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伯瀚的身体虽然已经对抑制剂产生部分免疫,总是无规律出现眩晕、发热等发情前表现,但他从未依靠信息素得到过安抚,所以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稳定下来。
毕竟和甘霖不是一个专业不在一个班,白天需要外出的场合不是时时刻刻能绑在一起,伯瀚深以为他需要随身带一个甘霖的物件,携带她的气息。
衣服肯定是最有保障的,但伯瀚穿不了甘霖的衣服,想想就只有发圈合适又方便。
甘霖不觉得那么小一玩意儿能在关键时刻顶多大作用,但今天伯瀚已经刺她好几句了,那么凶,不敢再惹。
给他给他。
……
当天下午军训结束后,林愿与把甘霖堵到了墙边,她有太多好奇有太多想问了,非得趁着现在左右无人的时候问个明白,她等不到回宿舍。
“来吧,交代吧。”
“哈……不至于吧?”甘霖自知躲不过去肯定要说,何况本来就需要告诉她,但林愿与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强势,让她一不小心就忘了原本要说的话,差点咬到舌头。
林愿与:“怎么不至于?我都看见了啊,他手腕上戴着你的小皮筋。”
操场、路边、体育馆,来来往往到处都有刚散训的学生,这就是在校内进行军训的不便吧,明明没人看这边,甘霖仍旧觉得不好意思,可她没地方躲。
蔫巴巴低着头,‘听候发落’。
林愿与:“不要和我装哑巴哦……那位的头发长度还不至于用到皮筋吧?”
怎么用不到?
“用得到吧……”话说早了,甘霖想半天怎么用,最后随口一诌:“冲天揪儿还是可以的。”
“……”
林愿与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十分‘做作’地表演着打量,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视甘霖。
甘霖终于得到可以‘喘息’的缝隙,偷偷看了一眼伯瀚。他还没走,被几个女生围住了,假装正在和别人打电话一脸的不耐烦。
两人实现于空中交汇,难得准确读懂了对方的情绪,这大概可以被成为同病相怜吧。
林愿与是背对着伯瀚的,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甘霖身上,见好友心不在焉便收起了逗一逗的心思,准备先去食堂吃饭,等回宿舍再慢慢说。
“走吧,暂时放过你哦,暂时!”
“嘿嘿……”
“那螺蛳粉怎么样?”
“好啊——”
“甘霖!!”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一个雀跃,一个哀戚。
林愿与和甘霖双双望向另一道声音的来处……嚯!包围伯瀚的人又变多了,男男女女都有。
他并不矮,此时此刻却显得弱小又无助,迫不得已喊出“甘霖”两个字。
第二无奈的大概是林愿与,怎么她每次提议去吃螺蛳粉都要‘横插一脚’,不提螺蛳粉时也没见谁和自己‘抢人’,看向伯瀚的眼神多了些幸灾乐祸。
不过他喊的是甘霖,这是甘霖的事,她多想拉人一起吃螺蛳粉也不能干涉,耸耸肩对甘霖说:“啧,叫你了。”
甘霖:“要不你先等我下?我过去看看,晚上我不跟他一起,咱俩吃。”
“行了快去吧,不着急。”
甘霖一路小跑到近伯瀚两米的地方,变成了众多追捧者里的其中一位。她不想往里挤,但是身后总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不断‘推’她向前。
伯瀚一直注意着,很快发现甘霖被人挤成‘夹心饼’,眉头皱得更深了。幸好胳膊长,可以从其他人头顶上伸出去,抓着甘霖肩膀把她拉了进来。
大家正纳闷呢,这人谁啊?
只听伯瀚说:“不好意思各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先送我女朋友回宿舍。”
甘霖:“……?!”说好的低调呢?
众人:“……?!”
林愿与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听到那位宣称甘霖是他女朋友……靠!这就是前朋友不肯告诉自己的秘密??
因为伯瀚的突然‘官宣’,周围人的热情意料之中降得很快。
这种事本来就是凑热闹的居多,和追星似的,喜欢的人多了就会有新人好奇,他们在追谁?诶,很帅很漂亮诶,我也先追追看。
伯瀚此举无疑是主动‘塌房’,在真正喜欢上之前让其他人主动断了期待,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避免了以后很多麻烦。
要联系方式的人少了,还在场的几个人调整为吃瓜心态,脑中把‘是情侣’这条信息自动合理化,猛灌狗粮,内心直呼:好会给女朋友安全感啊!
呸!
这话要是让甘霖听到她得被气死,屁的安全感,尴尬症犯了啊!她还没有经历过任何一个被许多人盯着的场合呢,拜伯瀚所赐,现在有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人堆,伯瀚默默把手从甘霖的肩膀上移了下来,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情侣,牵手、揽肩等动作都不合适,只能靠得近了更近,假装亲昵。
别人不知道,当事人们路都快不会走了,四肢僵硬,心脏在胸腔里乱突突。
“伯同学……这就是你说的必要情况?”连一天的隐瞒都没有,甘霖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伯瀚觉得心虚,后知后觉记起合约又挺直了腰板,提醒甘霖,“别忘了,合约上明确说过扮演情侣,无论什么时间公开,对于旁人而言你都应该是我女朋友。”
“嘁……”
“配合我。”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不会真的送我回宿舍吧?我还要和我朋友去食堂吃饭。”
伯瀚自然不会坚持,送回宿舍不过是脱身的借口,他等陈修明跑完所在队伍的罚额还要一起搭陈叔的车回酒店。陪甘霖走到岔路口见她和朋友汇合后,演了一出‘依依不舍’随即退场。
而等待甘霖的,是饭后长达一小时的‘拷问’……
……
“所以说你们不是真的?”
林愿与对甘霖的解释是半信半疑的,什么年代了还搞AO歧视?不过听她说这位吧红就是传说中的伯家小公子,哦,那就不奇怪了,伯家向来重男轻女重A轻O,人尽皆知。
如果甘霖不是被骗了,解释成立。
说什么、要怎么说都是甘霖中午和伯瀚在酒店商量好的,因为需要林愿与的帮助,为表诚意,自然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有所隐瞒,合约内容除了与伯瀚信息素异常相关之外和盘托出。
当然,他隐藏第二性别的原因甘霖说得比较模糊,只说了一部分:伯家一直没有对外公开,所以伯瀚在校期间要继续保密。
伯家长辈的行事风格什么德行……大家都懂,所以只这一句解释足矣。
说完甘霖斗胆把椅子往前挪了一尺左右,和林愿与坐得近些,压低声音讨好地说:“那阿愿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呀?”
林愿与扬起下巴撇着嘴:“看心情。”
“我哥,你见过的哈?”
“嗯,怎么?”
“麻烦阿愿……这事儿千万别告诉他,他知道我和伯瀚有合作,但不知道做什么,我怕他和家里人着急所以跟他编了个理由,说我是……是、是伯瀚的助理。”说到最后甘霖声音越来越小,就像当初面对徐甘鑫一样。
一秒、两秒、三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愿与笑到拍桌子,声音之大,十分狂野。
笑吧笑吧,甘霖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随便笑,换她她可能也觉得好笑。
林愿与没多想就答应了,快得甘霖都忍不住提醒她,要不再想想?
“我本来就没什么担心,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我像什么第二性别随他们怎么想,我就一张嘴闭嘴的事不难。何况他连住所都考虑到了,各方面能保护到咱俩个人,很周全,我没意见。”
“谢谢你啊,阿愿。”甘霖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只要别让家人知道就好了。
“客气啥,就当你今天陪我吃螺蛳粉的奖励吧。”
“哈哈,那我占大便宜了,一碗臭粉就能搞定。”提起螺蛳粉甘霖不禁回味,真是神奇的食物,闻着那么臭,吃起来就变香了。
她尤其喜欢粉码里的酸笋,酸辣爽口,绝对是整碗螺蛳粉的精髓之味!
“那明天你还想吃吗?”
甘霖完全愿意,一口答应下来:“吃!”
嗡嗡——
“诶等下,我哥来消息了。”
“……”
“军训结束后的两天我哥医院要搞义诊活动,估计就是为了配合学校上课和军训的时间,需要几名志愿者,他让我问问同学有没有愿意参加的。包三餐,可以出盖章证明,发荣誉证书。临床第一周一二没课,你们呢?”
林愿与:“我们也没,都一样吧。”
甘霖问她:“那你想去吗?我肯定是要去的。”
“嗯……我想想……”
咔嚓——
林愿与拨开零食抽屉里最后一根米花糖,咔嚓咔嚓嚼着,她想她应该可以和学长再要一些米花糖了。
“行,我去。”
——————
15、
时间过得飞快,只有训练中觉得一分一秒都很难熬,军训结束后回想那几天的生活只觉得一晃就过去了。现在再问甘霖喜不喜欢军训,她大概会回答:嗯……一般般喜欢吧。
真的很累,尤其是汇报演出那天,是十天中气温最高的一天,从早上六点半站在操场外候场算起,到十二点五十一分延迟结束,将近六个半小时啊!
下午还有大比武,留给学生的午休时间只有三十几分钟。
说是大比武,其实就是二十一支队伍的趣味运动会,现场宣布比赛项目,再由教官现场指定选手上场比赛。
具体有几个项目甘霖没数,挺多的,其中她最不想参加的就是“勇攀高峰”。
因为他们攀的是金属管移动梯,每架梯子分配两名教官,一名负责监控设施稳定性,另一名则作为临时安全员保障学生人身安全防止高坠。
那可是金属管啊!这么热的天,沾上就得掉一层皮,别说反复爬梯了。五十级台阶爬到顶,抱着速降杆滑下来,再从反方向爬梯上去,重复之前的动作落回地面为一组动作,比到最后至少要爬三个来回。
好巧不巧二十一队教官抽了甘霖上去。
她再也不是那个积极参与军训的热血小霖了,拼命拼速度完成第一组取得三人小组的第一名后,面子到手,下一场直接弃权。
就和教官说之前撞到的那只眼睛有点疼,爬到顶后晒得非常难受,教官非常遗憾的答应了,随后嘱咐她到看台上好好休息多喝水,实在难受就打报告去医务室看看。
即便如此,甘霖的手掌还是起泡了,一方面是因为烫,另一方面是她没滑过速降杆掌握不好巧劲,滑的时候磨得厉害。
林愿与用冰块水给她捂了很久,冰块全化水了也没见好多少。
她有些羡慕,教官顾忌着伯瀚晕倒过,怕他体力精力撑不住,所以只让他参与了两人三足折返跑。那是运动会上最轻松的项目。
折腾一天下来甘霖骨头都快散架了。
军训中唯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伯瀚吧,他在这几天里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出现,靠着每天更换甘霖的小皮筋和每晚酒店的一支抑制剂度过了整整一周。
说来他们两个的身体都有点问题,一个是用药过度的副作用,还有一个是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除了喝酒以外甘霖还没有找到其他方式能够释放信息素。
这几天晚上她都有看书、上网查资料,换成甘霖好理解的话,就是现在这副身体有两个像丹田一样的部位,分上丹田和下丹田,信息素运行就像远古人运功习武。下丹田位于小腹,上丹田大约在七节颈椎以及上数前三节胸椎,每个人集信息素的位置不同。
甘霖自主意识能够感受到下丹田,却迟迟找不到她的上丹田,所以才需要酒精刺激。
据说情绪也可以帮助青春期初次分化的少年找到自主调动信息素的方式,只是甘霖目前没时间,她准备军训后稍有空闲看看小说、追追剧。
总会有掉眼泪的时候,总会有气得人牙根痒的反派恶人,至于哪一种情绪更容易需要慢慢去试。
提心吊胆、身心俱疲度过了一周,终于熬过来别提有多开心。
【伯瀚:过几天你什么安排?】
【甘霖:明后天志愿服务,周三开始上课,周末还没打算,也许回家看看也许去图书馆复习吧。】
【伯瀚:什么志愿服务?】
【甘霖:我哥的医院明后天办了义诊活动,需要志愿者,还有几个同学也去。】
【伯瀚:那我和你一起。】
【甘霖:???】
【甘霖:就两天不用绑定吧?!】
【伯瀚:我和我的助理一起出现很合理吧,你给我安排的理想也让我觉得应该出现,这才符合你老板的人设。】
陈修明:“所以说你想来自己来就好了,非拉着我干嘛?!”
陈叔开车,拉着四个大学生,晃晃悠晃晃悠开往新济甘医疗,林愿与、甘霖、伯瀚都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只有陈修明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路都不消停。
知道伯瀚是因为甘霖才来,直接炸毛,嚷嚷着要下车、要回家、要睡觉。
最后是陈叔忍不下去了,停车熄火后直接两巴掌招呼上去:“我打死你个龟儿zei!没完没了叨叨叨、叨叨叨,我(哔哔哔哔哔哔)去他(哔哔哔哔哔)!要不是你同学我早(哔哔哔)(哔哔哔哔)了!滚!给老子下车!”
陈修明揉着发麻的肩膀,灰头土脸下了车,林愿与第一次见这阵势,忍笑忍得很辛苦,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父子。
而甘霖和伯瀚早习惯了,这就是陈叔的风格,只是甘霖没想到那个联谊会来搭话的男生是伯瀚的朋友,也没想到陈叔就是陈修明的父亲。
甘霖不想陈叔白辛苦一趟,特意跟徐甘鑫说明情况,给他提供了休息室、员工饭卡,也可以去游戏室玩一玩打发时间。
四人到达接诊大厅的时候,那里已经到了不少学生,全部换好志愿者马甲,他们赶紧去前台登记,领取自己的服装和服务包。
徐甘鑫接了电话也赶了下来。
“都是你的同学?”
“嗯,”甘霖点头,“这三位是我认识的朋友,其他是我把消息发到班级群大家认领的,我们还没接触过。”
徐甘鑫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回甘霖身上:“行,你们正好可以提前熟悉熟悉,我先给你们四个分岗位。”
“好。”
“接诊大厅需要一人,院大门出入登记引导员需要两人,你们两个女生正好一起,都是医学部的。还有住院部前静区需要一个男生。两位男同学接诊和静区管理你们自己分吧?”
甘霖和林愿与都没意见,她们还没在领域内入门,分配到哪里都能学习。
陈修明丧着个脸,车上的人都清楚,他哪个都不愿意全凭分配。
反而看起来最平和、什么都无所谓的伯瀚提出了异议,他说:“不行,我和甘霖一起引导。”
徐甘鑫之前没特别注意面前两位男生,伯瀚开口后才重新打量,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身型,对视上却隐隐有觉察有压迫感,眼神比起甘霖来说足可以称之‘冷漠’。
是个第一眼就让人讨厌的家伙。
这样的人站在甘霖身边……真是不和谐。
徐甘鑫:“抱歉,我不同意。你应该不是医学专业的吧?在外引导我想我需要引导员具备一定医学常识,毕竟今天会接来很多近郊和乡村的人,他们很可能什么都不懂。”
甘霖没想到徐甘鑫会一口回绝,想都不带想的。在她的印象里,甘鑫哥一直是待人温和的,今天为什么对伯瀚就不一样了呢?
“哥,他……”
“很感谢志愿服务活动能得到各位学弟学妹的支持,但医院是个严肃的场合。”
言外之意,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莫名的敌意和轻视被伯瀚尽数接收,可他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想法,一言不发直视着徐甘鑫的眼睛。
林愿与察觉气氛不太对,主动说:“那我去接诊大厅吧,正好可以吹吹空调,昨天上午站那几个小时快给我热晕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甘霖向林愿与投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附和道:“是啊,太热了,哥,阿愿体力不太好就别引导了,我和伯瀚一起正合适。”
伯瀚。原来这个人就是。
徐甘鑫将名字和本人对号入座,脸看上去更黑了。
话已至此,他再拒绝就不是不给面子而是直接撕面子了,压着不快“嗯”了一声,转身上了电梯。
眼不见心不烦吧!
“所以我去住院的……那什么区咯?”陈修明指了指自己,“还不错啊,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高端大气上档次,省心省心。”
他一看就不知道静区是什么意思,甘霖和林愿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估计这两天陈同学要吃些苦头了。
十分钟后,全部志愿者已就位。
甘霖和伯瀚并排坐在遮阳篷下,眼巴巴望着远处道路,等待载着今日访客的大巴车一辆辆来。
条件并没有想象的苦,蓬下有风扇,医院还贴心地准备了退热贴谨防中暑,身后物资车放着成箱成箱的水,至少是比军训舒服多了。
甘霖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日后总要面对患者,这是绝佳的锻炼机会!
但在来人之前她有一件事很好奇……
“如果你不想和太多人打交道,去静区更合适,为什么选择做引导呢?”
“静区……是字面意思吗?”伯瀚其实不太懂,他只是为了离甘霖更近。
“差不多吧。”幸好之前夜里翻书有看到过,现在勉勉强强可以给伯瀚解答,“住院的患者大多需要静养,但今天的情况……难免会打扰,静区就是为了将住院患者和开放区域分离开而临时设立的。”
伯瀚笑说:“那修明估计待不住。”
甘霖非常赞同地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问他:“那你是最想尝试引导咯?”
“……”
“……?”他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甘霖担心伯瀚的状态,凑近些,想用手背探一探有没有发热,但被他躲开了。
垂首低眉,面露难色,看样子心里藏着的是很难以启齿的事。
“……没事,你不舒服直说,健康最重要,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伯瀚想着甘霖早晚要知道,心一横,逼着自己开口:“是我一个人不可以。”
“啊?”甘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伯瀚这么黏人的吗?
“我的常规发情期快到了,就这两天,我带了抑制剂以防万一,但还是在你身边更可靠。甘霖……是我离不开你。”
甘霖内心惊呼:大不妙啊!她即将迎来千年后最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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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义诊活动终于开始,每隔一小时就会有一辆新的大巴车驶入院区,然后做完检查或治疗的人凑齐50就会再从医院出发开走一辆。
甘霖以前见过医院到社区做义诊,就是量血压、看病例、给些建议,从来没见过让患者、访客到医院的,还管接送。
想想海弗利办联谊会的手笔,果然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流行一条龙服务了吗……
两天听起来杯水车薪,做做样子赚点好名声,细想徐甘鑫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了。
虽然不知道路途有多远,但像这样车接车送必然是一大笔开销,而且照徐甘鑫的意思,这些人里如果查出来身体有问题的他会管到底。
今天的来访者中大部分都是来做全面体检的,单纯体检账面上的赤字不会很可怕,可没有人能够预判这些人当中谁身上有麻烦的病症。
又有谁知道他在后续需要承担多少费用呢?
甘霖不得不夸一句:活菩萨。
褒义的那种。
对上他给医院取名“新济甘”的初衷,言行一致。
取开创之新,创造未来,取同舟共济之济,济世安民。而甘,是甘妈妈的甘,提醒自己人不要忘本,始终怀着一颗感恩之心。
“以后我也想做甘鑫哥这样的医生。”现在院区大门没有人,甘霖想和伯瀚聊聊天,说说自己的感受。
伯瀚正在给登记表排序,一边整理纸张一边说:“当然可以,想得到就能做得到。”
“哇,那要这么说,我想活两百岁,你看办得到不?”
“……抬杠啊?”
甘霖扬起下巴颇有些傲娇地说:“嗯~”
“那我应该可以活两百一。”伯瀚非常配合。
嘿?跟我比?
甘霖不甘示弱继续往上叫:“我两百二!”
伯瀚:“两百三。”
甘霖:“哈哈哈哈哈哈你二百五!!”
“……”光顾着和她抬杠,一不小心就让身边狡猾的小机灵鬼占去便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说话都不带脑子了,这么明显的坑居然毫无察觉地往下跳。
看着甘霖得意的样子,伯瀚倒也不觉得烦,小小口舌便宜,就让她占了吧。
而甘霖就像真的获得两百多年寿命一样,笑个没完,已经开始给剩下的两百年做分配,余生她想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一寸光阴一寸金,拿着这么一大把财富须得好好利用,如果她真的想把所有理想达成,现在就得开始压缩每一件事所耗费的时间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甘霖问。
“我?拿到属于我的,得到可以保护家人朋友的能力吧。”
甘霖撇撇嘴,显然不满意伯瀚的回答:“我是说你自己,你自己啊,想要做些什么?在那之后呢?在你实现愿望以Omega的身份一样可以站在大家面前破除偏见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我……”本以为可以脱口而出的话,才说一个字就卡了壳。
“而且你的这个愿望……不都是为了家人不得不做的吗?”
是啊,那他自己想做些什么呢?
一直以来都因为家族内一二性别的偏见把日子过得起起伏伏,连父亲母亲的命运都牵到了自己身上。
他生下来是个男孩,爸妈过得好一些,他取得了好成绩,爸妈过得好一些,他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份让爷爷满意的投资意向书,爸妈过得更好一些。只因为分化成了Omega,一切天翻地覆……
如果他不是Omega,那么他只要继续做自己,哪怕不再取得新的满分答卷,妈妈也不会因为他而承受莫须有的压力和轻视。
这些似乎都不能称为个人的理想,像甘霖那样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才是吧。
最终伯瀚只能摇摇头,告诉甘霖:“我也不知道。”
看到伯瀚脸上稍显落寞的表情,甘霖后悔问他理想了,她总觉得没有理想没有奔头的日子会少很多生机和乐趣。她无条件相信伯瀚能够实现当前愿望,但在这之后,可能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吧……
不该问的。
第三辆大巴驶入新济甘医院,甘霖迅速调整表情进入工作状态。
拿起扩音喇叭:“您好,请先填写登记表,交回表单领取号码牌,有序排队进入接诊大厅。”
伯瀚其实是想随便说一个小时候爱好作为理想告诉甘霖的,看到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那就不提了。
真正工作起来什么旁的杂的都想不到,只有眼前的来访者和他们的个人信息。甘霖负责和来访者沟通、登记和主要的引导,伯瀚就负责分类整理纸质表单然后进行电子归档。
时不时交流两句,搭档起来非常默契。
不过强度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因为这是全天的工作,志愿服务期间医护人员没有午休,只能暂时分两班相互替换,志愿者和医院里的医护一样。甚至有些岗位没有替换,午饭只能找附近的地方抽空吃。
中午食堂工作的叔叔阿姨负责分餐,遥控送餐机器人将盒饭送到各个志愿点,志愿者同岗位内自行安排轮流吃饭,有些人吃饭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两点钟了。
引导员和接诊就是中午最忙的两个岗位,因为他们需要不断的和来访者、患者进行沟通,体力消耗不大,嘴却是基本就没停过。
好在引导员的忙是一阵一阵的,等当前车辆所有人完成登记,他们要做的就只剩下维持前院的秩序了。
伯瀚:“你先去吃吧。”
甘霖:“不用,一会儿一起吃吧,不差这点时间啦。”
“三个人我应得过来,比起担心我,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笑话速度会不会饿晕吧。”伯瀚见识过甘霖的饭量,时常怀疑她胃酸分泌速度是其他人的100倍,忙了一上午胃里肯定空了。
猜得不错,甘霖确实饿,她的胃也十分配合的‘咕噜’几声。再听他劝上两次,原本要与‘战友’共进退的想法弱了不少:“那你……有事随时叫我哈?”
“去吧。”伯瀚点点头。
回物资帐篷前甘霖和后面三位来访者都打了招呼,她们非常亲切地给了回应,还说志愿者辛苦,她们年纪大了不值得年轻人消耗自己。
甘霖最听不得老人家说这样的话,忙回:“没有没有,我们不辛苦,今天也是为了学习嘛,您保持积极的心态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说完才放心地进了帐篷。
机器人搬了一个保温箱过来,保温箱里有五份盒饭,估计是徐甘鑫怕自己不够吃,特意叮嘱食堂多给引导点拿了两份。
每一份的配菜都不一样,每一格都塞得满满当当。
鱼香肉丝、糟熘鱼片、西芹百合、清炒西兰花、肉末茄子、麻婆豆腐、辣子鸡、番茄炖牛腩、干煸四季豆、话梅排骨、豆豉油麦菜还有……醋溜白菜。
最小的格子里还装了一些切得细碎、看不出原样的酱腌菜,除了醋溜白菜外,没有一样是甘霖不喜欢吃的。
这可麻烦了……都不一样要怎么选?
把最不喜欢的白菜留给伯瀚,嘿嘿嘿会不会不太好?
甘霖花费三秒钟时间非常艰难地决定把带醋溜白菜的盒饭留给伯瀚,留三份,自己则闭着眼睛从其余盒饭中随便拿了两份,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她坐在沙发椅上,后知后觉地疲惫席卷全身,在外头忙时还不觉得,等到心理上一松懈,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抬胳膊都嫌酸。
要不就再休五分钟?甘霖给自己上了一个五分钟的闹钟,决定小憩一会儿,时间到了马上出去换人。
刚闭上眼……
外面传进一道刺耳的女声——
“小伙子!你怎么了?”
今天跟车来义诊的人里没有年轻人,附近能被称为小伙子的除了伯瀚不会有别人。甘霖‘腾’地从沙发椅上弹起来,掀开帘子冲到伯瀚身边。
“伯瀚?”
伯瀚没有抬头,两只手交叉撑在额前,脸朝下。虽然看不到表情,但甘霖能从脸色看出来他并不好受,像被罚跑那天一样,呈病态的红。
甘霖记起早上他和自己说过,他的常规发情期差不多在这两天,估计现在就是了。
她赶紧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贴到耳边说:“你先进帐篷,我马上就来。”
伯瀚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扶着隔离带往里走。
大妈很担心伯瀚,笔都停了盯着帐篷,可甘霖比她更担心,第一次开口催促来访者说:“阿姨,别着急。您要是担心呢就麻烦您尽快把登记写完,我也好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我是他的……随行医生。”
大妈也是被伯瀚突然的变化吓到,经提醒重新动笔,从潦草程度也能看出她是真的担心伯瀚。
写完把表推给甘霖:“快快快!你快去看看他!哎哟你们医务人员真是太辛苦了,我们家那俩孩子要是也能像……”
甘霖没功夫听完大妈的感慨,回了她一个抱歉的微笑赶紧回到帐篷里。
伯瀚瘫坐在刚刚甘霖坐的沙发椅上,仰面朝天,双目紧闭,额头轻微出汗,呼吸急促胸口有大幅度起伏,全都是发情时可能会有的表现。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像香草冰淇淋,而且味道越来越浓,甘霖确定这是伯瀚信息素的味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情急之下只好先俯下身,让自己靠近伯瀚。
既然小小一根发圈都能够缓解,那么她本人靠近多少都会有些效果吧。
果然,伯瀚呼吸平稳了些,至少可以开口说话了。
“甘霖……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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