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7
火光。鲜血。和自己面前喘息着瞪圆了眼,瞬间扣紧了自己肩膀的少年。
“智也……?你怎么……”受伤的膝盖承载不住身体的重量,工藤尚铮身子一歪,瘫倒在从密道口爬出来抱住自己的少年的怀里,对方伸出手将他稳稳扶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你还没出现,加上你说过在一个很危险的组织做卧底。我感觉不是太妙所以立即就通过密道赶过来了。”工藤智也说着,心疼地垂眼看着怀里的人额角血流不止的伤口,徒劳地伸出手按住阻止鲜血的继续涌出,“是他们么?你口中的那个危险的组织?”
“是,”尚铮艰难地喘息着,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智也,趁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快走吧。不要……不要管我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你哥哥啊!——哦不许再说我只比你大3分钟。”智也脱下自己的外衣,察觉到尚铮喉头动了动,似要发声,他佯装生气地加了一句,拉下尚铮沾满血迹的黑色夹克衫拉链,动作轻柔地避开他的伤口,将夹克衫从尚铮的身上脱下,扫了一眼他里面的被血液和冷汗渐染成红色的白衬衫和布满灰尘的休闲裤,轻轻呼出口气,沉重的脸色稍有缓和,“太好了,除了外套不一样,衬衫和休闲裤我们穿的都是一样的。我还在担心你膝盖伤成这样我怎么让你把裤子和我的交换呢!”
“喂喂,智也,你该不会……”工藤尚铮震惊地看着哥哥将军队制服上衣套在自己身上,身体颤抖着,眼里写满抗拒,“不,不要这样!”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工藤智也拉上弟弟沾满鲜血的黑色夹克衫的拉链,手轻轻抚摸着尚铮的面颊,“你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我怎么可能忍受你离我而去?”
“那我呢?”工藤尚铮低声咆哮着,吃力地抬手,一把攥紧哥哥轻抚自己面颊的手的手腕,“我……我就能接受你的死亡了吗?更何况……更何况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去美国的啊!”
“抱歉,”智也喃喃着开口,笑容藏匿着悲哀,“我可能,没法遵守这个承诺了……”
“智也你个混蛋!你当初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工藤尚铮咬了咬后槽牙,松开扣着哥哥手腕的右手,试图往对方的鼻子上狠狠揍一拳。然而剧痛毒蛇般在伤口处撕咬游走着,痛得他倒抽,眼前阵阵发黑。
“尚铮,你振作点,尚铮!”工藤智也焦急地唤着陷入昏迷的他,双手用力扣紧了他的双肩,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振作点。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一把抱起动弹不得的工藤尚铮,将他推到密道口里的同时,将自己裤子口袋里的东西放置在他的掌心。
“这是……”不解地望着哥哥放在掌心里的飞机项链挂坠和一枚扭曲变形的结婚戒指,“……什么?”
“这是爸妈的遗物,我所能找到的,只有这些了。”掩上密道口的活板门,工藤智也淡淡地解释道,“你一定要收好啊。我们重逢之时,我可能认不出你的相貌,但是看到这个,我就知道是你了。”
“不,智也!不——!”
屋内冷不丁响起几声枪响,工藤尚铮透过活板门与地板间未掩好的缝隙,窥探着屋内的情形,爆发出压抑的嘶吼。——工藤智也手里握着一把枪口冒着青烟的枪——口径与打伤自己的枪是同样的大小,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跌坐在活板门上方。他的额角和膝盖被他硬生生用子弹打伤,屋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趁现在,赶紧走!”
“骗子!你答应过会和我一起走的啊!”工藤尚铮捶打着活板门;工藤智也闻声笑了笑,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骗子吗?你还记得吗,我们大概6岁的时候,我原本答应好拿到零花钱给你买推理小说,但是我却忍不住买了自己喜欢的飞机模型……”工藤智也轻笑一声,背部抵着冰冷的墙壁,闭了闭眼,“但是尚铮却很讲信用呢,答应过的事肯定都会做到的……所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好好活下去,”工藤智也的嗓音轻柔如风,仿佛下一秒他的生命便随着风消逝而去,“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的,我们……我们都会没事的!哥哥!”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工藤智也身子一颤,苦涩的笑容浮现在唇边,他无力地歪着头,笑容带着些悲哀,“能听到你喊我一声‘哥哥’,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呢……”
“哥哥,我……”
“他们进来了,你快走!”眼瞅着防盗门被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一脚踹开,工藤智也叩击着地板,用摩斯密码传达着消息,催促着躲在活板门下弟弟。——他知道以尚铮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听自己的话,那么快就走。
不,智也……不要!
哥哥压抑的惨叫声锤子一样敲打在自己的心头,工藤尚铮牙齿死死命咬住自己的手腕,痛苦的叫喊化为无声的呜咽,泪水划过眼角溅在渗出血的手腕上。
——别哭了,尚铮。没有哥哥的陪伴,你应该学会坚强些才是……
活板门传来轻微的叩响,长短不一的敲击声向活板门下的工藤尚铮传达着讯息。
——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再见了,尚铮……
好好活下去吗?失去了哥哥你,我还怎么微笑着活下去?你明知道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只有你,为何你还要这样从我身边离开?
你上次离开我是16岁,我花了1整天的时间才找到跟父亲闹别扭的你;那这次呢,哥哥?你去了另一个世界,我要多久才能到你身边去呢?
哥哥,哥哥……
周遭突然腾起的火舌跳跃缠绕着将他死死困住,仍凭他如何挣扎,动弹都无法挣脱。肺部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紧得近乎窒息。
我会……就这样死去吗?也好,这样,就能见到哥哥了吧……
——呐,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的,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这声音……是智也吗?可是,他在哪?
——你还没到见我的时候哦,尚铮!所以,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啊!
哥哥?
“哥哥!”
工藤尚铮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柔和的月光无声地漫过窗棂,如淋浴头的水流一般舒爽地洒在他的面颊上。大口喘着气定了定神,工藤尚铮将脸深埋进掌心,自嘲地勾起嘴角的同时,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又来了,这样的噩梦……
手撑着床吃力地坐起,膝盖的疼痛再次勾起不堪回首的过去。工藤尚铮拧开床头灯,静坐在床沿,昏暗的灯光衬得他的脸色愈发得苍白如纸。时钟的时针迈过12,向数字1缓慢逼进,宣告着7月末的来临。
已经到了这一天了吗?难怪我会梦到你……
“哥哥……”嗓音沙哑地轻唤一声,工藤尚铮垂下眼帘,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死寂般的静默将他包围,他抓起床头的水杯饮了一口水,拿起母亲遗留下的项链坠,熄灭床头灯,重又躺回床上,指腹摩挲着飞机的机翼,阖上眼帘。迷迷糊糊不知道躺了多久,天蒙蒙亮时,刺耳的铃声将他从睡眠中惊醒。扫一眼响个不停的电话机,工藤尚铮皱了皱眉,拿起了听筒。他这边还未开口,听筒另一端便传来Lambert焦急不安的嗓音。
“老师,很抱歉一大早打扰,但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了?别急,慢慢说。”工藤尚铮怔了怔,旋即安慰电话那端不安的少年。
“老师还记得鹤岗先生吗?本来跟妻子闹离婚,但是妻子失踪了。”
“嗯我记得。怎么了?他妻子找到了吗?”
“鹤岗先生说,他今早接到警方电话说广岛发现一卷录像带,里面有拍到他妻子,询问后得知他妻子被杀了!尸体是在横滨海边发现的。”
“横滨海边?可是鹤岗先生和他妻子都是广岛人吧。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过会把从鹤岗先生和广岛警方那听到的资料都用传真给老师您好了。”电话那端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伴随着Lambert罕见的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嗓音,“原本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离婚案,现在感觉变成了一个很大的案子……”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工藤尚铮踱步到传真机边,静候着Lambert传给自己的资料,“如果鹤岗先生再打电话来,叫他直接和我联系。”
“好的。”
“啊另外,”工藤尚铮拿起传真机传过来的一张照片,神情愈发冷峻,“能麻烦你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悬案发生吗?总觉得,这不是单纯的一起案件。”
“老师,您这是要改行当侦探了吗?”Lambert半开玩笑地问到,笑了一声,“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呼——”工藤尚铮挂断电话,凝视着Lambert传来的案发现场的照片,眼神亮如鹰隼。卧室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从苏子剑的卧室直接通向厨房的方向。——看来苏子剑也已经醒了,开始忙着准备早餐。伸了个懒腰,工藤尚铮将Lambert传来的资料夹在文件夹里,握着凉沁沁的门把手,走出自己的卧室,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布满忧色。
总觉得,看似平静的舞台,要有一幕幕戏剧开始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