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四章

最近,凛养了只狗。虽然不是她的,是她大学里的朋友因为要回老家,寄养给她的。

那是一只可爱的柴犬,黑色的憨憨的眼珠,支棱的三角耳朵,温暖的毛色……总之,柴柴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凛爱不释手,她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说才能拖个几天再还回去了。

但是在约定好的期限到来之前,她遇上了些麻烦——在日常的一次下午散步中,柴柴不见了!

【明明就是买个水的功夫啊,怎么会自己挣脱了绳子呢,柴犬,智商这么高的吗……】

“汪酱——!在哪里啊汪酱!”顾不上别的,凛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在超市附近到处跑。虽然柴柴一向很乖,但还是千万不要在她找到之前给别人惹出什么麻烦来啊。

“汪酱——!”虽然朋友家的柴柴并不叫这个名字,但凛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叫得比较顺口,而且狗子似乎也蛮喜欢,这些天来反而是这称呼叫得多了。

“啊啊…到底跑哪里去了……”当她跑进一家公园的时候,终于看见黄色的柴柴拖着红红的遛狗绳,两脚站立着,吐着舌头和一个人玩耍。

那个人染着不羁的黄发,虽然是圆寸头,但那两道竖线剃痕让这本来规矩的发型一下子变得嚣张不少。

“汪酱!”

凛认出了柴柴,立即喊出声,但是,那一人一犬却同时回过了头。

凛:……?

柴柴撒开步子就往女生怀里一个猛扑,舌头舔得凛满脸都是口水。趁着被狂舔的时候,凛终于反应过来那个一看就觉得很凶狠的男生是谁。

虽然已经有一阵不见了,只知道对方加入了V2梯队开始打比赛,但这家伙身材变得更加壮实,气场更加凶恶,连发型都升级了。才让她一时没认出来。

昔日青叶城西的狂犬——京谷贤太郎。

凛突然有些激动,毕竟真的已经很久不见了。但当她想要迈步去打招呼的时候,却见京谷正死死瞪着她,天生的黑眼圈还是老样子,给他增添了不少狂气。

这让女生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怎么,这家伙是没认出我吗……还是说……】

凛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捂住嘴,颤抖着转过身。

【是因为我把狗叫汪酱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名字被按在一只小狗身上所以很不爽吗……!但其实那也只是我对他的昵称啊,我也没叫狗狗京谷啊,不会真的因为这个生气吧……】

碎碎念了半天,肯定了自己没有问题的凛回头,就看见男生不知何时从板凳站了起来,向她的方向插着兜快步走来。

四肢比脑子更快,凛当机立断转身想逃,脚还没迈出去就被男生的大手搭住了肩。

“喂……”

“……是、是……”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还能感觉到对方凶狠的视线。凛流着宽面条泪,默默应答。

说真的,她该不会就因为那点小事儿挨揍吧……(虽然是从来没有的,但这气势实在是有点难顶…)

“…跟我走一趟。”

女生转头,只见京谷已经放开了她,大拇指向一个方向甩去,别了别头,示意跟他走,一副「快跟老子走,不然要你好看!」的感觉……

而凛……当然是选择立即跟上。柴柴很开心地哈着气,丝毫没顾虑到代主人此时乌云密布的心情。

就当女生在心里反复想着应该说些什么来当许久不见后的开场白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炸鸡店。

京谷直接走了进去,娴熟地点了单,顺带连着她的那份也点好了,然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看到凛呆站在原地,还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对面。

凛乖巧地坐下了,不多会儿,炸鸡排就来了,男生自己拿了一份,把另一份推到凛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炸鸡排,凛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在那间排球馆初次见面的场景。高中生一匹独狼的他,一边咬着鸡排,一边踏进场馆,浑身散发的野兽气势让在场的成年人都感到意外。而她当时只想着——哇哦,这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小子真酷。

事实证明,这家伙确实不太聪明,几次球场上莽撞的操作都让人忍俊不禁,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那份对排球满腔的热爱,是在场无人能敌的。

想着想着,凛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京谷嚼着鸡排,一边腮帮子鼓起,看上去又没那么可怕了。

“呀…没什么。”凛也拿起鸡排,感觉刚刚的紧张全都烟消云散了,毕竟,他是青城惹出不少事端的狂犬,但也是被她叫着可爱称呼,却从不否认的「汪酱」。

“清先生怎么样了?”

清先生是当初那个排球馆里唯一能和京谷说上话的大叔,留着短胡茬,对凛也是关照有加,当初也是因为他,他们才能好好玩到一起去。

“……谁知道。”京谷垂眼,又撕咬了一口鸡排,那么大一块,转眼一半就没了。

“是吗,我也得抽空去看看他呢,不知道那个人还记得我吗哈哈~”凛看着对面的男生,“你要喝点饮料吗?碳酸饮料可以吗?啊,运动员的话饮食方面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偶尔的话,没问题。”

“是吗,太好了~等我一会儿。”说着,凛就去买饮料了。留下男生一个人坐在原位,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清先生最近什么状况,是骗人的,因为他前不久还回那排球馆看了一次,打了会儿球。那群大人们都笑嘻嘻地围到他身边,感叹当年那么离群的臭小子,如今竟然也成职业选手了。

清先生也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连胡茬也没长,就是白了一点点。

“怎么,是来旧地重游的吗?出息的小伙子。”大叔面无表情地打趣他,顺手扔给了他一瓶饮料,然后靠着墙,坐到他旁边。

告诉他何为团队的,就是这个人。此时的两人,他站着,清先生坐着,与多年前正好相反。

其实他是专门来看他的,但这矫情的话总归不能直接说出口。

“不,路过而已。”他拿着排球,说道。

清先生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笑了一声。

“是吗。”

用陈述句的调子说出来,把心照不宣诠释地太彻底。

“看来你已经彻底懂得与队伍互相接纳了,这真是可喜可贺。”过了一会儿后,清先生再次发言,“那和凛酱如何了?”

京谷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哈啊?”这暴躁不耐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倒是跟以前一样了——他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边来了。

清先生似乎也觉得这声有些怀念,他忍不住弯了嘴角。

“当初介绍你们两个小朋友的时候,可没想过能处得这么顺利。”清先生没去看京谷,似乎不用看也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像你这种扎人的性格,凛酱一定也受过一些委屈吧。”

确实如此,京谷无言以对。当初他误以为对方对排球不上心,而在排球练习时对女生针锋相对,如果不是后面合宿时解开了误会,他可能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后悔自己,伤害了这样一位重要的友人……

“我只是纯粹地好奇,你……不会觉得自己拿凛酱当普通朋友吧?”

“……?”

看到他这反应,清先生沉默,闭了闭眼。

【这臭小子可真是……】

能走进这样一个少年心里的人不多,但这样一个家伙想要开窍似乎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但是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那些隐藏的不易察觉的对对方的特殊细心,或许连本人也没有意识到——但是一直关注着这俩人的清先生可以断定:

如果,他将满腔热血给了排球,那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柔,一定……

“嘛,总之,怎么说好呢……愿意让对方踏入自己的小世界,可能就已经说明了对方的特殊吧……但是所谓的特殊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还得你自己去发现。「朋友」是个很宽泛的词,当然对你来说,也许能叫做朋友就已经超越了肤浅的关系,但是「恋人」与「友人」,特别是与「异性友人」间的界限,就因人而异了。”

京谷沉默地听着,这话对他来说还有些不明所以。满脑子只有排球的人,怎么还会有闲情去想这些呢。

“你想那孩子吗?”清先生话锋一转,打了男生一个猝不及防。

京谷开始思考。

之间是有联系方式的,虽然不多,但确实断断续续有在聊天,也会关注对方发的动态,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很开心,那是一种与在赛场上爽快得分不一样的开心,他无法形容。

自己周围女性朋友不多,不如说,似乎除她以外,也就没有别的再如她一般亲近的异性了。

跟自己同队的月岛和那家伙是一所高中的,有时聊起来也会扯到她身上去,虽然有点想听到关于她的事情,但从别的人,而且是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又有种莫名的不爽。

……越想,越觉得奇怪了起来。

京谷沉默不语,清先生晃悠着喝空的饮料瓶,慢慢站起身。

“嘛……这种事也急不来,开窍什么的,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他看向京谷,小胡茬因为挑起的笑容颤了颤,“「独狼高中生」,以前曾这么叫过你吧……知道吗,狼这种生物,对待伴侣可是很忠诚的呢。”

“你也是个好男人啊,要抓紧幸福喔,这可是大叔我的人生建议。”

聊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后面他被一群大叔大妈抓着打了一会儿球,休息的时候,这些不明所以的话还是会在脑海里翻滚。

都怪那个大叔,他现在似乎真的有点想她了。

几天后,手机有人来信。

-清先生:

-顺便说一句,我的侄女跟凛酱是大学同学,最近侄女要跟我回老家,她养的柴犬被托付给了凛酱,听说那孩子经常在下午两点左右在xxxx附近遛狗。

看着这条消息,京谷额头爆了个小井号。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不告诉他自己侄女跟那个人是大学同学,故意现在给他发消息,装作不经意地透露对方的行踪——明明知道他肯定会咬钩。

被人看穿的感觉果然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在生活中,都很不爽啊。

想到此,京谷狠狠撕咬了一口鸡排,没能控制好表情把窗外正好路过炸鸡店的女生们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汪酱?”

凛买好饮料回来,坐回位置,看着刚刚不知为何突然烦躁的男生歪了歪头,然后将可乐推到他面前。丝毫没注意到因为她的称呼,周围一些人投来的惊诧目光。

【……这么可爱的称呼是认真的吗?】

京谷贤太郎的气场很强,自进店开始一些胆小怕事的客人就已经端着盘子默默跑到一边了。而看到这样一个人对面竟然坐着一个谈笑自如的女生的时候,路人们也是倍感惊讶。

“多谢。”京谷接过饮料,也没在意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只是当他想要低头喝的时候,男生下意识顿住动作,悄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生。

她咬了口鸡排,又喝了口饮料,脸上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幸福表情。

京谷感到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好了起来。

旁边不小心瞥到这边情况的小哥都惊呆了,连嘴里的饮料都忘了继续吸。

【什么啊这个人……原来也是会有这种表情的家伙吗……】

“真的超级好吃!谢谢你啦汪酱!”

“……哼。”

如果,他真的是一只见人就咬的狂犬,那唯一能够驯养他的,一定就是眼前这家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