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说话

将带回来的东西分给一群孩子后,一家人简略地用了午餐,杨靖提上一包饴糖,带着明月去了一趟村长家,说是村长,其实也是杨家这一族的族长。按辈分,杨靖还得喊人家六叔公。

杨靖简略地说了一下明月的事情,和自己的决定,顶着六叔公满怀深意的眼神,道:“六叔公,这事儿就劳烦您了。”

“你决定好了?”六叔公斜睨一眼跟在杨靖身后的明月。

“嗯。”杨靖很是确定地点点头,“有劳您在里长那儿帮我们说个话。”

六叔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杨靖毕竟不是村子里从小就在他跟前长起来的小子,自己说话也不一定管用,况且那叫“明月”的女子还立在杨靖身后,他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那好吧,也别等明天了,把你拿的那包糖带上,我这就跟你们去一趟。”六叔公说走就走。

“诶,那我等会儿再给您多拿一包绿豆糕。”

“我是为了你那包糕点!”六叔公眼睛一瞪,就要开骂。

杨靖赶忙道:“不是,当然不是!您是不想让我多跑一趟,您呐,就是对我们小辈儿太好了。”

“哼!”六叔公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

杨靖招呼着明月跟着,三人到六里地外的里长家,将里长写的条子揣上了,两人又将六叔公送回家,才着急忙慌地赶回家里,家里可只有一群孩子。本以为只是去趟六叔公家,很快就回来,没想到六叔公这么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一回到家,挨个点了点人头,发现家里没出什么幺蛾子。杨靖就开始忙活起来,要蒸馏出白酒,关键的就是蒸馏装置,这个理论上其实很简单,一般都是下边儿一个加热的锅,上边倒扣一口锅,上边的锅挖个洞,留个管道口,然后插进管子,并密封。挥发的酒精通过管道导入冷凝装置,冷凝管什么的他是不敢想了,但用陶器做一个双层的冷凝缸还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家里只有一口大锅一口小锅,根本做不成那种设备。所有他打算用最简便的那种。底下搭个小锅,倒上买回来的“绿蚁”,然后放上蒸米饭用的小型甑子,杨靖还拿着这甑子去让村里会木匠的叔叔给打了个乒乓球大小的洞,就这又被批了好半天,说他不爱惜物件。

在甑子里面,破开一半的竹子作为管道,按照洞里高、洞外低的方式地卡上,且从甑子上的洞中伸出来,上边再放一个浑圆的装满冷水的大碗,将各处的接缝都用泥巴或是浸湿的布条密封起来,就大功告成了。

这些都是都是随手可见的东西,要说难找,放最上边的碗反而是最不好找的,酒精成为酒精蒸汽后,在碗底冷凝,然后滴进竹子里,再顺着竹子直接从甑子的口子里流出去,最后随便找个东西接上就是。

所以这碗底要是凹得不够,或是有沿,冷凝的酒精就滴不到竹子里去,滴回锅里,那就是白做工了。杨靖试完了家里所有的碗,最后留了三个备选选项。

杨靖先是用白水尽量控制变量,试验了一下哪个碗底,冷凝的效果比较好,最后选择了三号碗。这个过程中,杨靖还改进了他的蒸馏装置,例如只将竹子在甑子里边的那部分破开留下一半,在外边那部分救只是打通竹节就行,这样可以在竹子与甑子的接口处也抹上泥巴密封,防止了蒸汽出来,也防止冷空气进去。

在这之后杨靖才开始正式蒸馏酒精,别以为前面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然后就可以直接等着香醇美酒直接往外冒。

接下来才是考验技术的时候,蒸馏酒精的根本原理是,酒精和水的沸点不同,酒精的沸点相较于水要低一些,想要蒸馏出高浓度酒精,就得把握好温度,温度低了啥都出不来,温度高了就只是将“绿蚁”过滤了一遍。

杨靖足足浪费了两坛“绿蚁”才得到一碗闻起来很是香醇的白酒,至于度数,很抱歉,他不知道!

杨靖伸了个懒腰,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耗费在这儿了,就只得到了一小瓶加半碗酒。不过这也尽够了,饥饿营销,这才足够吊人胃口。

向外看了看天色,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但现在开始煮饭也来不及了,杨靖想了想,最后决定煮一顿西红柿土豆疙瘩汤吧。

收起那一小瓶酒,杨靖就打算回房间摘几个西红柿出来,多摘几个吧,糖拌西红柿也挺好吃的,但这儿的白糖真的好贵,等着吧,等他把红薯、土豆种了,他就开始种甜菜。

“小五!!”

“小五你在干嘛?!!!”

“嘿!!你个坏蛋,看招!!”

“小四,别躺地上!!”

“小五,放下棍子,你这样是要伤着人的……”

“四叔,你抓住小五……”

“哎呦,我的肩膀!!”

“小果子!!!别过去了!!”

“三叔,三叔你在哪儿?”

“小翊,抱着小六别过来!!!”

“明月婶婶~~三叔!!!”

“二姐,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一起出来玩儿。”

“小果子,别去那儿!!!”

“啊!!!”

刚从“桃源”出来,杨靖就听见后院里传来了卿儿的尖叫,他顿时心里一惊,都来不及思考,将怀里的西红柿和土豆一丢,杨靖几步就跑到了三进院子里

然后他就见到了令他目瞪口呆、青筋直跳的一幕。

院子正中小五拿着棍子,横扫四方,把杨竘追得上蹿下跳,右边的厢房里小果子正拉着卿儿要往屋外走,而卿儿则是疯狂尖叫,杨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卿儿嘴张得能够一口吃掉小果子的脑袋,明月在小果子和卿儿之间,正在掰小果子的手,小翊急得满头冒汗,但抱着小六远远地不敢靠近,小四躺在地上,看着胸膛还有起伏。

“够了!!!”

“都停下!!!再闹就都给我滚出去!!”

杨靖暴怒的声音穿到了每个人耳朵里,院子里刹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杨靖那边。然后,他们就被杨靖铁青的脸色,以及吭哧吭哧愤怒地喘息给吓着了。

杨靖深呼吸两下,压下自己想要甩手不干的念头,这才咬牙开口,“谁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刚才没看好他们,小果子、小四和小五他们到厨房偷喝了你倒在碗里的酒。”明月第一个开口,“我本以为他们都没喝多少,只要喝点儿羊乳,安静呆一会儿就好,没想到,我去热羊乳的时候,他们都……都醉了。”

“三哥,我,我也没看好小果子他们,我应该在他们鬼鬼祟祟商量的时候,就阻止他们。”杨竘紧接着认错。

见杨靖去将还躺在地上的小四抱起来,杨竘撇下愣在原地的小五,赶忙跟上,去帮杨靖把小四安置在房间里。

等杨靖再出来时,就见所有人都还乖乖站在原地,等着他出来。

杨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见卿儿一副惊恐至极而旁边又无依无靠的样子,赶忙喊上小翊,带着卿儿回到房间,让小翊抱着卿儿,他也在一旁陪着,两人细细安抚了卿儿好半天,卿儿才平静下来。

就在杨靖让小翊陪着卿儿,他要出去收拾那两个“小醉鬼”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卿儿给牵住了。

杨靖和小翊对视一眼,而后轻柔地问道:“卿儿……是不想三叔离开吗?”

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得不到回答,杨靖还打算继续安慰安慰卿儿。

“不……不出……去。”卿儿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只有四个字,杨靖却觉得简直如同听到天籁,天知道他在这一屋子人里面,最担心的就是卿儿,这种心理疾病最重要的就是病人自己从中走出来,他都不敢细想,卿儿要是一直封闭自己,将来他该怎么办,让杨靖一直养着她,杨靖是愿意的,可没道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以后就只配生活在恐惧之中,只能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用了原身的身体,那就要承担原身的责任,对于杨家,他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他只想自己在用这具身体给杨家人上香的时候,能够毫无心里负担地跟他们说上一句:“我用了杨家杨靖的身体,杨家于我有恩,所以杨家我给你们撑起来了,杨家剩下的人,我也都给照顾得好好的,人品端正,才干出众,没耽搁任何一个人。”

不管是哪个原因,杨靖现在听到卿儿开口说话,心里的喜悦无以复加,但他很快恢复了理智。这次混乱的场景使卿儿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她才会愿意开口说话,他不能破坏掉这个好的开端,让卿儿又再缩回去。

欲速则不达,杨靖没有再让卿儿继续多说几句,也阻止了一旁的小翊兴冲冲地想要跟卿儿交谈的想法。而是顺着卿儿的话回答道:“好,三叔不走,留在这儿陪卿儿。”

“不,都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