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景等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和她说话的机会。
到最后吃了饭,全家人坐在一起说话,李央也离他远远的,一直缠着袁夫人和大嫂。袁崇景甚至都放下面子,坐到了她们身边,整个过程也没有插进去话。
还是大嫂看他欲言又止的,暗中碰了一下袁夫人的胳膊,才笑道:“哎呀时候不早了,娘,咱们回去睡觉吧。”
袁夫人这会儿反应倒是快了:“行行行,孩子们也该困了。央儿啊,快带着小桃子回去吧。”
小桃子听到袁夫人叫她,迷迷糊糊地跑过来,爬到李央的怀里:“阿娘~”
李央抱着她,低头蹭蹭她的额头:“小桃子是不是想睡觉觉?”
小桃子点点头,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
李央轻拍着她:“那就睡吧,娘抱你回去。”
说话间,大少夫人抱着小梨儿,和袁崇岳牵着玉意一起和他们告别。
李央和众人打了招呼,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桃子向外走。
他们当年成亲之后去了郴州,又隔了四年才回来,府里的院子就先紧着袁崇岳和三小姐袁月住。等袁崇景和李央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了略微偏僻一些的院子。要到达那里,还要先穿过府里的小花园,再加上一些小路,算起来也是有段距离。
出了正厅拐到小路之后,袁崇景朝李央伸手:“我来抱着小桃子吧。”
李央转了一下身子拒绝:“你身上伤还没好,我抱着吧。”
听出她话里的淡漠,袁崇景也没坚持,又跟着她走了一段路,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李央当即回道。
袁崇景道:“没什么那你一晚上都不和我说话,也不看我。”话里带着他没有意识到的急切和委屈。
李央忽地笑了,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最烦我缠着你吗,现在我不缠着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袁崇景被她噎了一下,想到下午北海说的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吃醋?其实我和碧云没什么的,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我看她过的这么拮据,就多问了两句。”
李央哼笑一声,讽刺地道:“哟,都这么亲热的叫‘碧云’了,还没什么啊?!”
袁崇景暗中咬牙懊恼,北海下午明明都提醒他了,不该在李央的面前再如此叫碧云的名字。他怎么一着急就给忘了呢。
他这么一发愣,李央接着酸酸地说:“你这是失忆了想不起来,谁知道在你没失忆的时候,有没有和她接触过。”
袁崇景本能的想解释,可是看着李央似笑非笑的脸,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李央面前失了面子,好像在和她的对峙中落于下风。
输给李央,在她面前低头,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他一心只想赢,嘴里想也不想冷硬地道:“随便你怎么说。当年我和碧云也算是两情相悦,要不是你在中掺和,使了手段让我娶你,现在没准我们早就成亲了呢。”
李央一听这话,只觉得胸中有股怒气猛蹿,顶的她心肝直疼。顾念着怀里睡着的小桃子,她低声怒斥:“好啊你袁崇景,可算是把你真心话说出来了。你个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人渣,当年明明是你去我家提亲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在暗中拿了把柄胁迫我的!”袁崇景也同样不服输,小声地反驳。
“呵,倒打一耙啊?”李央冷笑,丝毫不怯地回击:“你个阴险!小人!只有你才有这么肮脏的想法!”
袁崇景立刻牙尖嘴利地回道:“比不上你,只会做让人不齿的事!”
李央被他气得,大口喘着粗气,引得胸脯上下起伏。此番动静叫醒了正靠在她胸前睡得正香的小桃子。她迷茫地睁开眼睛,扬着小奶音叫道:“阿娘?”
袁崇景低头去看她,正巧看到她还在鼓动的胸前美景,一片白玉似的肌肤,带着两处鼓囊囊的山包,在它们中间往下,是一条神秘的沟壑,引人瞩目。
李央没注意他的动作,抱着小桃子换了个姿势:“小桃子乖,阿娘在呢,快睡吧。”
小桃子砸咂嘴,趴在她肩膀上又睡了过去。
美景不在,袁崇景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蓦然想起自己正在和她置气,又沉下脸色。
明天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事情,李央也不想和他在这吵,抱着小桃子转身向后走:“今天让北海守着你吧,我去和小桃子睡。”
袁崇景一路跟着她,想说些什么又有些不甘心,最后只嗫嚅着道:“北海就北海,你以为我离了你不行啊。”
李央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再跟过来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我,我不给你一般见识!”袁崇景鼓着劲儿说完,看李央抱着小桃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又有些泄气,在路边找了个假山石块,呆呆地坐着。
今天正巧是十五,月光亮的都能看清楚人影。袁崇景靠在假山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圆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李央就想像以前那样和她惊天动地地吵架,惹得她面红耳赤,气的她直跳脚。
好像在书院时,只要有人提起李央,后面肯定会说她的死对头袁崇景。
每逢有人提起袁崇景,也会议论他的宿敌李央。
他们的名字聚在一起,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谁也分不开。
他深恶痛绝,又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得意。
浅薄的云层飘过,让眼前明亮的月光变得朦胧皎洁。就像是方才他看到的‘美景’一样:那片白皙无暇的皮肤看起来像是发着光,盈盈透透的,可真是娇嫩。
袁崇景浅浅地笑了下。
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自己在乐呵什么,袁崇景迅速地打了自己一下,自言自语地警告自己:“那可是李央!你最讨厌的女人!不,她连个女人都不能算!袁崇景,你清醒一点!”
打完之后他又觉得疼,揉揉被打痛的下巴之后,站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
夜里不再需要时刻注意袁崇景的情况,李央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一大早她就醒了,和小桃子在床上玩闹了一会之后,母女两个亲热地一起洗漱穿衣。
小桃子和她黏糊够了,终于想起来被她冷落的袁崇景了,拉着李央的手往他的房间走。
却扑了空。
房间内周妈妈正在铺床,李央问道:“周妈妈,景哥呢?”
周妈妈回道:“少夫人,二少爷在洗衣房。北海说二少爷一早醒来,自己把衬衣和床单被罩全换了,然后他自己提着去洗了,也不让别人插手。”
李央问道:“他大清早的洗这些东西干什么?”
周妈妈看看站在一旁,一脸天真无邪的小桃子,意有所指地说:“应该是沾了东西吧。”
“沾了什...”
话没说完李央就明白了周妈妈的意思,还未出言让她禁止外传,靠在她腿上的小桃子就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我知道,阿娘,爹爹是尿床了!他怕被人看到羞羞脸,所以就自己洗了!”
李央连忙去捂她的嘴,又沉着脸看着周妈妈,冷眼道:“以后再在小姐面前说这种胡话,我就禀告母亲把你赶出去!”
周妈妈的神情一瑟,低头喏喏地不敢再说话。
李央拉着小桃子走到无人的外间,蹲下来和她说话:“小桃子,以后不可以这么说爹爹哦!爹爹是大人了,是不会尿在床上的。”
小桃子歪着头想了想,她早就不尿床了,爹爹比她高这么多,应该也不会再在床上尿尿了。“那爹爹为什么要洗床单啊?”
李央道:“小桃子还记得爹爹胸前的伤口吗?是因为爹爹夜里睡觉不老实,把伤口崩开了。伤口流血滴到床上了。爹爹怕小桃子看到伤心,就去洗了呀。”
“是像小桃子一样睡觉爱翻身吗?”小桃子还记得以前睡觉的时候,她躺在爹爹和阿娘的中间。结果第二天就变成了阿娘睡在中间,她则孤零零的睡在床的最里面。
李央点点头:“对啊,所以等会看到爹爹,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好吗?这样就不会浪费爹爹的苦心了。”
“好~”
小孩子忘性大,见到袁崇景之后小桃子立刻忘了答应李央的话,颠着小碎步跑到袁崇景的腿边靠着他,小脸带着担心:“爹爹,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吗?”
袁崇景学着李央的样子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谢谢小桃子的关心,爹爹的伤口已经结疤,不会再轻易流血了。”
不是流血,那爹爹肯定是像她一样,在床上尿尿了!爹爹羞羞,都这么大了还尿床,她小桃子从去年开始就不尿了呢!
小桃子双眼亮亮的,偷瞄一下袁崇景,然后低头捂着嘴偷偷地笑。
此番动作太过引人注目,袁崇景好奇地问道:“小桃子,你在笑什么啊?”
小桃子张嘴欲说话,李央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个小包子,又让夏荷去带她走:“小桃子,昨晚你不是说要和小梨儿一起去看祖母养的小鹦鹉嘛,赶快让夏荷姐姐带你去啊,不然晚了小鹦鹉就飞走了。”
昨天袁崇岳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了只彩色的鹦鹉回来,小桃子对它能学人说话很感兴趣。闻言立刻忘了自己方才要做的事,张开胳膊撒娇让夏荷抱她过去。
“小桃子,要自己走路哦~不许让别人抱!”李央说道。
小桃子撇撇嘴,看李央态度坚决,心里又记挂着小鹦鹉,便委屈地跟着夏荷走了。
她们一走,厅内就剩下了袁崇景和李央两人。
想到方才李央的行为,袁崇景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她和小桃子之间有他不知道的,并且还是关于他的秘密。
这让他很不爽。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去问。
袁崇景放下筷子,目光不由得转到了正吃的兴起的李央身上。
桌上的小包子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是厨房的人为了让孩子们多吃饭,特意把包子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一双筷子捏住兔耳朵,慢慢的夹起了它,继而在空中游走片刻,最后落到了一个樱桃小嘴里,消失了个干净。
她今天的妆容很清爽,唇上没有任何口脂,颜色粉嫩如樱。下一刻她又喝了一口热汤,留下的水汽沾在她的唇上,洒下一片氤氲,像是含着露水的娇媚的花瓣。
袁崇景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夜的旖旎美梦,她笑着倒在他的怀里,两人深情地缠在一起,那么快乐,那么忘我,像是这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从未体验过那样心神荡漾的时刻,被堵塞许久的河流一瞬间得到了解放,它们争先恐后的想要从他的身体里跑出来,奔向沙滩,奔向大海。
再之后早上他醒来时,察觉到了身下的那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