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天花板……
黑色墙面……
黑色空调……
黑色窗帘……
要不是伸手还能看见原本皮肤的颜色,甘霖都觉得自己又被便宜爹关进地下室了,她闻着也没大白菜味啊,更没有潮气,这满屋的黑别是他又琢磨出什么新法子折磨自己。
诶?不对。
便宜爹应该买不起这么贵的空调,这装修就算不是有钱人家,怎么也得是个小康吧?难道他去赌了?!
算了……
现在还活着就是个奇迹,先苟一阵,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逃出去,来个大义灭亲。虽然之前尝试各种自救办法都失败了,但未来的日子还长,她不想放弃。反正人只要活着就有出路,四肢健全口齿清晰,端盘子倒水总能填饱肚子。
甘霖慢慢从沙发上坐起,顿觉四肢酸痛、头昏脑胀,浑身都怪怪的,还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来不及细想,坐起来后她就发现身下躺着的是沙发,他家哪里有像样的沙发?摸一摸,还不是一般沙发……皮沙发,是皮沙发啊!!
大理石地砖、踢脚线蓝色灯带、四屏电脑、扫地机器人还有身旁架子上一排排的游戏卡……他果然是去赌了!还、还特么直接赌来一套精装拎包入住的现房!!!
赌这么大了都不能给我一口饭吃吗?让我活着就是给你丫看机房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甘霖‘腾’地站了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口,按下门把手。
咔哒——
门怎么打不开?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哒咔哒!!!
甘霖狂晃门把手,拉、拽、推、左右开弓,一番努力过后头顶竟然响起了警报。
她正准备抱起扫地机器人把门锁砸烂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边耳链眼镜的男人站在甘霖面前,眼含笑意、嘴角上扬。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非常温柔,可甘霖只觉得恐惧、慌乱、还有一点点羞愧。
开门的不是便宜爹,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和自己此刻几乎盛怒癫狂的状态相比,眼镜男眼里流露的善意和包容简直就像一根刺,扎在胸口。
提醒着,看看,你甘霖是什么疯子。
眼镜男见甘霖不回话,继续说:“怎么样?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
“我让食堂准备了你爱喝的皮蛋瘦肉粥,喝一点吧。”
甘霖经过仔细回忆确认自己并不认识眼镜男,但眼镜男随意且理所当然的口气总让她觉得俩人像是认识。
“你……”甘霖后退一步,放下手臂把扫地机器人抱在怀里,“……你是谁?”
便宜爹还请了私人医生?
眼镜男的从容终于出现一丝松动,眼神充满怀疑和震惊,嘴巴微张,像是有许多话想说。
“你和甘……”
“霖霖,你不记得我了?”
甘霖本想问眼镜男他和甘作为是什么关系,没想到被截断话头反问回来,一句‘霖霖’砸得她晕头转向。
别说记不记得了,眼镜男可从未在自己生命里出现过啊,何况自己只是饿晕了,玩不上失忆梗吧。
没问出口的话咽回肚子,甘霖摇摇头。
眼镜男听了她的话似乎很受伤,眼里的光明明灭灭,他低头轻叹一口气,再重新抬起时一扫阴霾:“没关系,只是不小心磕到后脑,我看过片子了,没有大碍,记忆……”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应该很快就会恢复,不用着急。我会陪着你的。”
“……”怪不得她觉得脑袋疼。
“我去给你盛一碗粥晾着,去我办公室吃吧。”
说完,眼镜男向后退了一步,左手松开门把手,作势转身。
可甘霖还没搞清楚眼前状况,怕眼镜男要走,她不知道眼下去哪里还能再找到人问明,急急忙忙追出去抓他的手腕。
“等等!”
眼镜男眉头轻皱,右手覆在甘霖的手背上,掰开她的手指,费力抽出被她紧攥的左手:“嗯?不想吃?还是……”
其实甘霖并没想好要问什么,只是他刚好出现在眼前、刚好身边没别人、刚好他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才被当成稻草抓住。
甘霖自觉失态,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挠挠头,贴到门框上站着。
“那个……我不知道你办公室在哪里。”
“哈……”眼镜男笑了,两指虚扶镜片,边笑边说,“是我疏忽了,你连我都不记得,当然不知道在哪里。”
“……”啊,好尴尬啊。
“跟我走吧,粥我请赵姐帮忙带上来。”
眼镜男对着甘霖伸出手。
怎么?要牵手吗?我疯狂拒绝!我真不认识你啊,甘霖想。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试探着问:“我是甘霖……没错吧?我们现在在哪儿?你……认不认识我爸?”
“爸?”眼镜男甚至来不及庆幸她没有忘记她自己,“哈哈,可真是摔糊涂了啊,霖霖,只有甘妈妈哦。”
甘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叫做‘甘妈妈’的人类,非要说的话就只有在三岁那年离开家的亲生母亲,和便宜爹一样姓甘,而她听说早在自己六岁时母亲就已因车祸离世。
甘妈妈?又是谁?
“我没有妈妈。”
“……”
“现在我在哪里?”
眼镜男反握甘霖的手腕,被躲开仍是笑笑。他作出了‘请’的手势,说:“甘妈妈可是要伤心死了,走吧,先吃饭,一会儿慢慢说。”
别开玩笑了,甘霖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跟眼镜男走,他看起来再怎么和善可靠,对于自己来说都是陌生人。
醒来后慢慢淡化的恐惧重袭心头,甘霖必须要重新认识当下的处境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除了‘甘霖’并无变化外,连血缘关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异世界,而她是被投放进来等待被未知吞噬的微小粒子。
甘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镜男也陪着一起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
“请问,哪里有镜子?”甘霖问。
眼镜男一扬下巴,示意甘霖向后看。
走廊有两面相对的镜子,都是14寸圆形镜盘,其中一面正在房门旁边,甘霖大跨一步在镜前站定,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差点钻进去看看有没有机关。
美颜功能为何如此强大?
甘霖是标准的杏核眼、高鼻梁、薄唇小嘴,放在一起怎么都不会难看,但要是把他们都安在一副枯黄的皮囊之上,再好看的五官都是浪费。
可镜中的女孩……皮肤白皙,近看亦细腻无暇、吹弹可破,娃娃般的脸型还带着婴儿肥呢,怎么都看不出是一个常年住在地下室看白菜防老鼠的柴火妞。
这真是我??
甘霖的手掌抬起又落下,反复数次,她想打一巴掌试试疼不疼,下不去手。
对了,身边还有那位眼镜男……
“那个……您……您……您能不能打我一下?”
任谁听这都是一个莫名其妙、无理取闹的请求,但眼镜男听到的第一时间并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走近了些。
甘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三、二、一……
嗯?没打?
再来,三、二、一……
怎么还不打?
一、二、三、四、五……
“霖霖。”
甘霖睁开眼,发现眼镜男双手插兜,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的镜片反着光,更让甘霖无法看透他的眼神。
眼镜男又叫她‘霖霖’,这一声不同以往,听得甘霖掉一地鸡皮疙瘩,他这么深情是怎么肥四?难道是我临死前的一场春|梦?
“你、你……”
“霖霖,我怎么舍得打你呢?”
“……”呕……
“你不用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去确认,放心,这不是梦。”
“……”这人有点可怕,我还没说他就完全肯定她要问什么。
“我说过,我仔细看过片子,你的脑部没有大碍,不要怀疑自己,也请相信我。”
说到这里,眼镜男眼神从上到下扫视着甘霖,突然停在某一处,别开脸,压低声音说:“咳、之前我还担心你节食会弄坏身体,现在看到你……还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嗯?
眼镜男的反应令人不解,难道我除了脸还有哪里奇怪吗?甘霖顺着他先前的目光慢慢往下……看……
卧槽!什么东西!
顾不上眼镜男嘟嘟囔囔又说了什么,甘霖疾风一般冲进厕所,随便钻了个隔间,撞上门!
眼镜男无奈地扶着额头,自言自语道:“……那是……Omega的卫生间啊……”
Alpha的在反方向……
好在顶层一般没有人,现在也没有预约患者,眼镜男顺手关上游戏休闲房的门,甩甩被甘霖攥红的手腕,拿出手机,连通办公室主机电脑修改她的病案。
后遗症:
一、记忆障碍,本人以外的记忆丢失,丢失范围及深度有待观察。
二、昏迷后或出现性别认知障碍,暂无佐证,是否明确障碍有待考量。
作者有话要说:0预收出发,激情开新,十分忐忑,还请大家大家多多关照ovo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