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裴璟将虞栖枝从水中拎起。

虞栖枝轻飘飘地就上到湖岸,她错愕一瞬,随后意识到裴璟的手臂还箍着她的身躯,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传来的蓬勃力量。

虞栖枝抱紧了裴璟,将脸埋到他的胸膛。

“夫君。”她轻轻唤了声。

严嬷嬷僵在原地,又险些被虞栖枝这道声音酥掉半边。

她远远就见虞栖枝在湖里玩水,袖口挽起至手肘,两截小腿浸在流淌的河水里,白的晃人眼睛。

这既衣衫不整,又毫不端庄,还哪有半点高门淑女的样子?活脱脱一副乡野作派。

合着她前段时日辛苦教给虞栖枝的那些礼仪教养,根本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严嬷嬷仗着自己是老祖宗派过来教导虞栖枝规矩的,总也忍不住以长辈身份自居,如今见虞栖枝阳奉阴违的,是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严嬷嬷心里火蹭蹭冒,也因如此,方才她口中教训虞栖枝的那些话“不知廉耻,不修妇德”还是轻的,还说了其他更不堪入耳的。

却压根没注意到裴璟不知何时来了。

严嬷嬷心知坏了。侯府讲规矩,下人最不该犯的就是欺主。

只是,现下虞栖枝在裴璟心中的分量,她也拿不准。

毕竟前些日子,虞栖枝和裴璟才起过争执不是么。

严嬷嬷暗暗抬头去窥裴璟的脸色。

“滚。”裴璟丢下一个字。

严嬷嬷如蒙大赦。

裴璟想到方才严嬷嬷当着妹妹裴幼凝的面,说的那些脏词,他微微敛眉,看向裴幼凝。

裴幼凝心中自责,认为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嫂嫂被训斥。

见到哥哥看过来的视线,她连忙摇摇头,示意自己刚才严嬷嬷的什么话都没听到,又很自觉地先走了。

庭院中,唯余裴璟和虞栖枝,还有几名下人。

春日渐暖,池水却依旧寒凉。裴璟的衣裳也被水沾湿了。

虞栖枝脸颊是湿的,眼底也是湿濛濛,她抬眼看他,眼睛不安地眨了两下,带着一点迟疑与试探。

裴璟将虞栖枝放下,眸光淡淡:“穿鞋。”

有下人将虞栖枝的鞋袜拿过来。

“世子……”虞栖枝有些犹豫,抿唇看他。

裴璟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终于散漫地笑了笑:“不然还要我帮你穿?”

“我穿我穿。”虞栖枝很快穿好鞋袜,弯起眼向裴璟笑得舒心。

虞栖枝向来是给个台阶,她就下得很快的。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是,之前在庭院中那场不愉快的争执,就算是过去了。

……

傍晚时分,虞栖枝让人去请裴璟一道用晚膳,裴璟人却不在府中。

不过,入夜过后,裴璟回到院中,倒是去了虞栖枝的厢房。

这便意味着世子院中两个主子之间先前闹的那场不愉快,算是彻底消弭了。

院中其他下人对此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虞栖枝的贴身婢女芳儿大大松了一口气。

裴璟踏入厢房外间,不等下人通传,虞栖枝便将人抱住了。

裴璟瞥她一眼。虞栖枝现下倒是很乖觉,身着暖白寝衣,乌发编着辫子在左肩垂顺下来,脚上踩着屐履,衣着齐整,全然不见白日里在湖边玩水时的恣意不拘。

只是她依恋的神态,却叫裴璟指尖没来由地动了动。

虞栖枝毫无所觉似的,依旧抱着他磨磨蹭蹭了一会。

直到裴璟逐渐失去耐心,虞栖枝才献宝一样转身从衣架上拿出件重莲绫制的寝衣,说是她专门做给他的。

重莲绫丝细光润,侯府库房里也仅有一匹而已,缝制的针线蹩脚却细密,看得出制衣的人是用了心。

衣裳长度合适,肩腰两处却窄了几寸。

“我再改改。”虞栖枝原本期待的神色有些黯然。

裴璟不耐:“行了。”

他依旧穿回他原来那身寝衣,将虞栖枝拦腰抱起,走入里间卧房。

虞栖枝脚上屐履掉了一只,人被裴璟放到榻上。

他俯下身来,指尖抚过她脊背,掠过后腰,虞栖枝轻轻颤了一下,脸蓦地红了,她顿了顿,轻道:“世子,这样不舒服。”

“那要怎样才舒服?”

“我腰疼。”虞栖枝道。

裴璟掀起她上衣衣摆,柔软衣料窸窣声后,虞栖枝后腰肌肤显露,目之所及,光滑平整,完全不像是有伤处的样子。

听着虞栖枝刻意放软的语气,裴璟不经有些好笑,但他还是配合问道:“怎么弄的?”

“严嬷嬷拿湿帕子裹竹条抽我。”虞栖枝坐起身,秀眉轻蹙。

事实上,再给严嬷嬷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竹条去抽虞栖枝的后腰。

至多只抽过几次虞栖枝的手掌心。

裴璟没答话。用湿帕子裹竹条这种又阴又刁钻的法子,确实不容易在身上留下淤伤。

他视线掠过虞栖枝光洁后背——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虞栖枝的言语,裴璟依旧是不太相信,但无所谓。

当初他答应让人来院中教虞栖枝规矩,不过就是为了应付老祖宗。更何况,严嬷嬷还是何氏的人。

裴璟掌心在虞栖枝后腰轻轻抚过:“往后你不需要学规矩了。”

虞栖枝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她平时还说过你什么?”裴璟问。

其实光凭严嬷嬷今日在府中庭院训斥虞栖枝的那番话,就足够犯上欺主。只是,虞栖枝似乎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虞栖枝果然轻摇了摇头。

“但幼凝同我说,严嬷嬷对她很不客气,还曾经笑过她,头脑蠢笨。”

“嗯。”裴璟嗓音低沉平缓,叫人听不出喜怒:“还有呢?”

和裴璟在榻上闲谈,倒是难得少有的事。

“幼凝她心思细腻,只是怯于在生人面前表达。”虞栖枝斟酌了下措辞:“幼凝似乎在学堂,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还时常因完不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被夫子责罚。”

“我曾让她若是不想去学堂,就不必去。”裴璟道:“她听了就哭。”

虞栖枝原是有些忧心裴幼凝,此刻却听得笑了。

“笑什么?”裴璟挑眉看她。

虞栖枝侧躺着卧在榻上,手揽着裴璟的后颈,几乎与他呼吸相接。

“我想她应当是误会了你的意思。”虞栖枝笑着道。

裴璟平日总是束起的墨发此刻散下来,暖黄灯火为他俊美的脸部轮廓镀上一层朦胧光晕,没了白日的冷峻,瞧着竟有些温柔。

虞栖枝微微出神片刻,一时看他看得有些入迷了。

她湊上前去,一点一点地啄吻眼前的人。

虞栖枝幼稚的亲吻从裴璟的脸侧落到他的脖颈。

男人很快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虞栖枝双手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掌锢住。

春意荡漾,鸳鸯被里红浪翻飞。

事毕,夜已深了。

沐浴过后,虞栖枝看向裴璟,终是忍不住犹犹豫豫,斟酌开口:

“世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春意荡漾,鸳鸯被里红浪翻飞。”化用自“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蝶恋花·凤栖梧》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