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夜很柔。银白的月色雾一般弥漫在紫色的薰衣草海洋里,宛若飘渺的梦。风吹拂过树梢,渺远处似扬起一曲歌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倘若屏气侧耳倾听,反倒消隐得无处可觅。街头的灯光晕染开,露出点大的橘色光,投落在街道上。

咖啡厅安静的一角,优作趴伏在圆桌上,头半埋在臂弯里,打着盹小憩。手边是凌乱的散落的手稿。不太健康的带点黄褐色的秀发被拂面而过的清风撩起,胡乱地摇摆着。疲惫的眸轻轻阖上,即便饮下一杯咖啡,也难抵挡睡意的汹涌来袭。两个人挤在硬邦邦的单人床,本来就睡不好,他还屡屡熬夜写稿不睡觉,昨晚更是闹了一夜才安顿下来。

送走最后一位顾客,新一喘了口气,坐在优作身边的椅子上,安静地趴在桌上,凝视着父亲的面容,顿觉一阵心安。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工藤优作——也许,还有她,藤峰有希子——是他最温暖的依靠。——应该说,在自己熟悉的时空里,也是。

握着父亲的手腕,头不觉轻靠着父亲的手臂。未愈合的刀伤掩盖在优作浅蓝色长袖衬衫宽大的袖子下,但是从细微的褶皱处仍能察觉出他的手臂缠绕着的厚厚的纱布。眼里登时闪过一丝心疼的波光,心绪复杂。

是不是上帝之所以给他一双碧蓝如海的漂亮的眸子,就是让自己学会包容与坚强?就像大海,任凭风在海面卷成千尺浪,海底深处,依旧平稳得不起一丝波澜。——此刻新一平稳安静的眼,倒映着父亲的睡颜。

夏日的清晨,来得很早。天边的惨白的月色未退去,另一侧晴朗的阳光已洒落林间。天边的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躲藏到柔软的云层里。

墙壁上的钟敲响6点,新一舒了口气——到换班的时间了。

“我来跟你换班喽,工藤君!”

佐佐木的身影准时闪现在门口,笑盈盈地冲新一挥着手,新一回应着她的笑容,起身站起:“那我回家了哦!”

“路上小心。——咦?这么早会是谁?”

吧台响起刺耳的铃声,佐佐木一个箭步冲到吧台前,接听了电话:“您好,记忆の迷宫咖啡馆。请问……诶?您找工藤先生?”

“这里有两个工藤先生,你问他找哪个。”新一扫一眼微微动弹了一下,迷迷糊糊半抬起头的优作,浅笑。

“17岁的……”

“我们都是17岁!”听到吧台处传来的说话声,本来睡眠就很浅的优作已经清醒。他笑着,直起身子,“我去接电话好了!——哈欠……”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优作懒懒的站起,慵懒的目光和步伐,不经意间流露出他与生俱来的优雅。

“喂,我是工藤优作……诶,悠里?怎么了?”

藤野悠里不安的语气从听筒里传来,优作心猛地一跳,攥紧了话筒。

“我们住的房子突然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来了好多警察!——怎么办,我回不了家!”

“那就去你高富帅男友家歇着呗,这有什么……”优作的语气漫不经心的,“那种合租屋有什么好呆的……”

“可是,我真的好怕……”

“你那未婚夫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藤野悠里的嗓音突然没好气的,“他一看到血淋淋的尸体,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这没用的男人……看来还是你胆子大……”

“尸体?!死了人了?”优作惊愕地叫喊着,理智地压低了嗓音,“——既然如此,凶手还在附近不会走远的,所以你快点和你的未婚夫离开……——什么,他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优作一脸头疼的盯着电话听筒,一脸拿她没辙的样子。——自从吃过了料理水平缺失症患者藤野悠里做的黑料理,优作彻底的把她从自己未来的伴侣名单中排除。现在悠里小姐找到了男朋友,两人彻底撇清关系了吧!过不了多久,藤野悠里会搬到高富帅男友的家里。合租屋,就是他和新一两个人住了吧。

“原地呆着,新一已经下班了,我过会就和他一起回家。”

“新一、新一,又是新一……——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一个跟你认识才几天的人?你这个朋友交的真快。”

“虽然认识了才几天……”优作偏扭着头,凝眸托着下巴透过落地窗看窗外景色的新一逆光的脸庞。

总觉得认识了很久,很久……——像是被自己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最熟悉的人。

他很想开口询问藤野悠里,她是否也遇到那么一个人。在自己对生活丧失乐趣,充满绝望,想一死了之的时候,拉过你的手,站在你的身旁。

自杀不能够解决问题,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傻事,那个少年,一定会这样冲着他咆哮吧。

写作的这条路,被很多认识他的人质疑过。不支持,亦不理解。房东大妈听闻自己要拖欠房租,气恼的夺过他手里刚写好的稿件撕碎,大骂着:“整天写小说算个什么东西?”,他强忍着泪默默拾起稿件碎片,把自己锁在卧室,头埋进枕芯的一瞬,身体又内而外,发出悲痛的低鸣。

别写了。他告诉自己。写作这条路,走到这里,到此为止吧!

可是……

除了写小说,我想不出我能干什么……

就在他犹豫不前,写作也遇见瓶颈时,是新一,给了他鼓励与支持,默默的做着他最坚定的读者。

永远没有正确的选择,无愧于自己和当下,便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怕,勇敢地往前走吧!

因为……

——我不会离开的。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都会在。——少年如是说。

况且,自己与新一,仅仅是朋友的感觉吗?新一漂亮的海蓝色眸子,他浅笑的模样,英挺的鼻梁,精致的眉宇,高挑瘦削的身材,都与自己是那样得惊人的相似。——只是,少年的眼里,多了一份看透人间百态后的成熟,和时而莫名的黯淡下去的目光。——特别是自己与新一默默对坐的时候,欲言又止的眼神愈发的明晰。

新一,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发生案件了呢……”挂了电话,优作手插口袋轻叹口气,新一垂下支撑着下巴的手,转向他。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现场看看?——你不是也很想去嘛!为小说寻找素材……”

“正合我意。”优作扯起嘴角,眼里闪烁着侦探特有的兴奋锐利的光芒,“我也要去见见目暮这个菜鸟警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