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四进二比赛当天,云台山校场。

因着阿檐进了仙盟大会四强,宁春月便早早地到了校场,准备看她四进二的比赛。

阿檐的对手是建康府清风观的一位弟子。然而清风观弟子在武台上等了许久,从十分亢奋等得都整个人颓了,也不见阿檐出现。

宁春月转头吩咐阿烛:“你回去看看阿檐是不是睡过了,若果真是因睡觉错过了比赛,直接揪她耳朵把她给我揪过来。”

阿烛领了命立刻赶回柳叶宗院落,然而半刻钟后,他回来时却依旧是一个人。

阿烛神色凝重,对宁春月说道:“宗主,叫不醒阿檐,看着应当不是睡着了,而是晕过去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已叫了医师,现下正让其他弟子在她屋中看顾她。”

宁春月皱眉:“什么,晕过去了?”

四进二比赛清风观与柳叶宗的这一组,因阿檐缺席,不得不暂停。宁春月向清风观的人道了歉,便即刻回了自家暂住的院落。

医师刚好为阿檐看完诊,摸着大胡子一脸为难地表示什么也看不出来。

宁春月福至心灵地想起前夜秉九昏迷不醒的事儿,于是立刻吩咐弟子:“去桃花岛别院,请许锦容许道君来一趟。”

许锦容很快就过来了,一进屋便问宁春月:“你的小弟子也出了事?”

宁春月点头,道:“我怀疑她的情况和秉九一样,还得麻烦你给看看。”

许锦容闻言便开始看诊,灵力在阿檐身体游走一圈后,他凝重道:“果然同剑宗那小弟子的情况一样。此事恐怕不简单,需得告知剑宗高层,与之共同商讨。”

剑宗弟子与柳叶宗弟子先后昏迷不醒,医修诊断后看不出具体病症,只能确定是中了某种毒或蛊。于是剑宗高层、柳叶宗高层以及桃花岛医修不得不坐下来一起讨论。

剑宗议事堂。

医修许锦容将秉九与阿檐的情况进行了具体的说明,随即堂内陷入一阵沉默。

剑宗掌门荒泽君最先开了口:“在我剑宗内出现这样的事,我宗有难辞其咎的责任,我宗也必然负责到底。只是目前两位弟子究竟中了何种毒还未可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对症下药……”

谢延珩作为荒泽君的大弟子也同样在议事堂,此时接话道:“秉九出事后,弟子去查了他最近的行踪和接触过的人,发觉近期秉九与柳叶宗弟子阿檐走得很近,两人经常一同练武一同吃饭。”

宁春月皱眉:“谢道君莫不是怀疑阿檐?可她如今也同样昏迷不醒……”

谢延珩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正如宁宗主所说,阿檐如今与秉九情况一致,所以弟子有一个猜测。”

许锦容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话道:“谢道君的意思难道是……”

谢延珩点头:“我猜想,此二弟子所中之毒,乃是可传染之毒。”

荒泽君闻言愕然:“可传染之毒?”

许锦容道:“若果真是可传染之毒,我倒是有个猜测……只是那毒已经许久不曾出现,所以之前我便没有往这方面想。”

宁春月明白过来:“许道君莫不是在说……瘟毒?”

许锦容点头:“正是瘟毒。”

所谓瘟毒,便是以瘟妖为散布源头,一人染毒,通过食物饮水可传染给下一人的一种毒。

两千年前曾有瘟妖为祸世间,因瘟毒的传染性和瘟妖本身的隐蔽性,使得当时死了不少人。仙门为守护世间,花费巨大精力控制瘟毒散布、寻找并斩杀瘟妖,最终折损不少人才平定这场灾害。

如今秉九与阿檐先后出事,若真是瘟毒,那便意味着瘟妖又重现世间,恐怕又是一场大灾难。

议事堂中众人一时间都陷入深思。

谢延珩最先开口:“弟子现在带人去排查一遍云台山上的食物和水源,防止食物和水被污染导致更大面积的传染。”

“虽现在还只是个猜测,但若真是瘟毒,只怕又是一场浩劫,确实该提前开始行动。”荒泽君说道,“除了水源与食物,延珩你再带人去将秉九所用饭碗茶具收起来,也令其余弟子不要靠近秉九所居之处。”

许锦容道:“那在下现在便去寻找从前关于瘟妖与瘟毒的记载,以尽早明确究竟是否是瘟毒作祟。”

荒泽君点头:“麻烦许道君多费心。我也先去同其他宗门掌门说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底,万一出事,也好早做准备。”

议事堂会议后,众人皆心情凝重。

宁春月回了柳叶宗别院后,先是让人以艾叶与雄黄酒给院落都做了消杀,再是命其余弟子若无要紧事,不得靠近阿檐所住房屋。

一番折腾忙到了半夜才有空歇一会儿,刚坐下没多久,敲门声便响了。门外阿烛禀报:“宗主,谢道君找您。”

宁春月放下正在看的卷宗,道:“让他进来吧。”

谢延珩看来也是刚忙完,眉眼间略有连番折腾后的疲惫之色。

宁春月给他倒了杯茶,问道:“谢道君这么晚来有何事?”

“两千年前世间曾遭遇瘟毒肆虐,彼时我宗师祖为遏制瘟毒蔓延,与流芳君一起研制清瘟丸,此丸虽不能解瘟妖之毒,但尚可用于提前防治。”谢延珩拿出一个盒子,说道,“柳叶宗已有弟子中毒,我便想着宗主或会需要这个。”

宁春月接过盒子:“谢道君有心了。”

拿了清瘟丸后,宁春月等了一会儿,见谢延珩既不出声也并未有要走的意思,便有些疑惑:“谢道君还有事?”

“的确还有事想要向宁宗主求证。”谢延珩抿了口茶,这才缓缓说出了真正的来意,“昨日,我去见了许道君。”

宁春月:“哦……”所以?

谢延珩继续道:“许道君是你的旧时,从他那儿,我知道了一些事。”

宁春月皱眉,直觉谢延珩平静的表象下似乎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当下便升起几分警觉。

她脑中快速转了几圈,大致猜到了谢延珩会去找许锦容问什么。可她早已想清楚,无论她与谢延珩是否真有过往,她都不欲与其纠缠。

于是宁春月笑着辩解道:“虽是旧时,其实我俩从前也算不上多熟悉,只不过是一个巷子的邻居罢了。各自修道后,更是许久未见。谢道君从许道君那儿听来的事儿,怕也当不得真。”

“怎会当不得真?”谢延珩想反驳些什么,然而没想到,阿烛又来敲门了。

“宗主,西风谷赤月派少主赫连羡风求见。”

宁春月心下松了口气,暗道这赫连少主今晚倒是来得很凑巧。她面上依旧保持轻松笑意,问道:“今夜怎的这般热闹,赫连少主也跑我这儿来?”

阿烛回答:“赤月少主说,赤月派弟子也出事了。”

宁春月一愣,当下脑子里其余弯弯绕绕的心思消散一空。她与谢延珩对视一眼后,说道:“让少主进来吧。”

赫连羡风进屋便道:“宁宗主,我听闻柳叶宗有弟子或中了瘟毒,荒泽君已通知在云台山的各门派提前做消杀,可我宗孟疏雨从今日中午起便已经昏睡不醒……”

刚说完,赫连羡风看见谢延珩也在屋中。

上次谢延珩将他扔出屋的经历犹在眼前,故而赫连羡风对谢延珩颇有几分不满,便问道:“这个时候,怎的谢道君也在宁宗主屋中?”

谢延珩还未开口,宁春月便已经解释:“便是少主所说的弟子们中毒一事。剑宗弟子是最先出事的,随后便是我宗弟子,于是谢道君便分了清瘟丸给我柳叶宗。”

而谢延珩就不客气许多,他并未理睬赫连羡风语气中的质疑,只道:“孟疏雨这几日都接触了哪些人?”

赫连羡风虽对谢延珩有不满,但到底知道如今弟子昏迷一事才是大事,当下便也只好接着谢延珩的话作答:“疏雨前几日大会输给了柳叶宗弟子,这些日子便总往柳叶宗弟子练武之地跑,若说接触……我听其他弟子说,疏雨与柳叶宗的阿檐见面总免不了拌几句嘴。”

宁春月当下明了真相——孟疏雨输了比赛后来柳叶宗偷师被阿檐发现,两个人怕是又闹了几次矛盾。

宁春月道:“秉九、阿檐、孟疏雨,看来这三人是一个传染一个。”

谢延珩点头:“如今此毒具有传染性毋庸置疑,周全起见,需得秉明掌门做更细致的应对安排。”

第二日,三人一起去见了荒泽君,而正好,许锦容也在荒泽君处。

许锦容查阅了各种资料进行分析对比,最终下了判断,几个弟子所中的毒果然是瘟妖之毒。

荒泽君见瘟毒板上钉钉,立刻召集了各门派在云台山的高层一起开会。

“如今当务之急,第一是遏制瘟毒继续扩散,第二需得找出这次传染的源头究竟是秉九接触了染毒之人,还是有瘟妖混进了云台山,第三便是需要制出解瘟毒的药。”

因瘟毒一事,仙盟大会不得不暂时停止,而参会的各门派也不得不继续滞留在云台山,以防止将瘟毒进一步扩散至外界。

一时间整个云台山都陷入了警戒,到处充满了雄黄酒和艾叶的味道。

秉九等已经患了瘟毒的弟子被集中安置,由专人进行照料。

剑宗部分修为较高的弟子开始搜寻整个云台山,试图找出感染了秉九的那个源头。

而本该是仙盟大会最悠闲的桃花岛医修,一下子变成最忙的人,在许锦容的安排下查阅各种古籍以寻找解毒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