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个荒山野岭之地,人烟稀少,风大。扶桑油纸伞被吹翻。
无忧凌霜都笑了。扶桑顿时感觉很难为情。
岁寒上前小心帮她弄好。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将伞面往里扶。
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
她近距离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从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巴,每一处都像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长得真好看!不愧是本小蝶收来的徒弟!
“弄好啦。”他冲她笑了。
她也笑了,得意地笑了。
伴此良人,此生足矣。
前面一个小茶铺映入眼帘。扶桑提议前去歇脚。众人应和。
小二端着茶壶走出来。他给每人都斟了茶,特意给岁寒斟满,还跟岁寒说了句“客官请慢用”。
岁寒端起茶杯,欲饮。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不要喝!那不是茶,是酒!”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姑娘走出来。她身穿一袭白衫,头上别着一朵白花,长得挺秀美。
姑娘告诉岁寒,方才她在里面撞见一年轻绿衣女子跟小二说,一定要让外头那个白衣公子喝下这杯酒。她心想,此女子肯定是要加害于公子。
那茶水本无色无味,经岁寒一挥衣袖,便酒味四溢。
向姑娘道谢后,岁寒同扶桑等人遂入茶铺里头,寻那绿衣女子。不料那女子早就没了踪影。
白衣姑娘叫本溪,她上山采药后,途经此地,稍作歇息,便返回清水镇。
正巧岁寒等人正好也要去清水镇,便让本溪在前引路。
到了清水镇,本溪将他们带往迎春客栈。她是那里的掌柜。
还没等本溪踏入迎春客栈,破冰蝶就抢先一步进去了。
一进客栈,扶桑便感觉一阵寒气袭来。
栈内客人稀少,冷冷清清,桌椅摆放整齐,环境干净,其桌上植物富有生机,但给人一种萧瑟苍凉之感,跟对面来福客栈形成鲜明对比。
本溪斟了茶,跟他们说,若不嫌弃的话可在客栈住几天,不收他们银两。
五人一致说好。
路途奔波,扶桑很快在蜀葵上睡着了。
她突然被门外敲门声吵醒。
是岁寒。
“小蝴蝶,你近来可有什么心愿?说出来,岛主大人我定当竭尽全力为你实现。”岁寒说完盘起两手臂,抱在胸前。
扶桑这才想起自己诞辰将至。
“本小蝶想喝奶茶。”她停顿了一下,“岛主大人亲手做的奶茶。”
岁寒难为情地告诉扶桑他没做过奶茶,怕做出来的奶茶不合扶桑胃口。
扶桑说,只要是他做的就行。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岁寒露出这样的表情。有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捉弄他一把。
她向他靠近。
他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瞬时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他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他的耳根红热起来。
原来是个害羞了耳根会发红的小狐狸呀。
她更想捉弄她了。
她靠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她往他鼻尖亲了一下。
岁寒变回了小狐狸。
扶桑把它举起来,又把它抱在怀里,捏捏它的耳朵,又摸摸它柔软的大尾巴。
“这条大尾巴,要是能拿来做枕头就好啦。”他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她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
小狐狸在扶桑温暖的怀里睡着了。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扶桑的蜀葵上。
他睡得太香了。而扶桑早就出门买茶叶了。
岁寒向本溪讨教如何做奶茶。本溪热情地把他带到厨房,一点一点地教他。
面对岁寒此等美男子,换作是本溪也把持不住。
他那好看的眉眼,不用上唇脂就很红润的小嘴,早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把她的魂勾了去。
她握住了他的手,在他刚抓起汤勺时。
扶桑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她扭头就走。
岁寒赶紧追上去。
岁寒解释说,不是她看到的那样,他和本溪之间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来向她学习如何做奶茶。方才是本溪主动握他的手。他刚想挣脱,就被她看见了。
长得那么好看,难免会被其他女子觊觎。
扶桑气很快消了,往他鼻尖亲了一下。
岁寒又变回了小狐狸。
“就当是对你的小小惩罚吧!”
本溪不见岁寒身影,又见扶桑怀里多了只狐狸,便知道了什么。
“扶桑姑娘,岁寒公子上哪去了?我寻他不见。我还没教会他做奶茶呢。”
扶桑摸摸鼻子说:“哦,岁寒啊,他出去买茶叶了,过两天才回来。他出去之前跟我说,不用劳烦你教他做奶茶了。他不想喝了。”
那是岁寒第一次听到扶桑这样叫他名字。
他还是比较喜欢她叫她岛主大人。
扶桑抱着小狐狸到处晃悠,从迎春客栈晃到集市,又从集市晃到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好生热闹。
栈内客人有说有笑,进进出出的,比迎春客栈热闹多了。
里面设有字画台。小狐狸看得两眼发光,挣脱开扶桑,蹿了进去。
扶桑连忙追上去。
扶桑一把把他抱起来。
“有没有看上的?包在我身上。”扶桑问。
小狐狸指了这个,又指那个,几乎把所有的字画都指了一遍。
扶桑摸摸口袋,本来就没多少银两,刚刚还在集市给小狐狸买了个铃铛,应该所剩无几了。
小狐狸摇摇头,表示不要了。
这时,店小二走到她身旁,跟她说:“若姑娘想要,本店可以给你打五折。五折之后这些字画总共才一两白银。”
扶桑摸摸袖子。没钱了。
打了五折也买不起啊。
店小二这时才认出扶桑是住在对面迎春客栈的一个客人。
“姑娘,赶紧离开迎春客栈。再过两天,也就是清明节,那客栈围墙便会爬满白花檵木。离奇得很。自从那里的掌柜本溪的父母病逝后,年年如此。”
“风水师看过了,说那里风水不好,所以啊,招不到什么客人。”
店小二还告诉扶桑,那白花檵木,如翦素纸,一朵数十条,分披下垂。每逢清明扫墓,这里的人都会砍下其枝条,插于坟头,再挂上白纸条。
扶桑听完,打了个冷战。
但她绝不能就此离开迎春客栈。既然破冰蝶引他们至此,必是有神花落在此地。
和无忧凌霜商量一番后,大家决定静观其变。
两天后,果然,和店小二说的一样,迎春客栈围墙爬满了白花檵木。
到了深夜,客栈里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
那声音欢快悠扬,像是笑着唱出来的。
清明节,本是一个寄托哀思、使人悲伤的节日。那人如何笑得出来?
五人从床上惊起,赶紧去寻那笑声在何处。
那笑声从本溪房里传出。等到他们到了门口,那笑声就停了。
可打开房门后,他们却不见本溪踪影。
越发诡异。
扶桑放出破冰蝶。桌子上的一朵小白花有了动静。
破冰蝶飞向白花。那白花兴许是害怕破冰蝶,抖得掉到了地上。
小白花霎时幻化成了本溪。
本溪告诉扶桑等人,每逢清明,她都以这种方式纪念已逝的爹娘。
她的爹爹,生前是迎春客栈的掌柜。
她的娘亲最喜欢唱歌,特别是欢快的使人心情愉悦的歌。
她喜欢什么,他便给她什么。
她的爹爹为她请了整个清水镇最有名的乐官教她唱歌。有时,那乐官也会登台为满座宾客献曲。
只要夫人开心,他就开心。那时候的他,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可后来,她的娘亲爱上了那名乐官,跟乐官私奔了。
她的爹爹心痛不已。
几天后,娘亲不慎落入河中不治身亡的噩耗传来。
她的爹爹得知后,一病不起。
扶桑摸摸她的肩膀,把她揽在怀里。她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化作朵朵小白花,滴落在地上。
扶桑问她,是否是神花。本溪点头。扶桑又问她,可否助他们一同消灭寄生蜂魏丰。
本溪说,自从爹娘离世后,她便孤苦伶仃一人在这迎春客栈守着。
她性格不悲不喜,也不会讨好人,所以很少客人来。
扶桑等人的出现,给她带了一丝温暖。
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她决定跟他们走。
本溪幻化成白花。扶桑将她收入了囊中。
清明过后就是扶桑诞辰了。
无忧和春秋各送了一盒花蜜糕。凌霜送了一把鲸尾梳。本溪送了她一株白花檵木,她告诉扶桑,其叶可用于止血,其根可用于跌打损伤。
岁寒却什么表示也没有。
天黑入夜之时,扶桑正要去找岁寒,试探他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诞辰,却看到他正朝自己走来。
他把手中的奶茶递给扶桑。
“呐,我亲手做的。”
扶桑接过喝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喝。
等她喝完,岁寒便说:“我还有礼物要送你。”
说完他就一甩袖子,便把扶桑带到了月牙处。
两人坐在月牙上。
扶桑往下看,漆黑一片,再环顾四周,是繁星点点。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吗?”扶桑问。
“是,也不全是。”岁寒神秘地说。
岁寒又一挥衣袖。
漫天的淡黄色蝴蝶如同雨点缓慢飘下来。
扶桑伸手接住一个蝴蝶。它朝扶桑眨眨眼。
好可爱!
此时此刻的她,是这天底下最开心快乐的小蝴蝶。
“你若喜欢,日后这些蝴蝶都是你的了。若我不在你身边,它们可保你平安。”他说着就往这些蝴蝶身上注入了灵力。
岁寒没有告诉扶桑,其实这些蝴蝶是岁寒用六月寒跟无忧换来的。
“你之前是不是有过喜欢的姑娘?那么了解姑娘的心意。”扶桑问。
“我之前向无忧、凌霜还有本溪姑娘请教的。他们说,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扶桑往他脸颊亲了一口。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扶桑从袖子里取出一幅字画,递与岁寒。
她不是没钱了吗?哪来的银两?
扶桑告诉他,那字画是扶桑跟店小二求来的。她因此在来福客栈当了两天小二呢。
岁寒感动不已。
傻姑娘。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愿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