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三代从火之国大名府回来了。随行人员当然也回来了。他们非常正常地回到了村子里，在这个已经日趋正常的村里继续他们的正常工作。
三代并没有针对团藏开展什么活动，团藏那边似乎也无甚反应——这让卡卡西有些怀疑当时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乃至暗杀行动以及自己这么久以来的纠结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然而现实主义者卡卡西是不会发梦太久的，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桢彻底不理他了——不，这句话也不对。应该是，桢把他当成了一个“同事”，还是比较招她讨厌的那种。在暗部休息室里遇到，她会拿他当空气直接无视；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会很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快速完成对话之后再拿他当空气无视。现在的她总是行色匆匆，像是在忙着什么重要的任务。然而，卡卡西无从知晓她的任务内容。
事实上即将升任暗部分队长的卡卡西如果铁了心要查实桢的动向的话，还是有办法的。然而，暗部的两位领导——三代和团藏似乎都不是什么合格人选。三代不会为这种小事费神，卡卡西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团藏现在瞅卡卡西的眼神都不对劲，他更不敢拿这种事去提醒这位与自己结了梁子的领导对桢多加关注。至于卡卡西对桢的关注……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这样也算是对她的保护吧。
“保护”……现在的卡卡西一想起这个词来就觉得讽刺。
当初阿凯劝他去和桢道歉，他自己也觉得应该道歉。可是，面对着一个根本不想搭理他的人，卡卡西觉得自己就算是招呼她一声都鼓不起勇气。虽然他在心里狂喊对不起，却不能指望她来搜索他的脑子——她是个合格的忍者，不会干那种滥用忍术的业余事。
这就是第二件他觉得讽刺的事了。他曾经觉得她不合格，然而现在她合格了，他依然觉得事情不对。
不过，说到“合格”，只怕这件事还有待商榷。桢的确是每件事都争取让自己合格，但有时她也会打擦边球，弄得人哭笑不得。
众所周知，暗部们都是要在右上臂纹一个火焰纹身来彰显身份的。虽然卡卡西有点搞不清楚这件事的意义——事实明摆着，暗部们有时会接一些需要隐匿身份的任务，如果说他们一不留神死在了任务中（上帝保佑他们），这纹身除了暴露身份简直没别的用处。然而这就是暗部的规定，他不执行也得执行。事实上，在被水门老师召入暗部之后，卡卡西不打一丝折扣地去做了这个纹身。由于刚做好的纹身还会流@血，他还穿了几天长袖衫。到了现在，伤口早已愈合，那一小块皮肤也由于大量的针刺有些凹凸不平，摸上去怪别扭的。
这一项规定到了桢那里便没执行下去。
当暗部分队长把这项规定告知被紧急招募入队而很多事都不了解的桢时，对她的表情十分了解的卡卡西看着她那皱起的鼻子和略微撅起的嘴巴便知道，她对此十分不以为然。她还嘟囔着“必须要纹吗”。然后，室内的所有暗部，男女都有，不约而同地把自己右臂上的纹身展示给她看。那场面颇为滑稽。于是桢没再反驳或者是嚷嚷着“纹身那么疼干嘛要纹身”之类的话。总之几天之后天气渐暖，桢穿上暗部的短袖制服时，所有人都看到她胳膊上出现了一个火焰图案。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
变故出现在一天之后。
桢和爱玩闹的止水早就认识，两个人也算是聊得来——事实上，加入了暗部之后的桢比从前少言寡语了很多，她和止水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止水说话。止水一不留神发现了她的秘密，并当众问了出来。
“你这纹身……”止水逆着光线细看她胳膊上那一团火焰，“愈合得也太快了吧……看着不大对劲呢。”
他用一根手指的指背碰了碰她的胳膊，那双本来就很大的黑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闪亮起来。桢赶紧往旁边躲开。
“别乱碰，”桢神色如常，但看她的动作，像是在冲止水翻白眼，“这个很贵的。”
“你这个不是纹身啊，是彩绘。”
“对啊，那画师手艺很好，就是要价太高。”她低头看着胳膊上的纹身——哦不，是图画，“他跟我保证一个月都不会脱色的。”
止水啼笑皆非地反驳道：
“纹身是一次性的多好啊，你这个还需要常常去画。而且他肯定没告诉你彩绘的颜料也会对人体有伤害的吧？”
桢耸了耸肩，丝毫不以为意。
“纹身需要挨几千针，为了不挨针，多花钱也是值得的。再说和得传@染病相比，我宁可死于毒素沉积。”
卡卡西不知道暗部分队长或是三代、团藏大人得知这件事会作何感想。不过……就卡卡西而言，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对这种违反规定的事产生什么反感之情。事实上，自从那次暗杀事件以来，卡卡西对身边的这种事已经开始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偶尔违反忍者规定的行为让他觉得……还挺刺激的。
他发现自己在面罩下微笑。然而他很快敛了笑容。任务的时间到了，他又该走了。
暗部尽管像普通忍者一样有名义上的小队和分队长，却也像普通忍者一样需要随时听候领导的调遣，重组和临时抽调都是家常便饭。没人能保证自己的下一个任务还是不是和这次任务的同伴们一起执行。桢也是一样。在首次任务当中她了解到自己那几名队友叫什么、忍术的属性还有小小一部分的性格特点。然而接下来她得到的任务没有一个是和他们一起的。身边的人走马灯一般变换着，她费劲地记着他们的名字和长相……长相其实没什么用。在暗部里大家都戴面具，她只要记住那人的查克拉就好了。
只是，她身边的人，除了止水，似乎没有人愿意和她多做交流。不过桢也不在意。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多做任务，刷经验值，然后当上忍……在暗部里做到高层应该有机会接触其他国家的高层吧……她只希望那个水影大人不要在此期间再招惹上什么仇人先丢了命才好。然而这会是个长期的过程，说不定还会是很久很久。有时候她希望时间过得越慢越好，这样她能修炼得久一些，实力更高一些——她可不想做个头脑发热的复仇者，还没等见到水影就先死于非命；但有时候她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她能一夜之间长大，大蛇丸大人的实验能迅速完成，凛能早点回来。
然而科学实验急不得。她很久以前读到过某个非常有名的发明家，发明个灯泡花了三年，失败了几万次；为了改进灯泡又努力了将近三十年。桢有时会绝望地想，那可只是个小小的灯泡啊，大蛇丸大人在做的是更高级别的实验，需要的时间很可能只多不少。当然了，不管时间长短，对于大蛇丸大人来说这意义重大。科学家们关注的重点是复活的凛和原来的凛共用一套DNA，那么她们俩理论上就是同一个人。
可对于凛的家人呢？也许未来出现的画面就是，凛活了过来，却什么人也不认识了。她将来会独自一人在木叶村里生活，就以为自己是那个时代的人而不是什么复活的三尾人柱力。如此一来……这和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孤儿有什么区别？桢这个复活计划又有什么意义？
“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大蛇丸大人一向喜欢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依照我的想法，复活就是得到再多一次生命，这次生命已经与你无关，你无权干涉。”
桢用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大蛇丸大人在忙活一项未完成的实验，她小声道：
“我只是在想，那样活过来的凛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还是凛吗？”
凛的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她会有新的老师、新的同伴、新的生活……她说不定还会有个新名字。如此，什么东西都不一样了的凛，还是凛吗？
“我就是说，如果大蛇丸大人你这项实验过二十年成功了，可凛身边的一切都不同了，她还是凛吗？或者……比如说有人把小婴儿凛带到另外某个村子去。那她就更不可能长成我认识的那个凛了……这对我来说好像意义不大啊。可要是只想弄个新人让她健康成长，我可以随便去孤儿院里领养个什么孤儿，结果好像……没什么区别。”
大蛇丸大人依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酒精灯的火苗。大蛇丸大人的气场一向可以掌控一切，然而这几次和他碰面，桢总是有一种错觉，他在为什么事烦心。而且，烦心的程度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人啊，总是贪心不足。你的初衷只是想让凛复活，可现在又想要别的。我已经说过了，她的生命虽然是你赋予的，但你无权干涉她的生活。”
桢苦涩地一笑。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对你来说，不能陪伴你的凛的确就不是凛了，但又是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难道你需要她对你感恩戴德吗？”
桢摇了摇头。大蛇丸大人说得对。每个人只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其他人，哪怕是姐姐，桢也无法牵涉太多。别的不说，当初她几乎撒泼打滚地要求凛放弃卡卡西那家伙，可凛根本不听她的。再有就是，凛活了她就要死，她还怎么干涉凛将来选择谁啊？
可是有了目标就总会希望这个目标会变得更好，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带土、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大人统统不要死，他们从未经历过那些令人心碎的往事。他们会幸福快乐地活到很老很老然后寿终正寝……
“人啊，换了个环境就会成长得与从前截然不同，你怎么想，如果离开木叶，你又会做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你会不会想要离开木叶？”
大蛇丸大人看着她，眼神有点阴郁。不过桢早已经习惯了他那种拿她不当人而当实验材料的眼神，根本没当一回事。相比以前，大蛇丸大人今天好像有些话多的样子。而且，他的眼神有些疲惫，脸色倒是如常苍白。
桢想了想。这的确只是个假设，对她也太沉重，她其实完全可以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比如“在木叶挺好换个环境也不错”之类的话。然而，她是野原桢，而不是可能会获得第二次生命的凛。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在木叶，换个环境，说的轻松，真的实施起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你脸色不大对劲，怎么回事？”大蛇丸大人似乎也没指望她的答案，而是转移了话题。他刚刚完成实验，洗过手之后在翻血瓶和真空抽血管出来。
“可能是吃坏了吧……”桢不确定地回想着，“这几天就觉得肚子不舒服。”
大蛇丸大人犀利滴瞪了她一眼。他早就告诫过她，抽血前后要保证不生病，否则的话她满足不了两三个月取一次血的要求。
“只是肚子疼而已，”桢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讨好滴冲着那双琥珀色竖瞳咧嘴笑着，“别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会耽误事的。”
可是大蛇丸大人依然冲她摇了摇头。
“医学常识，别让我重复。”他残酷地拒绝道，“你到底想不想让实验成功？”
桢默默点头。
“那就回去等下次。”
作为三忍之一，大蛇丸大人外表冷酷而残忍，但私下里却很好相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桢颇得他眼缘，而且对他的指令从未打过折扣，从不要求优待的缘故吧。她在这个秘密基地时，会帮助大蛇丸大人做实验，帮他搬东西递实验材料，偶尔还会给他炒个蛋。就像是他的学生或是助手。当她偶尔问大蛇丸大人红豆会不会也来帮他做这些事时，他却只是笑笑。不过桢觉得应该差不离。大蛇丸大人对红豆的表现基本不谈，但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桢至少在厨艺上比红豆强很多。
嗯，尽管大蛇丸大人从未教过她什么东西，她还是觉得稍微安慰了些。
天气已经很热了，桢却还是觉得全身发冷，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实验室里本来就很冷的缘故。她撅着嘴巴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告辞，腹部传来的一阵疼痛却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
“你说你这几天都觉得肚子不舒服，然后呢？还有什么感觉？”
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大蛇丸大人这是在暗示她得了什么重病吗？
“肚子胀，腰痛。”
大蛇丸大人把两条手臂抱在胸前，眉头略皱，眼珠转了转，突兀地问了一个桢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小鬼，你多大了？”
“13。”
桢呲牙咧嘴地回答道，却没搞清楚大蛇丸大人这种时候问她的年纪有什么用处。然而，在她抬头看到大蛇丸大人那略微歪着的脑袋和他脸上“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的表情，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这一天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发生什么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