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5
冷冽的海风肆意吹拂着工藤尚铮的头发和敞开的外套的衣角，海平面上海浪汹涌，似要将沙滩上的所有人一并吞噬。他像一座雕塑般静静地立在海滩上，眼神森冷，透着寒意。不知是在思索什么，还是在怀恋着什么，他的视线落在海平面上许久都未移开。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他这才背着手微微侧身，望向身后的人。
“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工藤尚铮清冷的嗓音飘荡在海平面上空，险些被渺远处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淹没。
“还没。我已经让他们扩大搜寻范围了。”
“裕介哥，”工藤尚铮半是抱怨地嘟囔一声，眯起眼看着远处盘旋的直升机，“你圌的圌人到底行不行啊？”
“当然，他们都是很厉害的直升机驾驶员，当然，比不上你和智也。”
“等等，”工藤尚铮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架直升机上，推了推眼镜，惊讶道，“你没觉得7号直升机飞行轨迹和状态很不对吗？”
“诶？”米仓裕介拿起手里的望远镜，顺着工藤尚铮手指的方向看去，瞪圆了眼，“该死，居然是他！是新田！那小子居然敢抢我们临时停在轮船上的直升机！”
“啧，果然不能指望你。”
“喂喂，你这么讲我很伤心啊！”米仓裕介小跑几步跟上拄着手杖尽可能迈开大步往泊船处走的工藤尚铮，“你去哪？”
“还能去哪，”工藤尚铮侧了侧头，阳光晃得镜片一片瘆人的白，“当然是也上一架直升飞机，抓圌住那混圌蛋啊！那种人，绝不能放跑他！”
呼、呼——好险，差一点就逃不掉了。哼哼，就凭那些愚蠢的警方，也想把我抓到？做梦去吧！像福尔摩斯那样的人，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新田在心底暗自冷笑一声，凭借从书本上看到的一些零碎的知识，艰难地操作着飞行得歪歪扭扭的直升机。未待他在直升机里狂笑多久，耳畔响起了另一架直升机的轰鸣声，伴随着从对讲耳机里一声冷冷的呵斥。
“给我停下，你这个混圌蛋！”
嘁，我还以为是谁，结果是个老头子啊！
新田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扭头瞥着身后的直升机，碰到伫立在直升机机舱门旁的工藤尚铮冷冽如刀的眼神，突然间觉得脊背一凉，全身的血液霎时间凝结成冰，手脚丝毫动弹不得，惊叫声也卡在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
这人……到底是谁？就是自己，也没有这样能把人撕扯碎般的森冷的目光，和这样强大的气场。居然只是视线碰撞的一瞬，就已经被吓得全身动弹不得了。
“你……”新田强装镇定，双手渗出冰冷的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凶手的？”
“很难吗？”工藤尚铮眯起眼哼了一声，“调查一下被你杀掉的那些人的共同点，顺藤摸瓜就找到了你。”
“开什么玩笑？凶手不是森永昌治吗？”
“他？”工藤尚铮简单勾了勾嘴角，“当然不是，虽然看起来痞里痞气，一脸凶相的很可疑，但是真正的凶手，就是你。他只不过是，被你利用了的替罪羊罢了。”
“证据呢？”
“证据我当然有，是刀套，”工藤尚铮一字一顿地说出“刀套”这个词，意料之中地望见新田的脸色倏尔发白，“沾有森永昌治先生指纹的那把刀，和警方在长谷川小姐被杀害的现场找到的，内部有血迹的刀套并不吻合。但是，”他镜片后的眼掠过一道锐利的光，“和我们从海底打捞上来的，你用来杀死岛田小姐和刺伤有希子小姐的刀，非常吻合。另外，我们调查了你的行踪，发现你早在30号的晚上就买好了胶卷，31号去便利店根本不是买胶卷，而是借用便利店的打印机打印你自己做的宣传圌单，极力怂恿岛田小姐按照你的计划，到这个潜水点来！那张纸，我们在有希子小姐的房间找到了，大概是岛田小姐看完后给了有希子小姐吧。如果上面有你的指纹，那就很能说明一切了。”
“这……”
“警方现在在申请搜查令，一旦申请通过，就会搜查你的房间。如果到时候搜查出那些小混混寄给你的三枝绘里他们的录像带，或者他们证明了你的笔迹和给他们写信的‘老大’一致的话，你是绝对逃不掉的，新田，不，雀森宗男先生。”
“……”新田低垂着头，面颊突起的肌肉颤抖得厉害。
“现在自首认罪的话，说不定我能帮你跟法官说说，减轻一些你的刑罚。”
“我的错？开什么玩笑！这……这都是她们的错！那帮家伙……对我妹妹做出那种事的那帮家伙！”
“想逃？没那么容易！”眼见着新田加快了飞行速度，试图甩掉身后碍事的麻烦，工藤尚铮娴熟地驾驶着直升机轻松追上，转向米仓裕介，“叫你圌的圌人都速速赶来，别让他逃了！”
该死，这样的话……迟早会被警方的直升机包围的。
新田慌乱地收回视线，不安地左右张望着直升机的内部，咽了口吐沫。
只能跳伞逃了啊！
“喂，我都说了，给我站住！”
“谁会理你啊，臭老头。”打开机舱门的新田背着降落伞，轻蔑地对着身后的直升机上的工藤尚铮做了一个粗圌鲁的手势，“再见喽！”
“现在说再见，是不是太早了啊，新田先生？”
“什么——？这人居然……？！”新田抓着降落伞的绳子，一脸震惊地扭头望向身后。工藤尚铮单手抓着直升机的悬梯，另一只手攥着从米仓裕介那硬夺过来的枪，漆黑的枪口闪烁着阴冷的光。他的身体随着直升机悬梯的晃动大幅度摇摆着，但脸上却毫无惧色，仿佛早已习惯了一样。工藤尚铮简单勾了勾嘴角，默不作声地将枪口对准了新田，像一头蛰伏起来，瞅准了猎物准备捕获的狼。
“等等，我的手圌枪什么时候……”米仓裕介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枪套，意识到了什么，冲着抓着悬梯的工藤尚铮低声咆哮，“工藤！冷静点，不要开圌枪！不然你我都会有麻烦的。”
“对哦，这里不是美国，我都忘了。”工藤尚铮佯装恍然大悟一般，笑了笑，缓缓垂下手臂，“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哎呀，糟糕……”
子弹快把耳膜撕扯破的爆响淹没他低声的喊叫，传达到手心的后座力让他吊挂在悬梯上的身躯猛烈摇晃着。工藤尚铮咳嗽一声，半眯起眼望向新田的方向。新田的腿部被他的子弹擦伤，此刻正痛苦地皱着眉头，捂着腿部的伤口。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开圌枪’吗？！”
“我没开圌枪啊，”对上米仓裕介冒火的脸，工藤尚铮一脸无辜地望向他，“是不小心走火了。”
“鬼信。”米仓裕介瞪一眼工藤尚铮，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拿起对讲机，命令兄弟们速度赶来。
“喂，米仓，犯人所在的那架直升机，如果再没有人行驶的话，要坠毁了！”对讲耳机里传来同事焦急的嗓音，打断了米仓和工藤尚铮的对视，“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魔法师，能让它停下！”
“裕介哥，麻烦你再往那架直升机旁靠一点。”工藤尚铮双手攀住悬梯，简单目测了下距离，“这距离对我来说还是有些远了。”
“喂喂，你该不会是想……”米仓裕介骇然地盯着工藤尚铮的背影，“不行！太冒险了！工藤！”
工藤尚铮闭了闭眼，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松开攀住直升机悬梯的手，纵身一跃。直升机卷起的气流似要将他的身体狠狠抛甩进海里，米仓裕介惊恐的叫喊声全然不能传达到对方的耳里。在米仓裕介发了疯一般吼着自己名字之际，工藤尚铮手指攀住了新田所在的直升机机舱门边缘，咬咬牙撑起身子，钻进直升机内，稳住直升机后对着目瞪口呆的米仓裕介做了个“OK”的手势，让他放心。
“做这么危险的事，你疯了吗？！下次在被我看到我罚你去跑圈！”
“你还真是没变啊，裕介哥。一如既往地喜欢管着我。”
“你不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冒险。”
“……准备降落了，陆地上见。”
“陆地上见。——你别急着走，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聊聊。”
“我不会急着走。”
“说好了啊！”
“当然！”
在金色的余晖中，两架直升飞机一前一后地在海平面上平稳地飞行，驶向他们所期待着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