”有邻居远远的招呼道。
卖菜的徐大娘脚步一转,走近打了个招呼,“黄大嫂,有事儿?”
“哎,还能有什么事。”黄大嫂叹了口气,“今天那伟强又打人了,乒哩乓啷可吓人了。”
卖菜的徐大娘将黄大嫂要她提前留的菜递给对方,“怎么又……”
黄大嫂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又输钱了呗,喝的醉醺醺回去。”
灰扑扑的男孩紧紧的攥着黄大嫂的衣角,怯怯的从黄大嫂的身后钻出了个脑袋,玻璃珠的眼眸中满溢着恐惧和害怕。
黄大嫂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把孩子都给吓坏了,我看这孩子放学回来不敢上去,我就给接来了,眼瞅着动静没那么大了,你顺手给招娣把孩子送回去吧。”
“行,也是顺便,正好拎了篮鸡蛋给招娣。”卖菜的徐大娘一口应下,朝男孩招了招手,“走了小张,回家了。”
男孩慢吞吞的牵上了卖菜徐大娘的手,朝黄大嫂挥手再见。
“诶……招娣招娣,这么晚了上哪去啊,我正想找你呢。”
王招娣锁上自家的房门,闻言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大娘,我在找孩子,很久没回来,有点担心。”
眼前的女人骨瘦如柴,眼角和身上都有着大块遮掩不住的乌青,长发被抓的凌乱,洗旧的白T长裤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就跟要被风吹跑似的。
卖菜的许大娘不忍再看,将缩在她影子里的男孩推了出来,“在这呢,孩子在这呢,孩子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屋内噼里啪啦,就去黄大嫂那躲躲了。”
“妈妈。”男孩怯懦的喊道。
“原来是这样,那太麻烦黄大嫂了。”王招娣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被拉扯的头皮上阵阵抽痛,她努力拉下衣袖遮掩手臂上的乌青,朝儿子伸出手了,“凌凌,回家了,跟徐大娘说再见。”
“徐大娘,拜拜。”张凌凌听话的挥了挥手。
王招娣正要回头往家走,卖菜的徐大娘说,“诶诶,招娣,你先别急着回去,这篮子鸡蛋你拿着。”
王招娣推拒道,“太贵重了,大娘我不能要。”
卖菜的徐大娘说道,“嗨,这是今个我卖菜遇到了个好心人花钱买的,又不是我自个白送给你吃的,拿着吧拿着吧。”
“她啊也在找一个叫招娣的人,我呗就那么随口一提,谁知那好心人听了你的事后,买了我家鸡蛋叫我给你来着,你就收着吧。”
“她说她什么是来报丧的,要跟招娣说什么他的姐姐去世了,你说奇不奇怪。”卖菜的徐大娘疑惑的问,“诶招娣,我记得你应该没姐姐吧?”
“姐姐?”王招娣眼睑微抬,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家中只有一个弟弟,若实在要算,很多年前,我还有个离家出走的妹妹。”
卖菜的徐大娘稀奇道,“你还有妹妹啊,我都不知道,好了,孩子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就当是为了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娘。”王招娣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鸡蛋,“大娘如果遇到也替我谢谢那位好心人。”
卖菜的许大娘挥了挥手,一口答应,“知道啦知道啦。”
谈沐盈住在小镇里最高规格的宾馆套房内,抿着红酒,吃着下酒的花生瓜子小菜。
玻璃窗外的昏黑由点点星光缀饰,农村人普遍睡得早的,才七八点就熄灭了大部分灯光,寂静的只剩蝉鸣,全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俩家伙的进度如何?反正肯定没我快诶嘿嘿嘿。
谈沐盈盖好被被,闭上双眼,安心的进入了梦乡,久违的没有工作的夜晚,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扰我美好的睡眠。
微信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提示音,接连不断,连绵不绝,谈沐盈被吵得只能翻身捞过手机。
晚上信号好,白天一格不到的信号现在是满格,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事务消息,最顶上的是陈明杉刚发的,“老姐,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谈沐盈不想回复,转念一想,青春期的小姑娘的脑回路七曲十八弯,认命的回了句,“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我要睡了反正。”
陈明杉回道,“这才几点钟,老姐你不是跟月亮比命长的熬夜冠军么?”
“你以为我想跟月亮比命长吗?我那是成年人的无奈,社畜的痛苦,生活的重压。”谈沐盈噼里啪啦打字回复。
陈明杉又回,“噢,可是今天开会,老姐你好像也没啥用啊,好像全是谈老爷子的手下在说话,还怼你来着。”
谈沐盈:“……”真相说的那么直白,我要面子不要。
谈沐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