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面面相觑,毕竟段慕辰都发话了,自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上前反驳。洛依昧宣了结果,遣散一众弟子。
众人都做乌鸟退散。
比武场上此时只剩下了沐颜汐和段慕辰二人。
“多谢大师兄了!”她俯首作揖,笑魇如花,晃乱了段慕辰心绪。又道:“大师兄留我下来是有何要事?”
段慕辰微微怔愕,半晌才抿唇道:“小师妹为何要动手伤暮雪师妹。”
段慕辰在外游历半载,不曾听闻门派诸多事务。不料刚进宗门,便被人告知陪了他十多年的小师妹不是真的小师妹。萧暮雪才是他真正的小师妹,而沐颜汐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师妹。
他一直想找沐颜汐问个清楚,可一直没找到时间。直到今日,他们二人来履行一年前的比武赌约,他才万般纠结地留下了沐颜汐。
沐颜汐歪头笑道:“大师兄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须来问?”
段慕辰紧锁眉心:“你绝非善妒之人,怎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他们二人并肩走着,暮色洋洋洒下,拉长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沐颜汐摊摊手,戏笑道:“或许是大师兄识人不清呢。”
沐颜汐绝不否认原主对萧暮雪起了杀心,段慕辰却也绝不相信她会因善妒杀人。一场清谈不欢而散。
沐颜汐是看过原著才穿进来的,原著中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原主因善妒故意伤害萧暮雪,并在之后多番加害。
单凭段慕辰一句“你绝非善妒之人”,又怎么可能洗的白原主恶行。
沐颜汐打着哈欠懒懒走回小院,昨夜睡的太晚,现下有些犯困了。本想着晒着暖洋洋的霞光补补觉,但看了看她那被星辰派的浮岛遮的密不透日的小破院,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就是刚刚在比武台跳舞的女子?”一女子白衣翩然,从浮岛飞身旋落。身后跟了两排足有二十余人的仙子,皆是素衣白纱。
仙子每人都环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放满了雪色的花瓣。这女子每走一步,都会有纷纷扬的花瓣洋洒下来铺路。
看着漫天飞舞的“纸钱”,沐颜汐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撞见了鬼。待看清是花瓣,才在内心暗自诽语:大白天,一个个穿的跟守丧似的,也不嫌吓人。她讪讪笑道:“姑娘可有事?”
那女子生的漂亮,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可沐颜汐总觉她笑的很假,属于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谢清玦莞尔,施施然礼道:“姐姐的舞跳的让人好生惊羡,不知清玦可否请教一二。”
原来是为了霓裳羽衣舞来的。
“舞?你是说刚才那个?”沐颜汐佯作惊诧,连忙罢手笑道:“那都是我临时编的,现在想来都不知道跳的是什么,可不敢随便来指点仙子。”
谢清玦掩唇笑着:“姐姐谦虚了。”她缓步踱到沐颜汐面前,媚态万千道:“姐姐可知,这霓裳羽衣舞的来历?”
沐颜汐惊讶,莫非书中的这片世界也曾有过这曲霓裳羽衣舞?但看谢清玦兴师问罪的样子,这曲舞显然没这么简单。她嘴角噙笑:“一曲舞,便是随便拿来跳跳,有什么来历可谈。”
谢清玦美眸含着嘲讽不屑:“姐姐是真不知这霓裳羽衣舞是出自沧月皇族的贵妃颜氏,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贵妃颜氏?
沐颜汐头疼,她知道的角色也就书中那么几个,怎现在一会冒出来个宸王,一会又飞下来个清玦?
连人家底细都摸不到,说起话来完全就是与虎同寝。
“清儿莫要胡闹。”
听着声音沐颜汐就觉得头疼。萧钦宸这只老狐狸怎么找到这里了。
“宸哥哥?你怎么来了?”
刚刚还是妩媚动人的清冷仙子,这会儿立刻变成了只乖顺黏人的小白兔。沐颜汐连连赞叹白莲花的演技果然高超。
谢清玦挽着萧钦宸的胳膊撒娇:“宸哥哥,姐姐她跳的舞分明是师叔独创的霓裳羽衣。”
萧钦宸的娘亲和谢清玦的爹是师承一脉的师兄妹。按照辈分,谢清玦礼应唤颜玉缙一声师叔。
更何况,谢清玦一向以宸王妃自居。这声师叔她唤的心甘情愿。
沐颜汐内心“轰”地一声震动,连舞曲名字都一样,该不会这么巧合吧。难道世界的发展历程都是一样的?连著名的舞曲名字也不会改变?
震惊归震惊,可沐颜汐又不是好惹的主,先打听了是谁创的霓裳羽衣舞再说。她伸手打了个招呼,眯眼笑道:“哈哈哈好巧啊,宸王殿下。”
萧钦宸不着痕迹地与谢清玦保持了距离,气的谢清玦暗暗咬牙,可表面依旧温柔可亲。萧钦宸淡言:“不巧。”
沐颜汐额头拉下几条黑线,她当然知道不巧。继而白了萧钦宸一眼,颇为不待见道:“那你来做什么。”
谢清玦上前,款款道来:“姐姐既然知晓他是宸王殿下,又岂会不知,这霓裳羽衣舞乃是宸王生母颜贵妃所创。竟还矢口否认说是自己独创。”
她蛾眉微敛,眸子里流露着一分自责,九分不解,又娓娓叙来:“妹妹知道姐姐比武心切,可也万般不能窃取他人创意为自己所占啊。更何况……”谢清玦咬了咬唇,欲言又止:“那支舞……是、是沧月禁忌。”
“……”沐颜汐无语,竟然碰到个高级白莲。这是几世修来的霉运……
你自责个鬼啊?
真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清玦姐姐说笑了,颜汐正值二八年华,清玦姐姐该唤声妹妹了。”沐颜汐言笑晏晏,笑意不达眼底:“姐姐既然说那支舞是沧月禁忌,姐姐方才又为何向我讨教?既是讨教,想必姐姐私下也是经过了多番练习。”
和我比茶,看我不茶死你。
沐颜汐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正叫她声姐姐自己又不吃亏。
“宸哥哥,清儿断没有偷习师叔禁曲,颜汐妹妹竟这般诬陷。”
萧钦宸冷冷道:“你不诬陷她,她诬陷你作甚。”
谢清玦脸色不太好,往日萧钦宸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今日却帮一个外人说话,一点也不顾及她的颜面。她心有不甘,但为了维持在萧钦宸面前善解人意的温婉形象,还是委委屈屈地道了歉:“是清玦不对,还请颜汐妹妹见谅。”
路人缘本就败坏到了极致,沐颜汐见好就收,本着不想把事情闹大多生是非的心态罢罢手:“无妨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清玦微怔半晌,才难以置信地缓过神,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刚回到屋里,她便拂手将梳妆台上的物件摔了个干净。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底渐渐涌起一层黑雾,原本黑白分明地瞳孔逐渐被同化成纯黑。谢清玦颤着指尖抚上她的眼帘,就在这时眼底的戾气再也压抑不住。
翻腾的黑雾滚滚溢出,紧密地缠绕着她的身体。如玉的面容逐渐崩溃干裂,纵横着一道道蜿蜒密布的裂纹。
她惊恐着捂着脸,尖叫失声,一掌将铜镜粉碎。稍瞬,她厉声道:“来人。”
门外的侍女战战兢兢走了进去。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虽然很害怕,但还是稳着声音道:“圣女。”
“婵月,你是待在我身边最久的人了,对吧?”谢清玦背对着她,拿梳子缓缓梳着头。
婵月低着头应道:“回圣女,已有一月。”
“那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圣女殿每隔几日就会新晋送一批侍女。”谢清玦蓦然回首,强迫她抬起头。
婵月惊恐地看着黑雾缭绕的谢清玦,看着那张不人不鬼的丑脸,强忍着心底的畏惧想要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线生机:“主子的事,婵月不敢过问。”
她岂会不知那些人都死了,圣女脾性难测,心情每每不好,总会有侍女莫名消失。
她也是万般小心才得以活到今日。
可还是这么快就临到她了吗……
谢清玦桀桀大笑,单手抓做爪状,将婵月的脖子收在掌心。她瞳孔腾起的黑雾逐渐飘转向婵月,和着婵月的血肉逐渐转变成诡异的黑红。
一息过后,黑雾尽数归于谢清玦体内,原本干裂出血壑的面容也重新恢复成皎月无瑕的模样。她满意地摸了摸唇,如踏浮云般出了圣女殿:“将屋子收拾干净了,告诉大祭司再送两名侍女。”
沐颜汐是吗?
谢清玦眸低压抑着黑雾,她记住了。
待萧钦宸走后,沐颜汐方才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她都要怀疑萧钦宸是不是有点健忘症,明明几天前才刚问过她父母是谁,有没有信物,结果今天又来问了一遍。
但最让沐颜汐难以接受的是,他萧钦宸还不相信。
莫非原主真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份?
沐颜汐拍了拍脑门,连忙唤出系统问道:“统儿,有没有一种可能,《剑道侠侣》这本书中并没有把沐颜汐这个角色写完整?”
【根据《平行世界创建法则》第三百三十六条律法,每本小说的人物角色最多只能被塑以70%的背景秉性,余下的比例会根据所处世界自主适应】
原来是这样。
沐颜汐望着映在屋顶漏洞的夜空暗自琢磨。也就是说,这本书中的所有背景、角色亦或是剧情都是不完整的。
沐颜汐或许也不简简单单只是个被错领回玉昆派的孤女……
想到这里,沐颜汐心中一吓。
萧钦宸三番两次来打探她的身世,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和原主家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