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凶残这件事是不分内外的，柳离在幻境里跟自己真身折腾了多久，胡云就任劳任怨全程陪了多久，搞得柳离都有些过意不去。
“你如果真过意不去，快些克服你那奇怪的恐惧，”胡云蜷缩着身子，当然是狐狸身，在柳离流利的撸毛技巧中懒懒道：“老实讲我也知道这种畏惧无关乎其他，但柳元一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你拗不过她，乖乖达到她的要求，反而更能少些麻烦。”
“我知道，我会尽力适应。”柳离手下顺着狐狸毛，认真道。这些日子日常被拖到蛇群里，有时是真的，有时候是假的，某人坚持斯巴达教育不动摇，不论如何都鼓励她一头撞上去，直面恐惧，正视自我，折腾了这么久的成效就是，她能在见到蛇类时收敛尖叫了。
很好很好，可喜可贺。
这期间多少次闭眼都是斑斓的鳞片，辗转难眠，没神经衰弱还要感谢整天撸狐狸的放松，怪不得以前那么多人喜欢养猫，小动物果然是解压神器！
当事狐胡云也是被撸得开心，以往都去找柳元，现在有柳离，技术还挺好，比起来当然是这条小蛇和眉善目。
不舒服了一巴掌就可以打趴下。
不用担心会被对方一巴掌打趴下。
啊～满足～
狐狸姑娘心情一好，看柳离也顺眼起来，不客气夸赞道：“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别看柳元面上不说，估计心里也在偷着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意识让自己朝着更好方向发展，有决心有毅力有行动，小丫头，我很看好你哦。但凡青丘那只蠢狐狸有你几分自知之明，我也不用每次想到她就窝火。”
“青丘？”柳离好奇道。
胡云狐狸眼转转，话语含糊道：“家里的一只蠢狐狸，心气高偏偏能力不咋地，还整天作妖展示存在感，一说她就生气。”
柳离见她不欲说，知趣转开话题，“说起来，狐族应该是属于走兽一族，前辈身为狐族，居然和母亲相交莫逆……”
“那有什么，始麒麟本来就对走兽一族的掌控力不强，下面族群做些什么，他还能事事看着？固然三族势大，万灵臣服，可具体起来，祖龙还和牛狮走兽之类交合产子呢，这种事，只要不闹大，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狐族，还能每一只狐狸都控制在青丘之下？说到底，洪荒中的妖兽异种，有几个是喜欢被族群拘束的，不过就是聚在一起团结起来，捕食修炼更方便，自信自己力量的，有能力单立出去又有什么问题。”胡云随心而言，柳离却听得极为仔细，不只因为这是训练间歇难得的放松，更是从胡云口中，所得知对于这个世界另一个角度的看法。
这个世界没有网络，信息流通迟缓，谁也没法窥尽洪荒全部，柳离更是除却龙宫与蛇族再没去过更多地方，却本能想要掌握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想要看清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
侃侃而谈的胡云瞥见柳离认真神情，狐狸眼中明光瞬瞬，怨不得柳元要在她身上花费心力，小丫头这般模样，很难不对她用心啊。
时光就在这种痛苦却也不乏轻松中缓慢流过，等到柳离能面不改色在蛇堆中穿行，柳元终于放弃了这项“酷刑”，胡云也依依不舍告别了这个狐狸专属的“铲屎官”，九条尾巴缠着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才蹦跳着消失在天际。
“胡云前辈好活泼啊。”柳离摸着被亲过的地方，悻悻道。
柳元牵过她的手，指尖在她脸上扫过，“吓到了吗，她就是这个性子，对上心的家伙一向热情，看着没心没肺实际最重情，早晚要死在这上面。”
柳离原先还听柳元讲着，一边听一边点头，结果最后话题一转，落处反而吓她一跳，“重情不好吗，死这个形容未免太……”
“过分？”柳元接下她没说出口的话，“哈，好不好的，自然要看情况。只是在我看来，太过被他人牵动情感思绪，终究不是件好事。柳离，你也记一句，这世界上值得为之奋不顾身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不会太自私吗？”
“自私？什么算自私，用你理解，遇上饥肠辘辘的野兽，要么你死他饱腹，要么你活他饿死，乖乖受死才不算自私吗？太在乎他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我不希望你成为这种人。”
“但，有些事情真的很重要。”柳离少有向柳元争论道：“情感、理想、信仰等等等等，有些坚持注定不该被轻易放弃。”
柳元挑眉，摸了摸她的头，若有所思道：“至少不要让我，成为你前进的阻碍。”
柳离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选择离开……”
“这个想都不找想，”柳元残忍打断她的想法，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你之前想要的剑，我给你找到了。”
“真的？”柳离思维瞬间飞远。之前柳元问过她想要什么武器，本来是程序性问询，没想到她真有想要的，那柳元自然是吩咐下去，现在估计是有结果了。
至于为什么要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剑客的潇洒那可是种花家少女心中的梦啊，虽然她现在是条蛇也无法阻拦她想要成为剑仙的向往！
所以在柳元问她的时候，她当即就报出了剑，在龙宫的时候跟狴犴闲聊的时候就知道洪荒是有剑的，那肯定不能放过啦。
喜滋滋拿到手的剑，柳离真是看它无处不好，材质什么的她不懂，长度看出来比半米多出不少，就她现在还没长成的身高勉强够数，剑刃是极亮的，映出她一双金灿灿瞳眸，花纹之类的不明显。而剑柄雕刻突出的瓣状纹饰，则是让她小心翼翼握上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蛇鳞。
她现在是对柳元的审美心有余悸。
“花醉，它叫花醉。”柳离摸着新鲜的武器，兴致勃勃道。柳元自然是无可不可，只是见她这样兴奋，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剑给你了，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我不会用剑，没法给你在这方面进行指导。”
“诶？”柳离懵逼了一瞬。“我想的那个不会？母亲也有不会的，我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为何不可以不知，我不用剑，自然对它不感兴趣。本体和火焰，就是我最大的武器。”柳元慢慢道，“追求外物，怎么比得上自身的强大？”
这话我没法对，柳离想。
我总是因为某一部分的先进而遗忘这地方的的确确是洪荒。
混沌蒙昧的远古时代。
原始而现实。
“洪荒中，有擅剑的吗？”柳离问道，柳元不会也难不住她，既然周围没有就去找有的，偌大洪荒难道还找不出个剑道高手。
“昆仑山那边据说有位用剑的，不过常在清修，不太了解，那片地域隐居不出的高手不少，情况不太好了解。”柳元道：“不过，既然想用，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别人学。你也可以自己去钻研。”
“我自己……但是我一点都没学过。”她除了在影视小说中见过，现实中可从来没接触过剑这种事物。
“最初的修炼法门不也是从无到有，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柳元指指剑，“你若真心喜欢，一些力气都不愿下吗？岁月悠悠，你有足够时间和精力去尝试。要试试吗？”
“…要！”
这一次柳离说的又快又坚定。
柳元拍拍她，又把另一件准备好的东西给她，“早先就准备好的，只是在苦恼要做成什么样子，之前见你化形的衣服颇为特别，倒也给我些启示。”
柳离看着身前这件衣服，是她平常的款式，收了剑摸摸，触感柔软舒适，心中颇为喜欢。
“我的吗？”
“是，穿上有防御功效，可避水火，抵挡伤害。”柳元见她主动换上，故意道：“喜欢吗？”
“喜欢！”柳离诚实道，摸着袖子随口道：“这是什么材质，面料好舒爽。”相当贴身舒适，以往都没听说过有这种材料。
“蜕皮啊。”柳元道。
柳离低头查看袖口的动作一僵，转头一眨不眨看着柳元，试探道：“蛇蜕？”
“是啊，我的呢。”
！！！我现在脱了它还来得及吗？
我真傻，真的，我早该想到的，蛇窝里能产出什么特色产品，跟蛇没关系才怪。
生活果然不能放松，否则它就会在你偷乐的时候给你迎头痛击。
呜呜呜我能拒绝这个礼物吗？
柳元会告诉你，想都别想。
最后穿着新衣服抱着剑离开的柳离目光非常哀怨。
然而被柳元捶打之后，穿着新衣服抱着剑站在荒野上柳离表示，
——真香。
果然，人人都是王境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