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1
工藤优作怀抱起双臂，背部抵着门站立着，静静地望向局促不安地伫立在他对面的工藤新一。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夹着一个已经开启的金色信封。信封的背面原先印了一个图案繁杂的火漆封缄，细看是两朵交织相缠的玫瑰。正面则用金色墨水，工工整整地用楷体写上“工藤優作先生亲启”的字样。
“……所以，你突然把我叫到走廊上来，”工藤新一眼神躲闪着开口，“是要干吗？”
“别紧张，”工藤优作瞅见新一一脸紧张的样子，笑了起来，松开紧抱的双臂，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我这里收到一张编剧作家聚会的邀请函，聚会地点在东京银座的玫瑰坊酒店，你代我去吧？”
“诶？你本人不去吗？”
“不去，”工藤优作憎恶地皱了皱鼻子，扭过头，“我才不要和渡边那家伙在同第一个地方吃饭。我可不保证能强忍着不冲上去揍他一拳。不过不去的话，他可能会认为我怂了吧？所以……”
“所以我就代你去。我来看看——聚会开始时间是这周六晚上，结束时间是周日晚上11点半，”工藤新一抽出信封里的邀请函，草草浏览着，“看来会是个挺盛大的聚会啊！11点半结束……到家都多晚了啊！”
“你参加完聚会后，就继续住在博士家好了，”优作说着，摸出口袋里的BP机，“我跟博士说一声，叫他到时候来接你。”
“不用麻烦博士了吧，我自己坐车回去。”
“不行！”优作输入文字的手停下，抬眼看着新一，态度坚决，“你一个人大晚上的走在街上，我不放心。如果我也在东京就算了，但你代我去东京参加聚会的那天，我应该还是在广岛这陪着有希子的。”优作发送完讯息，扭头望向身后的房门，藤峰夫妇忙碌的身影映在门口的玻璃上，“暂时不会回去。”
“可是，我也很担心……有希子啊，”即将脱口而出“妈妈”这个称呼的新一下一秒意识到不对，顿了顿后飞快地改口，“即便打了镇痛剂，有希子还是疼得快晕厥。看到她全身插着奇怪的管子，连着各种医疗仪器设备，痛得蜷缩在床上不敢动，连咳嗽都不敢的样子，我就很难过，也很自责……”
“我自责就算了，你自责什么？”工藤优作偏了偏头，扬起唇角划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嘿，别难过了，已经没事了不是吗？聚会的时候玩得开心点啊！另外，答应我，晚上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对了，你回东京的话，代我和毛利还有妃同学问个好。”
“我会的。——如果我遇到井上和藤原，我也会跟他们说你挺好的，不用担心。”
“哦天，最近忙得都忘记跟他俩联系了，”优作苦笑一声，指关节抵着眉心，“他们看到报纸上我抄袭渡边小说的新闻又联系不到我的话，肯定急死了。”
“你的小说被抄袭的事，没关系吗？我是说……你要不要请律师？”
“哪有那个钱请律师，”优作垂下手臂，凄然一笑，“再说了，有哪个律师会信我是被抄袭的那个？这种没有把握的委托，他们是不会接的。——好了，别担心，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别太勉强你自己了，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肩膀上突然传来轻微的重量，他刹住话头，诧异地转动眼珠，瞥向拥抱着自己的父亲，“优作？”
“谢谢你，新一。”
“那么，周六的聚会，记得代我去，不要忘了。”
“OK。不过，我对这次聚会还是有些紧张。”优作松开自己后，新一仔细收好邀请函，望向优作，“总觉得有些不安。”
“没事的，就是大家聚在一起，随便聊聊聚个餐而已。别有压力。”
“这种邀请函，只有编剧或者作家能收到吧？”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如果本人因为各种缘故没法去，请亲朋好友代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这倒也是。”
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太好的预感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我去楼下医院食堂吃个晚餐，你来么？”
“我去问问藤峰先生他们需不需要我们带便当上来。食堂见喽，我过会就来。”
“好，那我先去了。”工藤新一食指轻轻覆上眼皮直跳的右眼，另一只手搭上楼梯扶手，轻叹口气。
但愿只是最近太累了吧。
“诶，你居然还看工藤优作的小说？”
“怎么了？很好看啊！”
“你没看报纸吗？他抄袭了渡边祐司的作品，所以才写得那么好的。”
“诶诶，这样吗？亏我还喜欢过他呢，文笔好长得又挺帅。”
闲言碎语顺着风刺进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的工藤新一耳里，他收回迈出去的脚，死命攥紧楼梯扶手，沉默地垂下眼帘。
这种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却往往最会摧毁一个人的信心。自己都难以承受的污蔑与诽谤，父亲他，真的没事吗？
“新一？你在这里啊。”
一只手轻轻搭上自己的肩，身后飘来略带沙哑的嗓音。工藤优作站在高他一级的台阶上，视线向下望着闲谈的人们，微微一笑，旋即轻柔地停落在自己的身上。
“优作，刚刚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们有说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
“别愣着了，快来吃饭。藤峰先生他们还等着我们带便当回去，”优作说着下了一级台阶，收回搭在新一肩上的手，倚在楼梯扶手上，“再不走就把你丢下了啊！”
“优作……”新一抬眼望着优作微笑着的面庞，试探着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真的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真的，没有听到吗？既然如此，为何你的笑容会这样的勉强，我明明看到了，你笑容深处藏匿着的伤。明明心被这些恶毒的话语切割得鲜血淋漓，却还强笑着称一如往常。
我知道的，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所以……
能不能请你不要这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