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惹看着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嚎叫的梁旻月默不作声。
自顾自嚎完了的梁旻月忽然转头看向阿余惹,十分委屈的问他,“你怎么也不安慰一下我?”
不能吃肉耶,他好歹也该说几句宽慰的话来听听吧。
长的帅就这么冷漠吗?
好吧,帅哥貌似一般都比较高冷,不怎么会哄女孩子,梁旻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有点蠢。
阿余惹则像是反应了许久才弄明白梁旻月表示难过的原因,“……你是不喜欢吃果子?喜欢吃肉。”
“不是喜不喜欢!是有没有的问题。”梁旻月一字一句的辩驳道。
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可选择性,有什么吃什么,不吃她就得饿死啊。
阿余惹原地等了会儿,才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椅子旁坐下,同梁旻月商量道:“那晚上我让罗达带你去广菱宫用饭。”随后他多补充了一句,“那里有肉。”
梁旻月瞬间满血复活,嗯嗯的使劲点了几下头,但很快就又有一个新问题,她支支吾吾的小声问阿余惹,“能换个人带我去吗?”
对于羊毛卷,她还是心有余悸。
两个小时后。
梁旻月苦着张脸站在神台下瞥了眼身旁的羊毛卷,要不是阿余惹说广菱宫只有身为将军的罗达才能带她安全进出,梁旻月是绝对绝对不想跟他单独相处的。
放鸟抓她的仇,她可还记着呢,最起码也要等过了今天明天后天才能暂时和解。
好在离开前阿余惹命令罗达,让他保护梁旻月的安全,等用过晚饭再送她回祭祀区。
从神台往外围走,穿过一片林子,竟然有一条白石路,两人走了大约一个钟头,梁旻月开始怀疑罗达带她去的地方根本不是阿余惹说的祭祀区外不远处。
不远处这三个字的概念在梁旻月心中就属于十来分钟能到的距离,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小时的路程。
可只要有脑子的人应该就能想明白,阿余惹他从没有离开祭祀区,那他说的不远处就只能是听别人说的,未曾亲眼所见。
梁旻月大悲,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话啊,真是蠢的没边了。
梁旻月磨磨蹭蹭的走的腰酸脚疼,实在没力气的她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广菱宫到底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
罗达全程没有理会丧气的梁旻月,见她耍赖的坐在地上,也只是冷着张脸严肃的叫她起来。
“我偏不起,除非你先告……”
梁旻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一阵追逐的脚步声传来,她坐在地上用手做出望远镜的模样向前方眺望,只见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木棍正在殴打一个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哎,小孩子可不能欺负人!”梁旻月撑在地面,声嘶力竭地冲他们喊道。
谁知那群少年根本不搭理她,还更加肆无忌惮的将他们追赶那人摁倒在地上狠踹了几脚。
梁旻月这火气登登登就蹿上了头发丝,她从地上蓦的一下站起身,几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扭住其中为首的麻衣少年将他手里的木棍夺了下来,呲着牙吓唬他,“信不信姐姐我打烂你屁股!”
少年们转头一齐看向梁旻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跟她杠上了,刚想凭着人多围住她时,麻衣少年无意看见了她身后站着的人,罗达没有上前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无声的气势却甚是骇人。
麻衣少年咽了咽口水,大祭司的将军可不是吃素的,连他阿爹阿娘和隔壁平叔家的大黄狗都不敢招惹的人,光是和他对视就渗的心慌。
“今天算你运气好,我们放你一马!”男子汉丢什么也不能丢面子,麻衣少年哆嗦着放下狠话。
“……”
在梁旻月错愕的表情下,那个为首的麻衣小恶霸挥手带着他的小手下屁滚尿流的跑走了。
小恶霸们野兔子似的奔逃扬起蒙蒙尘土,梁旻月皱眉用力扇了扇鼻尖飘过来的灰,“校园暴力还真是哪都有。”
那群孩子放在现代也差不多是读初中的年纪,打起人来可一点也不手软。
梁旻月从地上扶起被打的人,替他拍掉身上的泥土,温柔道:“你别怕,他们已经走了。”
这时梁旻月才看清被她救下的人,原来是个头发、眉毛、睫毛甚至皮肤都是雪白的少年。
少年很怕被人看见他的样子,紧紧抓住裹在身上的外袍,把自己从头到脚捂的比阿富汗妇女还要严实。
男孩愣愣地朝着梁旻月低了低头表示感谢,然后一瘸一拐的就准备离开。
看他步履不稳的可怜样,梁旻月放心不下的扶住他的肩膀,“你家住哪?我们送你回去。”
罗达没有出言阻止梁旻月的自作主张,只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少年在梁旻月的搀扶下带他们去了自己的家,那是一处很小的木骨泥墙干栏式的屋子,稀疏的灌木门栏根本挡不住人或野兽进入。
屋子中间有几块用石头围起来勉强叫做桌子的东西,最里边的角落处堆放着一些新鲜的干草。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看到如此简陋的居住环境,梁旻月似乎也没觉得肚子有多饿,心里只有些酸酸的,不太好受。
从发现少年极力掩藏自己毛发、皮肤的那刻,梁旻月就猜到那群同龄人欺负他的原因。
在那些人眼中他异于常人的毛发和皮肤就是错误。
梁旻月走到干草堆边坐下,捶着小腿肚,哎呦哟的无痛□□了一句,随后问少年,“我走累了,可以在你家坐一会儿吗?”
罗达在院子内站着,并没有像梁旻月那样毫不客气的进屋。
而少年没有明确的拒绝,梁旻月只当他是默认了。
少年从石头围起的小桌下摸出一个有缺口的碗,用手指从里面挖出一小坨被碾碎的草药敷在身上,然后团缩在干草堆的另一边,自己埋头处理着大大小小的数道伤口。
梁旻月等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后,才从干草堆旁慢慢靠近他,“我帮你涂……就当作谢谢你让我在你家休息。”
少年低着头,不太愿意的样子。
“那我帮你端着碗,你自己涂。”梁旻月接过他手里的碗,见缝插针的一屁股坐他旁边,然后开启了她的东拉西扯攀谈模式,“哎,你知道吗?我认识个跟你很像的人,见到你我就觉得亲切。”
少年半信半疑的侧头看向梁旻月,说了他的第一句话,“那他叫什么名字?”
梁旻月见他果然好奇自己说的话,趁热打铁的来了段瞎话,“他叫天使,住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她还假装左右看了看少年,指着他的手臂很确定道:“就比你多长了一对翅膀。”
“人怎么会长翅膀?”少年显然不信梁旻月的话。
“怎么没有,难道没见过就能说明世上不存吗?我们生活的范围就指甲盖这么小的地儿,大千世界广阔无边,什么样的人都有的。”
梁旻月还在他耳边说起罗达道:“那我问你,我们,还有外面那家伙是不是也都不一样。”
少年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想了想她的话,竟被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
梁旻月心底得意,小样儿的就她还能搞不定一个小孩,九年义务教育应付这里的大人都绰绰有余了。
和少年聊了会儿,梁旻月顺其自然的问起他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每天都会从那条路走,有空来看你。”
“谯纵。”少年腼腆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是第一次有人问起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丑八怪。
梁旻月不知道字怎么写,于是给他取了个好记的小名,“纵?粽子……小粽子,以后我就叫你小粽子。”
这个名字好听又好吃,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取名小天才,梁旻月心里不忘将自己夸奖一番。
谯纵喜欢梁旻月给他取的名字,还将中午用树叶包好的兔肉拿出来请她吃,“给你吃。”
梁旻月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却还是死鸭子嘴硬,“我不饿……”
笑话,她怎么能吃人家孩子的口粮,小粽子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黄金年纪。
她死活不吃谯纵给的兔肉,“我真的不饿……你还是留着明天当早饭吧。”
“留到明天肉就坏了,而且这一带野兔可多了,我可以再抓。”谯纵固执的将兔肉递到梁旻月嘴边,“吃吧,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她就挨着他坐,肚子咕咕叫的声不想听见也难。
梁旻月尴尬癌都要犯了,心想算了反正今天也走累了,就在小粽子这吃一顿,明天再去广菱宫也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接过谯纵手里的兔肉,梁旻月吃着没盐没辣椒面更没有孜然的兔肉,居然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看来人饿到头了果然吃什么都香。
梁旻月刚吃完手里的兔肉,先前一直没有动静的罗达突然走了进来,“你吃完东西,该跟我回去了。”
羊毛卷对阿余惹的话还真是贯彻执行,说是梁旻月吃完饭带她回去,就真等着她吃完,然后才开口让她跟自己回去。
“回去就回去,我又没有说不回去。”梁旻月白了他一眼,摸摸谯纵的头,“明天我再来看你吧。”
回祭祀区的路上,罗达难得主动和梁旻月说话,“世上当真有人长着翅膀?”
梁旻月像是抓住他的小辫子,嘲笑道:“罗将军是在偷听我讲话。”
这羊毛卷还长着顺风耳呢,人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说的话。
罗达别过头一副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懒得知道的傲娇样。
梁旻月也不惯着他,就想着好奇死他。
两人一前一后互不理睬的走回祭祀区,罗达眼尖的发现祭祀区外站着广菱宫的不少君卫。
梁旻月也发现了那群人,正纳闷的想要问罗达什么事,就见他走到人群中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人面前,他右手搭在左肩向那人行礼,“罗达见过王上。”
王上?
罗达口中称呼的王上莫不就是古蜀王?
可这古蜀王长的也未免太高了些吧,梁旻月看他足足高了罗达半个头,这身高怎么说也得有一米九八的样子。
就在梁旻月吐槽这古蜀王大概是古人中少见的大高个时,就被他的一个转身给吓了个激灵。
古蜀王看着有三十好几的样子,可这长发及腰,杏眼桃腮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女人嘛。
难道这里的人他们都是睁眼瞎,没人能看出古蜀王其实是个女人?
还是说管理古蜀国的王本身就是高个女人。
梁旻月凌乱的站在原地,脑子像是有无数烟花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