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7
工藤优作清了清嗓子，双手插进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伫立在店铺的门前，抿了抿双唇，额前轻垂的刘海遮掩了眸子里满是踌躇的神情。饮尽罐子里最后一口咖啡，他下定决心般攥紧手心里的咖啡罐，迈步到落地窗前，视线越过橱窗内放置的粉色毛绒熊和精美的礼盒等偷偷窥视着店内的人们。
从发现被人盯着到现在，未有人从店内出来。那么刚刚在店里望着他背影的人，一定还在店内。可问题是……店内根本没有上次那个老人的影子啊！
简单地扫视着店内顾客们的面孔，优作的眼里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会是谁呢？母亲和黑羽叔叔都在巴黎；盗一那家伙也没听说要来东京。而且他们的话也没必要躲着他啊，想见就直接见好了，又不是……
——又不是“他”。
在心底默念出这句话，优作登时觉得自己的胃拧成一团，喝下去的咖啡带着冰冷的寒意，冲击着他的喉咙，令他几度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那个男人，如果是他父亲的话……
他紧张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视线在一张张面孔上游移。率先进入眼帘的是背对着他而站的是约40岁左右的男子，一头迈克尔杰克逊般垂在肩头的黑色长卷发加上宽大的墨镜和一身惹眼的红色外套和黑色牛仔裤简直要多惹眼有多惹眼。他半抬起左手撩了撩遮挡视线的头发，随后扶住了怀里的乐器，右手手指捏着拨片弹拨着吉他弦；男子同伴——同样40岁左右的男人懒洋洋地怀抱着双臂依靠在柜架上，垂眼看着对方弹拨着吉他的模样。他的头发染成浅褐色，一只耳戴着耳钉，穿在身上的T恤印着夸张的涂鸦，牛仔裤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晓都装了些啥。
呃，好像……父亲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优作干笑着抽了抽嘴角，转移视线欲打量其他人的面孔，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跃入他的视线，将店内的人完全遮挡。轻叹口气，优作迈开脚步往入口处迈进，决定亲自进店寻找一番。孰料未到门前就被店内的导购小姐拦下，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抱歉，店内人太多了，现在不能进。”导购小姐说着，扭头望着身后店内的顾客们，“等有人出来了您就可以进去。”
“……”蹙起眉扫了眼店内来来往往的顾客们，优作转身折回到有希子等人身边，极力掩饰着自己面庞上的无奈。
“不进去吗？再等等应该就会有人出来了。”
“不了，”优作摇了摇头，征得有希子的同意后，他半蹲下身摸了摸Momoko后颈处的毛发，小家伙满足地眯起眼，舒服得轻哼，“新一一个人在病房让我不太放心，而且，我还不打算见他。”直起身子简单地瞥一眼身后的店内，优作阖上眼帘，摇了摇头，旋即转向有希子，很勉强地扬了扬嘴角，“——很高兴见到你。那……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有希子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笑着挥了挥手；Momoko摇了摇尾巴，短促地吠叫一声似在跟优作告别。拂过面颊的风吹散了四人的告别声，藏匿在枝叶间的鸟雀目送着三个少年和有希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了吗？”
“嗯。”
“我跟你说，我以后绝对不会打扮成这样！给我一百万法郎我都不干！”怀抱着吉他的男子将吉他挂回墙上，一把扯下戴在头上的假发抱怨道。随着假发的扯下，他一头柔顺的金发在阳光下泛着暖暖的光泽，挑染成褐色的几缕刘海衬得他的肤色愈发得白皙。从口袋里翻找出隐形眼镜盒取下黑褐色美瞳的他苦笑着望向倚在柜架上的人，换来对方一个“你以为我想”的白眼。
“二百万。”倚在柜架上的男人取下贴在耳垂上的耳钉贴，看都不看扔进裤子口袋，摘下假发套的他抬手理了理自己墨色的头发，缓缓开腔。
“哈？什么二百万？”
“你不是说，”他轻笑一声，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半月形眼镜戴上，“给你一百万法郎你都不干么？我出二百万，子剑你下次还干不干？”
“这可是你说的啊，尚，”苏子剑侧头瞅了眼优作走远的身影，咧咧嘴“啪”地打了个响指，“二百万法郎，成交！——哎，哎，尚，你还去哪？笔记本和中性笔我已经帮你拿了呀！”苏子剑指了指他方才将两人的假发塞进去的纸袋子，“都在这里面呢！”
“优作明天过生日，我在想能买些啥送给他。”工藤尚铮正了正依靠在柜架上的身子，眼神同样落在优作愈发虚渺的背影上，“说起来，我从来都没送过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日在哪一天，如果不是那个女孩提起的话。”
“那女孩挺不错的，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优作似乎也挺喜欢她的。”苏子剑说着，凑近了尚铮，露出一丝坏笑，“诶，你对这个准儿媳怎么看？”
“用眼睛看！”尚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抓在自己手里的假发扔在苏子剑脸上，“少嘴贫了，快来帮我选礼物！”
“はい，はい。”
黄昏时的天空燃烧着绯色的霞光，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一眼便可望见天地交界处的一片湛蓝。工藤新一半依靠在床上小口抿着柠檬汁，落在窗外的目光因三声短促的敲门声偏移了方向。
“优作君，你在么？”
“优作到医院对面的中餐馆吃饭去了，你可以去那找他。”
“不不不，他不在正好。”井上探进头来，认真打量着屋内，随即将身子从门缝挤进来；藤原紧跟在他身后走进病房门，关上房门。
“嗯，是这样的，”触到新一困惑不解的眼神，井上一屁股反坐在新一床边的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优作君不是明天过生日嘛？然后我们把聚会地点定在记忆の迷宫，你觉得怎样？”
“行啊，挺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记忆の迷宫见！”
“这个嘛，”新一略带尴尬地看着一脸兴奋的井上和藤原，不忍打破他们的热情和兴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还不知道医生允不允许我明天就出院呢？”
“行的行的，肯定可以！”
拜托，别自说自话啊……
瞥一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井上，新一强憋着笑，咳嗽一声。
“新一君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啊对了，一定要保密！到时候给优作一个大惊喜。”井上前脚都已经迈出病房，想到了最重要的事，又折回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新一，“一定不能说漏嘴！”
“什么东西不能说漏嘴？
“喂喂你啥时候养成神出鬼没的坏习惯了？”井上被优作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好容易心跳平息下来后骂道，转而担忧地抬眼望着他，“——呃，哥们，你不会还在想着那个人吧？”
“没有，我没有在想他。”优作经过井上和藤原的身边，径直步入病房，“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他几乎用吼一般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惹得病床上的新一诧异地望向他，“对不起。”对上新一的视线后，冷静下来的优作补上了一句道歉。
“帮我安慰安慰他。”井上指了指优作，又指了指新一，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用口型传达着这句话；新一苦笑一声，在优作看不见的暗处比了个“交给我吧”的手势。
“抱歉，我……我没事的，别担心。——诶？你病还没好呢，想去哪？”
“给你弄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新一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红茶很管用，这还是你教我的。——给！”打开柜门将红茶包扔进茶杯内注满滚烫的开水，新一双手捧着茶盏递给优作，“慢点喝，小心烫。”
“……”接过新一递给自己的茶盏，氤氲的水汽扑上面颊，带着红茶的芬芳与暖意。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他吹了吹滚烫的红茶，啜了一口道，“我看我今晚别睡了，又是红茶又是咖啡的，干脆熬夜写小说得了。”
“不行，你连续那么多天照顾我都没休息，今天必须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我根本不困啊，”优作瞅一眼新一，笑了起来，“你唱安眠曲么？哦，我忘了你是音痴……”优作埋头饮了一口红茶，“当我没说。”
“我要唱也不唱安眠曲。”
“那你唱什么？”
“不告诉你。”新一“嘿嘿”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生日歌喽！
余光瞥着优作湮没在红茶升腾起的水汽的侧颜，新一扬起嘴角，眉眼里藏匿着笑意。
呐，老爸，38岁，不，18岁生日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