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里可是女厕所啊。”
头顶的灯光在Port眼里晦暗不明，她一只手搭在腹部，徒劳地缓解血液从伤口涌出来的速度，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装了□□的□□，艰难扯了下唇角，仰起面庞瞅着天花板通风管道口露出来的半张男人的脸。
“我知道。”对方语气淡淡地回答着她的话，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腰间系着绳子的男人稳稳当当地落在盖子盖好的马桶座上，“不用你提醒。”
“也对，如果你进了男厕所，解除变装后反而会很麻烦，”Port喘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嘲讽的笑，“大明星莎朗·温亚德从男厕所里走出来，被记者发现了报道会怎么写呢？”她偏了下头，手指搭在□□的扳机处；男人的面容异常得平静，丝毫未流露出她预想中的冷笑抑或是愤怒的神情。他垂下眼久久地望向她，似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后，缓缓开了口。
“我不是她。”
“什么？”
“我说，”眼前看起来约莫七八十岁的男人长叹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通风管道内的尘土落满他灰白色的发和鼠灰色西装，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我不是Vermouth。”
“是吗？”Port眯了下眼，捂在腹部的手一并握住□□握把，“那你是谁？”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Port，”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兀自开启了新的话头，“收拾你任务失败惹出来的麻烦。”
“呵呵，”Port怔了下，忽地松开手，□□在低空做了几个回旋，砸在男人的足尖，“我还以为我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还了你一个人情了呢，Whisky。”最后一个词她说得很慢，气流从唇齿间溢出，发出沙哑的“嘶”声。
“真没想到过了将近20年，我还会被人用这个代号称呼。”男人的手摁在自己的膝盖上，半蹲下身拾起足尖前沾满血迹的枪，“居然有点怀念。”
“哈，我也没想到，”Port手撑在地面，挣扎着试图支撑起上半身，“你居然还活着。”
“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你。”男人垂眼望向她染血的礼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着什么人，“还能活多久？”
“从这个出血量看，很可能肝脏被打穿了。”Port的耳畔响起另一个男人被通风管道放大了的，带着诡异回音的嗓音，“扔着不管的话，你踏出洗手间门的瞬间她就会死。”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不能让她就这样死掉。”男人仰起脸望向天花板探出的一张欧美人特征极其明显的面庞，“拜托你了，Stanley。”
“我见过你，”Port盯着欧美人面孔的Stanley数秒，“呵”了一声轻笑，“当年我和‘那个男人’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有看到你。”
“你再多废话一个字，” Whisky的耐心仿佛耗到了极点，狠狠咬了下牙，“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Port转了下眼珠，瞥一眼Whisky抵在自己脑门上的枪口，“优作的餐桌号是A910。”
“……”Whisky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烦躁地闭了下眼，“你故意的吗？”
“呵呵，随你怎么说。不过就算你找到他，也来不及了。”Port侧过头，苦笑着抬了下手，动作牵扯到腰腹部的伤口，半干涸的血渍旋即被新涌出来的血液洇湿，“Brandy在餐厅的各个角落安装了炸弹。”
“他疯了吗？餐厅里除了优作，还有那么多人……”
“我们的行事作风就是这样的，”Port掀起眼皮瞅着解开领带给她伤口做应急处理的Stanley，回答着他的质问，“Whisky……或者安宸没有跟你说过吗？”
“……没有，”Stanley扭头看着Whisky，湛碧色瞳仁深处翻涌着名为情绪的浪，“我也不想知道。”
“你既然要找他，那帮我把这个还回去吧。”Port浅浅地笑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将夹在指缝间的袖扣，递到了Whisky手里，“再帮我跟他道个歉，欺骗了他。”
“……” Whisky的视线落在浸泡在血液里，缝隙间满是血渍的袖扣上，“你要怎么解释这上面的血迹？”
“那……你去冲洗一下？”
“……”Whisky像是气笑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介于叹气和嗤笑的怪异声响，“你当人人像你一样是个嗅觉失灵的傻子吗？”
“你对将死之人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吗？”Port的眼睫颤了一下，“这可不是离别时刻想听到。”
“那么，那个时候……” 袖扣硌得他掌心微疼，小小的字母Y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压痕。Whisky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慢慢凑近了她，“你又对我说了什么离别时该说的话了吗？”
如果来得及说些什么，那只不过是跟对方做了一个新的约定，未来在某个你暂时无法前往的地点见面罢了。
真正的离别，永远猝不及防、撕心裂肺、无声无息。
“那么久远的事情，”Port无视了Stanley“别睡！”的惊呼，阖上了眼轻喃，“我不记得了。”
“欠我的人情记得，甚至连她的名字和职业都记得，其他都不记得了是吗？”
“……我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杀了那孩子的，”Port的呼吸浅而轻，话语断续着近乎连不成字句，“我想看到那个女人悲伤流泪的样子。”
“但你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也是你的儿子。”Port想到了什么，勾了下唇角，“——对了，他好像很讨厌你。他恨你当年的不辞而别。”
“意料之中，”Whisky低头沉默数秒开口，“我亏欠他们的太多了。”
“呆会见到他，你要怎么办？”
“这个……”Whisky顿了下，仿佛在思考如何回答，“顺其自然吧。”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似是在传达某种暗号。Whisky侧耳倾听数秒，迈开步伐走出洗手间。
“真是个差劲的爸爸。”
“……” Whisky收回迈出去的一只脚，侧过头望向她，“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就算我不这么说，优作也……”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裹挟着灼热的气浪，硬生生将Port未说出口的半截调侃炸断；Whisky原地怔了一瞬，发疯一样从洗手间冲了出去，对Stanley的呼喊置若罔闻。
“没用的，这个时候不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Port凝眸Whisky被翻涌的气浪吞没的背影，“炸弹已经炸断了。”
——他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线。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读者视角也不明说男人的身份写起来更有趣
不过提示得很明显了，你们一定可以看出来的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