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的心脏

当你的世界里都是疯子,而你是正常人,那你才是唯一的疯子。

小糜稽不是疯子,他没有怀疑伊路米有关忍耐游戏的说辞,接受了现状。

我是疯子,我知道给3岁的小孩用电刑很不人道主义,我只是装成不以为意的“正常人”。

把相机的内存卡放进盒子里收好,刑讯室里小糜稽的哭声依然回荡在我耳边,我想,这个内存卡我可能不会再拿出来用了。

未来要威胁糜稽,还是和奇犽一样用砸手办的方式吧?

反正这个方式已经很有效了。

忍耐游戏的第二天,我和伊路米结束完当天的训练,一起去看小糜稽。

小糜稽见到伊路米时,应该是想起了昨天的忍耐游戏,那翻来覆去的疼痛折磨肯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地向我们打招呼。

“真遗憾啊,游戏没有成功。”伊路米非常非常惋惜,“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了一只鹰。”

“……对不起。”小糜稽垂头丧气。

“没关系的,小糜。”伊路米拍拍小糜稽的肩膀,语气轻快,“我帮你在爸爸那保留了游戏奖励,你可以继续挑战忍耐游戏,直到成功为止。”

“可是……”小糜稽对宠物的执着不足以抵抗忍耐游戏中感受的疼痛,他犹豫了。

“你忘了吗?”伊路米提醒道,“昨天我就说过了,这个游戏是非玩不可的。不合作,就不会有奖励。积极参加,就会有奖励。你明白吗,小糜?”

“姐姐。”小糜稽看向我,“姐姐也是这样得到鹰的吗?”

哦,不好意思,姐姐我当年拿到的第一只鹰,就是单纯的赠送,没别的附加条件。

为了不打击小糜稽,我选择撒一个善良的谎,于是我点点头。

“那……哥哥为什么没有鹰呢?”小糜稽虽然刚满三岁,智商却也不低,“哥哥的忍耐游戏最后怎么样了?”

好问题!我要看看伊路米怎么解释!

“我不需要。我是家里的长男,不能因为宠物的事情分心。”伊路米摸了摸小糜稽的头,“我要学会为家里分担工作,学会照顾你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呢。”

照顾“你们”是怎么回事?伊路米你的口气为免也太大了吧!你算老几?你出生顺序排第二!我才是老大!

哼!

说到底,都是被席巴惯的!

每天屈尊做着伊路米陪练的我,恨恨地想。

随着熟练度上升,如今躲避训练很少有能够踩到伊路米脚的情况了,趣味大减。

相应的,我越来越适应伊路米的攻击模式和速度,当陪练期间也不怎么受伤……不,并没有,在受伤减少后,我有意学习原著里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玩抢球游戏时的操作,给自己一些行动限制,增加难度,比如始终不使用一只手之类的。

伊路米不是傻子,他看出来了,于是也给自己下了更严苛的限制,比如只攻击特定部位之类的。

我限制自己活动范围不超过一平米,伊路米就限制自己只从正面攻击。

我限制自己不能后退,伊路米就限制自己不能跳跃。

每次陪练,互相试探对方的限制条件是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

我决心来个狠的,一开场就把眼睛蒙上,伊路米便在每次攻击前,说出他即将要攻击的部位。

有内卷那味了,真是万物皆可内卷啊。

“……”还是去做看望小糜稽的每日任务吧。

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接受了电疗设定的小糜稽,现在也习惯躺平任人电了,而且依然把伊路米当亲哥哥看待。

气质甚至增添了莫名其妙的成熟感,他似乎把习惯忍耐游戏当成了一项值得骄傲的成绩。

他不再奶声奶气,开始刻意装出沉稳的样子,不愿意让人摸头。

成长就是这么突如其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小孩大多很早熟,原著里12岁的孩子参加生死自负的猎人考试,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伊路哥。”糜稽把称呼也改了,不再用“哥哥”来叫伊路米。

不论是哪个世界的小孩,都盼望长大,因为大人好像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是不可能的,但在欺负小孩和弱者这方面,大人还真能在一定程度上为所欲为。

例如,比糜稽年长的伊路米,就可以左右糜稽什么时候能得到一只鹰。

糜稽在耐电的方面表现一般,这是伊路米对糜稽说的,恩,他说的是事实,所以糜稽拿到的鹰和我的新奥尔良不一样,是一只浅褐色的鹰,腹部和翅膀内侧是白色,体型比新奥尔良小一号。

有总比没有强,糜稽没敢抱怨太多,相处久了,和那只鹰倒也凑合得挺快乐,还取了名字叫“佩普”,来源是某部动画。

故作成熟的糜稽,不管再怎么挺胸昂头,比起大人,还是更像一个孩子,努力装大人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在糜稽发福,变得不可爱之前,能撸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减少,我想抓住最后的猫尾巴,伸手去摸小糜稽的头。

“……姐。”小糜稽嘴上抵触,身体却不能,或者说,不敢反抗。

他非常“敬佩”我睡前电疗的“爱好”,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可能比伊路米更不好惹。

从叫“姐姐”到如今的“姐”,他对我的称呼不会包含我的名字,以此表达对我的“敬佩”之情。

心情有点复杂。

到底是“敬佩”我的弟弟类型更好呢?还是冒犯我的弟弟类型更好呢?

仔细想想,其实无所谓,他们是默尔丝·揍敌客的弟弟,不是我的弟弟,我瞎操什么心?电疗思考人生的时候,我如是想道。

掌握了糜稽并不能使伊路米满足,反而更加激发了伊路米的控制欲。

与人交手,是一种不断读取对方意图,进行应对的过程,读得再深一些,可以读出对方的情绪。

我读到了伊路米的情绪,野心与欲望。

他想弄伤我,他想压制我,他想把我也纳入掌中。

揍敌客家族的其他成员与他等级相差较大,无法作为猎物,除去好搞定的小糜稽,能够作为猎物的只剩下我了。

今天的限制是伊路米蒙上眼睛,我在腰间系了铃铛,他根据声音确定方位来进行攻击。

叮铃。

叮铃。

叮铃。

铃铛摇晃着,响声牵着他疲于奔命,体力告急,他终于停下来休息。

难度调得太高啦,内卷竟已达到这种地步。

站在原地不动,我把玩着铃铛,摇出响声。

来吧,来追逐吧。

Morse Code,翻译过来是摩尔斯电码,也被称作摩斯密码,用时断时续的信号,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各种含义。

我无法发声,铃铛可以代替,摇一下是短信号,连续摇两下是长信号。

“猎人游戏,好玩吗?”我用铃铛的信号问。

“好玩。”伊路米又加入了游戏,他很执着,或者说,偏执。

这没有错,不偏执怎么成为强者呢?

反复,反复,反复的钻研。

偏执的追求。

才能……

叮铃。

叮铃。

叮铃。

猎物活蹦乱跳,猎人疲态尽显,到底谁才是“玩家”?

碰不到的焦躁,真实的杀意。

为什么我得充当伊路米的活靶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就是那垫在脚下的白骨。

要不是看在揍敌客养我这么大的份上……算了,他把我真杀了,于我也有益处。

紧绷的弦,崩得太久。

我突然有点累了。

要不要制造一点“失误”呢?

胸口传来刺痛,我抓住伊路米的手腕,不让他把刺入的手抽离,反而将他拉近。

他的指尖,穿过肋骨的间隙,触碰到了我的心脏。

咚。咚。咚。

鲜活的生命。

有力的鼓动。

“……!”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扯下蒙住眼睛的绷带,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讶异。

“想要吗?”我用唇语对他说,“……给你。”

摘下来吧,这鲜红的果实。

撕毁家族的禁忌。

离开永世的乐园。

我紧握着他的手腕关节,他无法通过松脱关节脱离桎梏。

“……为什么?”他有点慌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生动。

什么嘛。

不过如此。

我笑了。

他与我角力,想把刺入我胸口的手指抽出来。

钻心的疼痛,他的手指抵着我的心脏,在争斗中摩擦着心脏的表面,就像在抚摸着它一样。

由于疼痛,肌肉收缩,咬住他的手指,不知道是想排斥,还是想纳入。

极度紧绷之下,我感觉这异物就像金属般坚硬,冰冷。

我一边流着冷汗,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吸气。

“因为……我,不想,陪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