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外面的事(二)

无比美好的女孩子娇笑着和他分享独自旅行的趣事。

她漂亮,很漂亮,眼里有光也引人注目。

【他说他也喜欢旅行,她知道这不是挑拨情迷的客套话。】

一楼寥寥几人,他们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无人打扰。

电梯内置的镜子里能看见她微红的脸颊,像是喝了高脚杯里摇摇晃晃的红酒颜色,她的脚步轻快起来,小巧的圆头皮靴啪嗒啪嗒敲打地面。她转身站好,站到他身侧,裙摆左右晃动后自然垂下,她仰头就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她露出明朗甜美的笑容:“要去几层我来按吧!”

“十七……”他微张嘴,这是一个挺熟悉的数字。

女孩按下17楼的按钮。

“昨天有个年轻女孩从十七楼跳下去了,就在我入住的酒店,也是这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字……抱歉,在你面前提这种事,但我觉得你很勇敢——你在船上表现得镇静。”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她牢记所有的社交礼仪,这个时候应该逃避话题,转移到天气或者宠物上,嗯……最好不要提那个和他一起的女孩。

于是她只能故作惋惜地说:“真遗憾,要是有人能好好开导她就好了,人总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他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再然后,一个电话缓解了尴尬。

“不好意思。”库洛洛示意致歉。

“请便。”

……

【对,我们正要上楼。】

……

在他接听的这段时间,她想起那个女孩,名叫安德,大家都这么叫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有愧疚感。

一闪而过的愧疚感,和数不清的从前一样。

她确认过那个不起眼的女孩是否也对他有想法,说实话 她并不在乎她的答案,她很明白,这种“确认”只不过是“警告”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想要什么只要说出口就好了,这不是常识吗?

“我想要新出的玩偶。”

“我想要那套裙子。”

“我想要高跟鞋。”

“我想要姐姐的胸针。”

……

“我想要你代替我去结婚。”

“我想要他。”

想要什么就说出口,总有络绎不绝的人会满足她,而她越长大,越知道要把话说得委婉一点,知道要加点眼泪,加点乞求,就像做菜要加点盐和酱料一样合理。

“我想要他。”她知道在很多情况下,她站在她们面前就足以让人自卑。她其实很不喜欢安德,她的眼神落到她身上,胸脯、腰身、锁骨、眼角、鼻尖……她看她就像在看一件商品。

不,最恰当的描述是:橱窗里摆的洋娃娃。

她想要买走自己。

和他们的“占有欲”不同,那是难以形容的“视人非人”的轻蔑,让人浑身发冷。

但是怎么都好,她现在自由了!

所有人所有事都对她偏心。

海风也温柔地倾斜,把他送到自己身边。戏剧性的相遇,浪漫的定情。

他很真诚,也很智慧,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从不用令人不适的目光纠缠她的身体。

他的那些话。

他讲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习俗,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回忆某一个难以忘怀的人……

他的目光好像真的能企及那样遥远的彼方——那是她向往的远方,带着诗意和浪漫,没有婚姻的枷锁,脱离家族的逼迫。也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呜咽吞进咽喉,埋进被子里。

悲伤地仿佛埋进自己的坟墓。

他就在这里,在她眼前。

她幸福得不愿意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可她又害怕自己轻率地答应来到他落脚的住处会显得轻浮。

她担心自己被误会成一个随便的女孩。

然而这种怯怯的担忧立马被挤到了心头的小角落——她膨胀的爱意和欣喜难以抑制。

这不是他的错。

是她自己“投怀送抱”。

他不知道他无意间的温柔有多吸引人。

他不知道自己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有多让人心乱情迷,

他对她那的炙热的感情一无所知。

他似乎还蒙在鼓里。

不然他会不知所措地,情窦初开般地躲闪眼神。

可这一切在她眼里并不是礼貌呀。

而是在勾引一个女人。

他是很纯粹的人、是她偶遇到的青年,

—— 她相信。

这份情谊会受到很多人的祝福。

不能插足,连“嫉妒”都黯然失色。

她知道,他的到来,是一种征兆与预示。

在诗歌上,名为意象。

象征着得偿所愿。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谢自己的美貌和出身。

她的头脑热起来,却又无比清醒。

他们走出电梯,借着微弱却很有氛围的地灯走过一个拐角就到了房间门口。

他很自然地敲门。

门开了,惨白的灯光缓缓移上他温和的面容。在阴影中的她却神色骤变。

他拉住了她想要抽离的手,视线顺着扭曲的手臂对上她恐惧的神色。他没有说话,除了手臂的剧痛和难以挣脱的力道,她恍惚的神经似乎感受不到这难熬的时刻真实发生的证据。

她想大声呼救,可一个音节刚刚从喉咙发出她就立马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表现得很顺从,他赞扬过她的镇静,她仍然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和此时毫无二致。

所以他并没有欺骗她,义无反顾地凑上来是自己才是让人费解的那个人。

她在房间里看到了还没干的血迹,沾着血块的头发被抹到地板边缘,留下长长的断断续续的血痕,看到皲裂的墙面,闻到浓重的酒气,还有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求你放我走,我不会报警,我保证!”她的声音颤抖而柔弱,鬓角流下冷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是不要在这里,我很害怕……”

“我们无话可说。她也一定这么想,不然她不会把你推给我。”

“什么意思”这个“她”指的是……

“嗯,就像是把不喜欢吃的菜夹到别人的碗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合时宜地浅浅地笑起来,“我这么说,你还是很难理解吧——总之我很赶时间。”

“团长,这次要问什么”一个声音尖细,个子矮小的男人插着衣兜从房间走出来,他上下打量她,用略带嫌弃的语气抱怨道,“啧,要是再胖一点就好了。”

库洛洛有点疑惑:“唔……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能多试几次,”飞坦一遍回答,一边一个闪身把女孩击倒在地。沉闷的响声还没平静,他又卸掉了女孩的脚踝。脚蹬开另一扇门,拖拽着把她拉进了房间,地上有五道平行的血色长痕,象牙白的透明指甲弧面贴地,晃动了几下,终于平静了。

“……”他还没有交代要问什么。

“团长,来看一下这个,信长发现的。”房间里只剩下侠客一个人盘腿坐在一堆贴着标签的杂物前。

“信长和窝金已经离开了吗?”

“没有,信长气呼呼地去磨刀了,窝金提着两瓶啤酒也跟着去看热闹。”

“他们要干什么”

“做人皮切片,简直太无聊了是吧!”侠客撕下一个标签递给库洛洛,“就是这种东西,窝金还说要下赌注,看看信长和飞坦谁先切出来,但是这次人太少了,没什么意思,只能下次再说,这次就先当练习——说真的,我还以为安德又要死了,幸好来的不是她。”

“你为什么要说‘幸好’。”

“你不觉得她死掉很可惜吗?”

“侠客,你对安德是怎么想的”

“有趣可爱的女孩子当然要留在身边喽。”

教科书式的操作系发言。

“和以前有区别吗?”

“唔,没有,她又不可能改变我——怎么了吗?”

“我反而不想留住她,倒不说……她是留不住的,可这个想法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一种直觉——可我不是玛琪。”

侠客懵了一下,碧绿的眼睛眨了眨:“团长,想要的东西抢过来,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他沉默良久。

库洛洛从来都是思虑过多,他常常在做排除法,以前是敌人的念系,敌人的能力限制,发动条件……现在是自己对“敌人”的“占有欲”,这根丝线到底该拉得紧一点,还是该放松。

这次的“敌人”似乎也和他一样喜欢多想,完全不在意作结自缚的愚蠢后果的,说不定还乐在其中。

这个线另一端的人,此刻是在慢悠悠地编花绳还是在编织陷阱呢?

作者有话要说:飞坦人气好高啊。

不过戏份不是很多,我也把握不好他的性格。见谅。

我写的飞坦很会怼人,经常惹人生气,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不过好好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乱来,可以参考侠客和他的相处方式。

信长说话直率,看不惯就会直说,所以两个人挺不搭的。

飞坦能治安德,他性格急躁,目的明确而不会掉进思维陷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拌嘴和相互嘲讽应该是常事,因为其他的手段都不能造成实质性的效果,反而会打起来……我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总之希望你会喜欢这个飞坦吧。

接下来几章会有点意识流,还有反转,挺难写的,我要是没处理好就把主要情节写在有话说里。

不要尝试去理解和同情,这篇文里几乎没有好人,这也是安德念能力的含义:善与恶只是相对而言。纯粹的善良在最前面自杀的老太太那里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