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这样一句话——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呐呐,新一,你喜欢下雨天么?
墨色秀发的女孩忽闪着长长的眼睫,夜一般蓝的眼流露出纯真的暖意。低矮的屋檐架在他们的头顶,遮挡飘落冷雨的天空。柔顺的刘海被雨水渐染潮湿,沾黏在一起,贴伏在光洁饱满的额头。过肩的长发飘逸着,扬出优雅的曲线。她的脚踝处蜷缩着一只可怜兮兮的毛皮已经脏成黑色的猫咪。裙摆晕染出一缕缕蓝色,沉淀着泪一般的悲伤。
——下雨下雪什么的,不过是自然气象罢了,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笨小兰……
他不屑的撇撇嘴,蹲下身,凑近淋到雨而瑟瑟打抖的猫咪。猫咪警惕地睁眼,戒备地抬起前爪,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孩。穿着白色足球服,外面罩着红色运动外套的他,有一头凌乱的墨色秀发,细碎的刘海,温润的写满善意的海蓝色眸子,温婉的语调,悦耳的嗓音。
——可是,我很喜欢下雨天啊!
女孩微微一笑,嘴角上扬成恬静的浅笑,弯下腰,轻柔地抚摸着猫咪的皮毛。猫咪盯着女孩片刻,松下戒备心,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躲雨。
——诶,为什么?
他单膝跪地的姿势蹲在地上,拍拍手,张开双臂。猫咪扑到自己的怀里,满意地叫唤几声,打了个哈欠。
——跟新一一起挤在屋檐下避雨觉得很愉快啊!
女孩偏过头,逗着男孩怀里的猫咪。他怔了怔,红着脸别过头,嘴里轻轻骂一句“笨蛋”,偷偷瞥一眼女孩,海蓝色的眸子盛满了快要沁出来的宠溺的温柔。女孩欢快地笑着,跳着,雨后的天边一角出现绚烂的虹。
挤在一起避雨很愉快么?
新一收回思绪,轻轻勾起嘴角。他紧紧拽着父亲的胳臂,头轻轻抵在优作的肩,眯眼看着水珠儿击打在伞面上,溅出无数光点。滚动着、旋转着,顺着伞骨架流淌着,滴落在街头的水洼,泛起一圈圈圆晕。目光落在优作的肩,微微一怔——伞因为偏向自己的一侧,优作的右肩已经被雨水浸湿。察觉到新一的目光,优作无所谓的笑笑。伞执意偏向新一的一侧,小小的淡紫色的伞,暖暖的色调,遮挡一片天。
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新一握紧被优作捂热的伞柄,用力偏转向优作。风吹打得伞摇摆不定,他的左肩方离开伞的遮挡,就被雨水浸透得一片潮湿。头发尖挂着晶莹的水珠,伴随着脑袋的转动一晃一晃。
“白痴!这样你会把自己弄感冒的!我可不想再去医院陪你。”
“你淋到雨就不会么?”优作反驳道,不由分说夺过伞,挡住新一头顶的雨;自己的身体,则被雨的寒意渗透。
总是这样啊,人生路有再多风雨,父亲都会为自己遮挡,与自己同行,并肩走下去……
亲人,家庭,朋友,永远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
只是——
有些人……恐今生今世,再也无法相见;有些人,就算见面,他也不知晓我是他的谁。
——毕竟,是我穿越了年华与韶光。
你根本不会知晓我望着你,轻喃一句“爸爸”又自知失言,说自己看错了人的悲凉;
你根本没撞见我不得不喊你名字时唇边苦涩的笑在荡漾;
你根本不会懂你问我“你到底是谁?”时我眼里闪过的伤;
唯有你,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那样血气方刚,那样倔强。
也会迷惘,也会绝望,但终会擦干眼泪迎接明日初升的太阳。
在楼道口驻足,新一收起伞,踏上几级台阶,扭头看着身后的优作,轻轻地、缓缓地勾起嘴角。
不管你知不知晓我们父子一场,我都愿与你在风雨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