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之屿,你怎么了?”祝燃迷迷糊糊地问宋之屿,却没有得到回应。但那声音没有停止。
祝燃挣扎着爬起来打开灯,才发现此时宋之屿紧锁着眉头,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像是陷入了梦魇,她听到的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之屿,之屿?”祝燃轻轻拍了下他。
宋之屿身侧的拳头紧攥着,口里喃喃着祝燃听不懂的字词。
做噩梦了?
祝燃凑近凝视他的脸,痛苦、不安和矛盾交杂在那张脸上。
伸出手,她想要轻轻抚平他的眉毛,就被他倏然抓住了手。
宋之屿喘着气睁开眼看向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甩开她的手,低哑着声音,像嘶吼一般,“别过来。”
祝燃见宋之屿眼神迷离,俨然是还没完全从梦魇中清醒。思及此,她倏然直起身,从他的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嗓音温柔,“没事了。”
宋之屿梦见了他肮脏的童年。
自他睁眼起,他就被养在了乡下,被亲戚带大。
他从小就知道,他不受待见。
村里的大人包括孩子也觉得他来历不明,性格又沉默寡言,因此都不喜欢他。
在那种贫穷的环境下,他长得又黑又瘦,成为了其他孩子的欺负对象。他们以折磨他为乐。
那种在泥潭里挣扎恶心滑腻,身上被踩了一道道脚印,被一堆人用力地推到地上又拉起来的感觉,他到现在都不会忘。这也是造成他不喜与别人肢体接触的直接原因。
后来宋家把他从乡下接过来时,他全身都是伤痕。
他以为他能见到他的父母了。
可是没有。
宋家人对他很严格,加上不是从小就养在身边,并不与他亲近,只会用一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他的行为,不许他碰不干净的东西,不许他玩激烈的运动,他只能看书,他得安静地待着,他们教导他不必要与同龄人过于亲近,不准勾肩搭背,把他像一个贵家公子那样培养。只要他把乡下粗俗的习惯不小心显露出来,外祖父就会拿皮尺狠狠地打在他的手心。
他也问过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的父母,外祖父说要等他学完所有规矩。
从那之后他认真地学,提前学完许多课程,他不再又黑又瘦,他的身量越来越高挑,面容也俊秀出挑起来。
他学会戴上了温和的面具,学得待人接物无可挑剔,他渐渐学会不把自己的情绪展露出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陷入死水一潭,孤寂太久了的心,已经不会跳了,没有什么能激的起他的兴趣。因为他早就学会了不去主动索求。
他像一个被宋家上了发条随意操纵的木偶,甚至到最后连他的婚姻,也成了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关心宋之屿压力大不大。只有宋之屿知道,他压抑得喘不过气。童年的阴影也在他的心上烙下无法抹去的黑色印记。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魇了。
可这是唯一一次,有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搂住他,试图想抚平他紧缩的眉头,温柔地告诉他没事了。
待宋之屿彻底平静下来后,祝燃慢慢松开了他。
身后的温热抽离后是淡淡的失落。宋之屿看向她,她的脸上满是关切,让他突然想起,今晚是他第一次破戒。
第一次去违反家规,挣脱了束缚。
但感觉不赖。
思及此,他的笑染上了几分真心,语气柔和得不像话,“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抱歉。”
“没事就好。睡吧。”祝燃关了灯,房间内重新归于一片黑暗。
枕边人的呼吸再度平稳下来。
宋之屿的心安静得不可思议,他就这样专注地听着她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再度入睡。
再醒来时,天光大好。
祝燃刚睁眼就发现宋之屿和她面对面睡着,他头上的心动值竟然又涨了15,现在是65。
很快,宋之屿也醒了过来。
“早上好,之屿。”祝燃心情不错,就撑着手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早上好。”宋之屿还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不过心中已经没有抵触的情绪了。
下楼后,一行四人收拾着吃了早饭,这次由蒋国清开了四小时的车,四人回到r市。
车先开到京欧,宋之屿温声说,“小燃,那我就先走了。”
祝燃朝他挥挥手,笑眼弯弯,“好,晚上见。”
顿了顿,宋之屿心下微热,愉悦地弯起唇,“晚上见。”
蒋国清和张百洋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浓浓的调侃意味。
绿景项目就这样先暂时告一段落,祝燃回到公司后又开始接手了解其他事务。
“祝总,您出差回来了。”见到她,苏鹤冲她挑眉笑了一下。
祝燃看看他,又看看施晴,“嗯,我不在的这两天,你们有没有好好工作?”
“当然了,一刻都不敢偷懒。”苏鹤慵懒地靠着办公室透明的玻璃窗,“我今天带了我烤的曲奇,祝总要尝尝吗?”
她的小助理听话是听话,不光随叫随到,还体贴周到,甚至时常带一些自己烤的甜品到公司分给她和施晴吃。除了有时祝燃总觉得他盯着她的目光很具侵略性。
“好。”祝燃没有拒绝。
没过多久,苏鹤拿着装曲奇的盒子走到祝燃旁边,“祝总尝尝。”
祝燃从盒子中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一股奶香味就萦绕在舌尖。“好吃。奶香味很足。”她抬眼真心地夸奖了他一句。
苏鹤得到夸奖表情愉悦地正要说什么,倏然目光一凝,盯着祝燃唇上的饼干沫,他的眸色深起来,低低地笑了笑,在祝燃不解其意时,很顺手地就抽过一张纸巾,动作轻柔地给她擦了擦。
祝燃怔了一会儿,“谢谢。”
苏鹤把那张纸巾握成团后捏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