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
黑羽盗一跟助手们再次交代了一遍细节和注意事项后，长长呼出口气，扫了一眼尚未有人入座的观众席，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后台的休息室。空调口里吹出来的凉爽的风拂上他的面颊，他伸了伸懒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小电视。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锁上，拧开了门锁，伴随着一声轻快的：“你在吗，盗一？打扰啦！”
“你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黑羽盗一闻声站起，转过身望向门口处走来的人。率先开口的工藤优作穿着深蓝色的西服，宝石蓝色点缀着银色细条纹的领带简单地打了一个平结；他的身旁站着穿着深褐色衬衫外面套着浅蓝色西服，打着米白色领带的工藤新一。
“啊，你就是新一君吧？听优作说过你。”目光落在新一身上，盗一露出微笑，伸出手，“我叫黑羽盗一。”
“嗯，我知道哦，你是日本乃至东亚最厉害的魔术师。”——日本，乃至东亚日后最厉害的魔术师，他怎么可能没听说？
“不敢当，”盗一闻见新一对自己的评价，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贴墙而置的长沙发，“请坐吧。——要不要喝点饮料？”他说着，往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了两个玻璃杯。
“说什么请我们喝饮料，只拿了个空杯子而已……”坐在沙发上的优作撇撇嘴，端起空荡荡的玻璃杯摇了摇，“还不是要我自己去冰柜拿？”话说到一半，猛然间怔住，继而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你又玩这个魔术？”握在手心里原本空空荡荡的玻璃杯顷刻间翻涌着绛色的可乐，晶莹的气泡接二连三的欢快的冒出。看着优作略显无奈的眼神，盗一浅笑着抬了抬握着易拉罐的手，将罐中剩下的可乐平均倒入新一和自己的杯中。
将空了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盗一坐在自己原本坐的椅子上，勾起嘴角，“我知道你喜欢喝冰咖啡，但是休息室只有可乐了。”
“没关系，可乐里也有□□，就是喝多了会打嗝有些尴尬。”优作饮了一口可乐，察觉到盗一身后的电视画面，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你在看科幻片？”
“啊，这个么？只是魔术宣传片罢了。”盗一愣了愣，随着优作的目光看向小电视，“我只是想让观众有种穿越星际般的梦幻感。”
“啊，是么？”优作喃喃一声，笑了笑，“现实中能不能实现都说不准呢，连到达太阳系的其他星球，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都达不到，充其量只是派机器人去探测。——这魔术的灵感是不是时光隧道？一只幼鸽从这头飞进去，从那头飞出来就是成年的鸽子了。”食指指向电视一闪而过的画面，优作询问道。
“算是吧。——呐，优作你相信时光隧道或者穿越时空的说法么？”
“按照物理学的说法，是有可能存在的。”他不置可否的抿嘴，“不过目前也没有什么证据去证明就是了。”
“那么，如果有个人穿越了时空，说是你未来的儿子之类的，你也能接受喽？”盗一半开玩笑地询问；优作怔了怔，偏了偏头。
“这个嘛，你问我我一时也……”饮了一口可乐，优作支吾片刻，斟酌着语句，“应该跟当初接受我的真实姓氏是工藤差不多吧……”
“啊，那件事啊……”盗一轻叹口气，盯着优作的侧脸看了片刻，垂下视线，“真的很抱歉，我跑错路遇到那些惹事的家伙，让你受了伤，爸爸责备你时说漏了嘴。”
“不是你的错啦，就算我没受伤，妈妈肯定也会在某天告诉我那个秘密的。”优作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饮了一口可乐，“——你呢，你能接受么？”
“我么？我一定会先掐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然后一定会问他：‘你妈妈是谁’的。”盗一端起自己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可乐笑道。
“没错，肯定要问的。不过如果我真的遇到来自未来的他，我更想问问——后悔么？做我的儿子。”优作将玻璃杯轻轻搁在茶几上，话语到最后变成呓语般的轻喃。新一攥紧了玻璃杯，默不作声地望着他；盗一则一脸不解地询问：“为什么？”
“现在的我，连养活我自己都快做不到，”苦笑一声，优作的视线游移在虚渺的远处的某个角落，“就连住在那种地方的房租有时都付不起……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幸福？”
“可是，幸福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吧？有些时候，能跟最想见的人在一起，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扭头看着轻轻点头的新一，盗一开口道，“——你看，新一也这么想。”
“就算这样，”优作手撑着下巴，唇角苦涩的笑意加深，“像我这样不是整天看或写推理小说，就是出现在犯罪现场帮着警方破案，或者呆在实验室进行各种实验的人，没被看做怪胎就不错了。如果他也有那样的爱好，一定也会被人看做是很奇怪的小孩子的。”
奇怪的小孩子……是啊，很多人都这样说过自己的。——聪明到有些不合群。
抬眼看着优作，新一垂下眼饮了一口可乐，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所以，这就是如果你见到来自未来的儿子，你想问这个他的问题的原因？”
“嗯。就算以后可能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辛苦，不过有我这样总是在犯罪现场出入的人当父亲，他的一生大概也不会很平静吧。”优作一口气喝下杯子剩下的可乐，“他会时常担心我的安危，又或者，被凶手当做人质来要挟我……”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只是把未来的可能性都想了一下而已。”优作放下玻璃杯，二氧化碳气体一股脑涌上来，冲的他鼻腔有些酸麻，“……你若是问我后不后悔做我爸的儿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悔又怎样？我去自杀么？当然要好好活着啊！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我们的命运和未来的人生道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对吧？所以，我不会后悔做他的儿子……”
“那你为什么就认为你未来的儿子会后悔做你的儿子？”新一抬眼看着优作，眼底眼神骤然变化。
“因为我觉得，我那么没出息的，遇到些挫折就可能会自暴自弃的人，不太会是个好父亲……”
“你已经不是那样的人了啊。”新一望向优作，微微一笑，“在遇到退稿的打击，你不也很快振作起来了么？每个人在强大起来之前，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多么强大的。就像蝴蝶破茧之前，你也不会猜测到它的翅膀有多绚烂一样。”
“所以呢？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肯定会是个好父亲，而且……你未来的儿子肯定不会后悔做你的儿子。”
“用那么肯定的语气干吗呢？”凝望着新一真挚的海蓝色的眸子，优作扬起唇角，揉了揉他的秀发，“快喝完可乐，要去观众席看魔术秀了。”
“哦。”饮尽杯中的可乐，新一挥挥手跟盗一告别，尾随着优作走出休息室。先前的事好似没发生过一般，拿着票寻找着观众席的优作嘴里轻轻哼着歌，笑容很愉快；但是新一的心情，早在盗一最开始半开玩笑询问时，就掀起了波澜。
——不过如果我真的遇到来自未来的他，我更想问问——后悔么？做我的儿子。
我不会后悔的，爸爸。
我不后悔，做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