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都是光着上身来回奔跑的男大学生,临时当做记分裁判的舒淅和陈明杉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进的球,这是哪边的人,那又是哪边的人。
最后实在搞不灵清哪队赢了球赛,谈沐盈拍板给场上的每个人发了一双球鞋。
陈母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欣慰地笑了,“那淅淅宝贝和杉杉宝贝玩得开心吗?”
“昂。”陈明杉应了一声。
舒淅同样点了点头,陈母笑弯了眉目,“你们同龄人一起玩的开心就行。”
“同样的话妈妈也对杉杉说过,淅淅宝贝,沐盈是大姐姐,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有事就找大姐姐知道吗?还有……”陈母的话起了个开头,又因为一些思量停了下来。
迟疑再三,陈母还是说出了口,“淅淅,妈妈有个请求,想问问你的意见。”
舒淅抬眸看向眼前的贵妇人,只听陈母说,“妈妈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只是想让你考虑考虑,你这姓氏……?”
陈母纠结的摆了摆手,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又觉得不太合适,找补道,“我们也不是叫你忘恩,舒家夫妇将你养大成人,总有恩情在。”
“我……我真的真的很感激呀,只是一家人三个姓氏……别人看来,不,是我看来好像是有些生分了呢。”陈母说。
在车上谈沐盈已经有了铺垫,舒淅也不是很意外,她的姓氏不是家传也没有特殊含义。
爸爸说,这个姓氏只是希望日子能过的舒服,所以他就取了这个字作为自己的姓。
当他得知舒淅并非亲生子女时,在昏沉和病痛中想到会有这么一遭,怕舒淅倔强不肯改名,同样怕她因此难以融入新家。
三令五申的告诉舒淅,给她冠以舒姓只是妈妈不想随她姓,冠姓不重要,只要舒淅将他当做爸爸,他永远都是她的爸爸,无论有没有随他姓。
舒淅不想拂去爸爸的好意,想了想回答道,“都听……您的安排。”
舒淅提起了一口气,“只是……”
“嗯?”陈母侧耳聆听。
舒淅还是想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果可以,能不改名吗?我还是想留下一个淅字。”
她不想父母带着期盼起的名字今后却一丝痕迹也无。
“如果不行,就算了。”舒淅说着又泄了气。
“淅淅好不容易提出个请求,妈妈怎么会不答应呀。”陈母道,“妈妈巴不得淅淅多多提要求呢。”
陈母说:“淅淅你的名字很好,恰好随了爸爸家的族谱从木,又随了妈妈家的族谱从雨。”
她安抚的拍了拍舒淅的手背,“妈妈早就跟爸爸商量好啦,一个字都不用改,只需要在加一个姓氏代表我们是一家人就可以啦。”
陈母展颜一笑道,“当年爸爸说过,大宝随他姓谈,二宝随我姓陈,但妈妈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想跟爸爸姓呀,还是跟妈妈姓呀?”
在舒淅印象里,谈梦娱乐经常出现在电视上,陈姓却籍籍无名,理论上姓谈能拥有更好的未来。
现在的舒淅,两个都不想选,尽管突然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努力一辈子都够不到脚尖的富豪,她依然觉得不真实。
她只是个普通人,贸然闯入另一个阶层只会格格不入,无论是她还是他们都会无所适从。
各处其位才是最好的安排,舒淅垂眸道,“我想再考虑考虑。”
到了饭点,陈母有意让舒淅熟悉熟悉家里的环境,便让舒淅去喊谈沐盈吃饭。
陈明杉主动举爪要跟舒淅一起去叫,陈母同样乐意看自己的孩子亲密相处,便笑着答应了。
陈明杉亲昵的挽着舒淅的手臂,“你是想随爸爸和姐姐姓谈吧。”
“我没有这么想过。”舒淅摇了摇头。
陈明杉扶着冰凉的玉质扶手,“无论你有没有想过,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都姓陈。”
舒淅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就当我嫉妒,不想你跟爸爸姐姐一起姓呗。”陈明杉指了指谈沐盈的房间,说完想说的话就撒丫子往楼下走去。
轻盈的脚步越过黑白的楼梯砖石,就想一只在钢琴上舞蹈的小精灵,活泼灵动。
舒淅轻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谈沐盈的声音,“请进。”
舒淅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缝,“谈姐姐,陈阿姨让我来叫你吃饭。”
阳台上的谈沐盈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说,“先前问你的,想好了吗?”
舒淅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向谈沐盈。
“我先前问过你,介不介意改姓。”谈沐盈轻描淡写的说,“姓氏代表着继承权。”
“若是陈姓,我可以庇佑你,同明杉一般。”谈沐盈倚靠在窗沿,轻笑道,“谈姓,只能遗憾的告诉你,继承人的位置只有一个。”
谈沐盈摘下眼镜,缓缓走近,“姓谈还是姓陈?或者说你更喜欢养父的姓氏。”
舒淅感觉气氛似乎突然沉重了起来,她张口,“我……”
谈沐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越过她,“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必告诉我答案。”
谈家吃饭向来食不言,在沉默中结束了这一餐,陈母欢欣雀跃的带着舒淅回房间拆礼物,看天色已晚,陈母主动道别,“晚安,舒淅。”
陈母回头见陈明杉的房门悉索动静,过去敲了敲门,“怎么了杉杉?”
“没事妈妈。”陈明杉神色如常。
陈母笑着说,“那杉杉也晚安。”
待陈母回房后,陈明杉在衣帽间挑选着今夜换洗的睡衣,偶然瞥见其中眼熟的衣物,与今天谈沐盈为舒淅购买的款式一模一样。
陈明杉目光晦涩的看着,最后忍不住将门用力一合。
桩桩件件,自从舒淅出现后,所有独一无二的爱意都变成了廉价的复制粘贴。
明明对她这没有血缘的假千金来说已经足够公平,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样酸涩。
“可恶,太可恶了。”陈明杉埋头抱着膝盖。
…… ……
[我的日程安排很简单:起床然后受苦,所以我打算不起床了。]
发完了这条朋友圈,谈沐盈双手交叠于腹部,闭上双眼睡的安详。
当第五个闹钟响起,谈沐盈想躺又躺不住,抱着脑袋埋在了被子里不愿面对,“我真的有必要为了这点钱这么拼命吗?”
“没有,没有必要。”谈沐盈分饰两角,自我劝解道。
谈沐盈说服完成,“是的,没有,没有必要!”
“亲爱的谈沐盈小姐早上好,您的智能居家助手吴用温馨提示,现在是周六上午九时整,今日的日程尚未完成。”
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在房间内响起,“本次为一分钟前由用户‘温知白’添加提醒,关闭提醒请语音输入TMD。”
“可恶,为什么周末都要上班啊,这么勤奋的我获得了什么?”谈沐盈睡眼朦胧的提上了裤子,一边碎碎念,“掉发和秃头,还有永远也睡不饱的觉和遮不掉的黑眼圈。”
智能管家的机械音随着谈沐盈的走动响起,她周身墙上或地板上的灯带也随着音量的高低同时亮起,“今日日程:九时三十分,谈梦娱乐例行会议。”
谈沐盈闭着眼睛摸进了卫生间,嘟囔道,“又开会开开开,这点破事到底有什么好开的,反正有我没我不都一个样么。”
“噢,死老头就能在摄像头里看猴,我就得上钟给他看?凭他老凭他丑凭他不洗澡?”谈沐盈啐了一口牙膏沫沫。
机械音响起,“由用户‘温知白’添加日程,十二时三十分,与董事长谈林业品尝午餐。”
上班狗的怨气能屠神,谈沐盈咬牙切齿,“修改为死老头吃粑粑。”
“修改完成,十二时三十分,死老头吃粑粑。”机械音继续道,“下午十七时,与旺财直播池总品尝晚餐,洽谈关于影视剧合作的相关事宜。”
想起池燕,谈沐盈就在自己刚发的朋友圈底下看到了对方高速上网冲浪的身影,[我有一法,少走二十年弯路,V我五十告诉你答案。]
谈沐盈回道:[我有一法,少走六十年弯路,一步到位告诉你答案。]
谈沐盈将手机放进口袋,任私聊的滴滴声热闹的响个不停,唉声叹气往下走,“第一万遍想辞职,就该把老谈拴在上面,要么把死老头的脑袋挂上去也行,死老头你给我等着。”
这个时间点已经不算早,窗外园丁正在花圃里浇水,洒下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透出各色的虹彩,保姆正抱着一大叠衣物从陈明杉的房间走出。
谈沐盈打着哈欠,“这是?”
保姆带上房门,颔首低眉的喊人,“谈总,这是从明杉小姐房中整理出来的淘汰衣物。”
“拿来我看看。”谈沐盈瞧着眼前衣物的颜色和款式眼熟,忒眼熟。
她的记性不好,但也没差到老年痴呆的地步,这不是前几天她给舒淅买的衣服么?
谈沐盈奇怪道,“这些不都是这个季度的新款吗?怎么就淘汰了。”
嚯,难道她不小心给舒淅买了过季的衣服?这么对她刚找回来的宝贝女儿,陈女士会锤她的吧。
“并不是因为款式的原因,主要是衣物有损伤了,谈总看这。”保姆随便拿出一件,翻出衣物的伤处展示给谈沐盈瞧。
谈沐盈随手翻了几件,伤处随机,缺口锋利没有脱线,是用剪刀人为损坏的痕迹。
在家中工作的都是信得过的老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由此看来,看来应该就是陈明杉自己干的。
谈沐盈随口道,“这些淘汰掉的旧衣平时是怎么处理的。”
保姆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说来不好意思,我看还能穿的都拿回去给家里的小辈穿了,还都挺喜欢,这么大的痕迹,大概只能统一销毁了。”
“嗯。”谈沐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补好了能穿吗?”
保姆想了想,“能补是能补,就是补好了肯定会留痕,不太可能跟原来一样。”
“能穿就行,随便找个袋子装好了放我车上。”谈沐盈吩咐道,“今天刚好要去一个地方,那里的孩子应该挺需要的。”
在餐厅坐下,厨师端来早餐,谈沐盈看着桌旁坐着的陈明杉,“明杉,你怎么还在家?”
“我不应该在家吗?”陈明杉的语气酸涩,好嘛,现在真千金回来了,我就是多余的人了呗。
谈沐盈唔了一声,“我记得你今天有舞蹈课。”
“不想上,翘掉了。”陈明杉被自己的脑补气成了河豚,气呼呼的说。
谈沐盈咬了一口蟹黄小笼包,“你说得对,你不应该在家里。”
“老姐,连你也!”陈明杉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谈沐盈的手搭在了陈明杉得肩膀上,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应该跟我去打工,既然不想跳舞,就跟我一起去体会一下社会的疾苦吧。”
戏要演全套,谈沐盈喊温知白送来了公司员工的职业装,陈明杉换好衣服后,跟着谈沐盈进了公司。
自己今天发的脾气确实莫名其妙,陈明杉撞了撞谈沐盈的手臂,道歉说,“老姐对不起,老师说我状态不好,上了也是白上,不如滚蛋。”
谈沐盈笑盈盈的往陈明杉的怀里塞了一个笔记本,“小秘书走马上任第一天,来做个会议记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