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抱着孩子到前院书房,早饭摆上桌。
前后脚的功夫,谢锦之见到跟着周飞一块进门的曹大夫,怎么还要过去诊脉?
有种脱裤子放屁的即视感,谢锦之洗了手抓起筷子吃饭。
一早上惊心动魄的饿劲过了,谢锦之手臂疼端不起碗趴着吃。
“一会儿我看看。”曹大夫瞟了一眼孩子别扭的左手。
周飞了解到前因后果意味深长道:“夫人不遗余力破坏主子和小公子的父子关系。”
“是假的吗?”谢锦之做为应该知情的当事人,眨着大眼睛插了一句。
“真的假的验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周飞意有所指的看向曹大夫。
我靠!剧本不是这么写的,谢锦之暗骂刚才嘴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引起两头质疑。
怎么办,怎么办?谢锦之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面上还不能表露分毫,在坐的可都是人精。
“怎么验啊?”谢锦之心梗的一批,不得不问出小孩子才会说的话。现在求神拜佛管不管用啊?
“淤青的地方扎一针放点血出来就好了。”周飞诱骗道,“血滴到水碗里看融不融。”
谢锦之心弦一颤,虽然听闻古代滴血验亲不准,摊到本人身上有点忐忑不安。他都能带着记忆胎穿,老天爷最喜欢开玩笑,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以他七岁之龄如何在外谋生?吃的穿的用的来自侯府,谢锦之已经开始设想被丢回到渣爹身边,各归各位后的日子,有血脉牵绊不假,一旦涉及利益旁的事都白扯。
以渣爹之能,一定肯定会做出更令人惊掉下巴的丑事,谢锦之不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该何去何从?
眼看就要净身出户,谢锦之现下得装成一无所知的小傻子,“伤了还扎,会疼。”
“就一下,你要相信曹大夫的医术。”周飞哄骗道。
信你个大头鬼!娘球的!一步错步步错,谢锦之找不到可以避免验证的办法。
“爹,他要扎我,我会昏过去的。”太安静了,全然由周飞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谢锦之猜测可能之前就有祸根埋下,昨晚的事点燃了苗头,使得便宜爹默许了周飞此番行径。
谢锦之气得想骂娘,无奈主动权不在他手上,听天由命吧。
“不疼。”验过了才能放心,永定侯在这件事上点了头。
谢锦之收回此前发给便宜爹的好人卡,算了长痛不如短痛,就连血脉相连的亲爹都渣得很,去相信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爹,现在清醒还不晚。
“那,好吧。”谢锦之默默的扒饭,心情复杂难言。
银针再细扎下去的力度再轻,该疼还是疼,谢锦之痛到掉金豆子,高悬的心提到嗓子眼。
一碗清水两滴血,谢锦之默默祈祷一定要融合,要相信科学。
果然,看着不相干的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谢锦之自出生以来的一大心病消失了。
周飞又换了一碗清水,叫来了长公子,要验都验一下。
不会吧?谢锦之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爹要扎两次啊?”庶长子是不是自己的,便宜爹连这都怀疑?
难道不是该在接回来之前,不对是在孩子生下来之后,验明正身才合理。难不成只是为了让他看到,所谓的公平?
那可真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谢锦之找回前二十九年被社会毒打后才有的心智,便宜爹现处于拉黑名单中,不要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不会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
滴血认亲的坎一过他是无所谓,谢锦之眼见谢涛低垂的眉眼,仿佛免强接受现状又藏着心事。
唉,造孽啊!谢涛压根不用验,本身人长得就像便宜爹,尤其是眉眼,虽然青涩却特别相像。
谢锦之恶质的想,要是渣爹得知他这个亲儿子验过血会是何种生动的表情?非常非常值得期待。
随之引申出一个问题,渣爹到底有没有在侯府安插耳目?哪怕是边缘形负责倒恭桶的这类人?
如果有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谢锦之打从心底不想让渣爹好过,以他对渣爹的简单剖析,他这个日后的永定侯会是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所拥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转嫁给嫡长子,也就是日后辅国公的继承人他的亲兄长。
最初的目标是不愿看到两子争辅国公的位置,免于闹得太难看,才出此下策谋夺永定侯之位。想法是会随着时间和接解的利益而改变。
无论他是否足够出众一鸣惊人,有换子的把柄在渣爹手上,都会成为帮扶嫡长子的底牌,身为家中老二的人实惨。
养母有一点说对了,今上无子嗣需要过继,太亲近的宗室野心会水涨船高,国公府的地位粗浅算起来刚刚好,说不定渣爹已经开始谋划了。
谢锦之希望今上做得绝一点,外戚是把双刃剑,快刀斩乱麻最好,要么抱养刚出生的孩子搁眼皮子底下培养,暗地里着手打压辅国公这类亲族,少一个干政的摄政王冒头。
右手被牵住,飘飞的思绪立马回笼,谢锦之低头看去,原来是谢涛拉着他离开。
他好像过滤掉了便宜爹和周飞的谈话,这……
回过头去瞄了那两人一眼,谢锦之很难从两人流露出的面部表情中,推断出谈话内容的好坏。
不该走神的,谢锦之悔得肠子都青了。
谢涛带着弟弟读书,读得最多的是民间杂记,内容十分有意思,越看越起劲两天的功夫全看完了。
谢锦之自从遭遇到前两日的事,现下谁叫他去后院都没戏。
不知是否老天爷看他可怜,亦或是扎了一针出点血开了窍,迟来的金手指接入中,谢锦之一整个大无语。
“不如没有,真的!”
读写记忆快了,合该高兴才对,谢锦之没穿越之前一直在梦过目不忘这个功能,现在算是有了。升级版的仿佛有那个大病一样,让他必须想方设法隐藏这一功能。
“这要搁武侠世界飞檐走壁绝世功法,棒棒的。用在抄录武功秘籍,哪怕不认识上面的字或者每句话的含义,通过照猫画虎的抄录,能够得到完整的看得懂的内容。修炼事半功倍,武林高手可以梦一下。”
“要命的是,不光他能看懂,凡事拿到他写的东西的人,也能看懂。”超现实版的自动翻译器,还是懒人款省下绞尽脑汁抠字眼的时间。
谢锦之拿谢涛试过了,就连照着原图等比例描出来的画作,周飞看后直夸天赋奇才神韵有之。
再也不用担心逐出家门后饿死,仿名人画作除了原作者的小印弄不到以外,做假画卖很赚钱。
目前写写大字不会被人看出苗头,日后参加考试入了官场,潜在的麻烦只多不少。
谢锦之不清楚这个时代有没有类似科举招贤纳士的举措,以他的身份入官场是必须的。
之所以草木皆兵是因为,谢锦之了解到眼下兵法、药方等等都是世家所有不外传,难怪曹大夫来府里来得格外勤。极有可能是之前他弄出来的方子,使得曹大夫绑在了侯府这条船上。
“远离京师是非之地,跑到穷乡僻壤编教材教书到是可以糊口。”问题是他是世子,不可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再有几年十一二岁定亲结婚生子,都不是他能掌握的人生,想必早就被便宜爹或是渣爹安排好了。
出家、弃笔从医或是弃武从文,都不是他能办到的。犯大错被家族除名?谢锦之只敢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脱离家族的罪人,一辈子抬不起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除非找个没人的小岛过着荒野求生的日子。
纵然侯府有朝一日像便宜爹说的那样,今上容不下阖府遭难贬为庶人。不论是否往日,仇家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事事不如意处处皆碰壁,活得不如百姓安稳。
同样不是谢锦之想要的生活,小说话本上的故事虽然离谱,艺术源于生活,生活比故事更奇葩。
他不聪明入官场不是老狐狸的对手,便宜爹和渣爹赋予的身份即是保护伞也是催命符。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他还得从头再来活的像个真正的古人,按照便宜爹铺好的路走。
世家与皇权制衡的时代,新朝根基不稳敌国虎视眈眈,可以说内忧外患,随时都有可能兵戎四起天下大乱。
周飞一直在秘密的扩充便宜爹手上的兵力,谢锦之忽然有种侯府被压迫到极致,反弹后揭竿而起的不安感。
谢锦之总以为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最让人瞧不起,实际与之截然相反,却是医者低贱和尚次之。怪不得曹大夫乐意上侯府这条大船,果然无利不起早。
出家人可不是电视演的那样,在寺庙里打扫卫生诵读佛法等着香客供奉,后院再种点地自给自足。
现实是种地有,离寺化缘弘杨佛法,苦行僧一样修行。
这里不是唐代,百姓眼中的和尚跟沿街乞讨的乞丐毫无分别。
“寺庙的香火钱没多少,出门化缘就是要饭,身上没几个铜钱饱腹,只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百姓虽然目不识丁,家中的存粮自己都不够吃,哪会施舍给陌生人。”
“即使帮忙做事,有的人也会反悔不给,顶多一碗水打发了。”
再说医者,是因曾经巫医不分家,跳大神的也算在内,最开始出现的巫医也许真的是能人,越到后面可能传承断代了,巫医变得人人喊打,治不了病反而害人命。
自此巫医彻底分家,固化的身份已经很难从百姓脑子里洗去,医者救人所用的药,有的是一触即腐蚀的矿石,有的如朱砂、断肠草这类药有毒却也有用。还有用大毒的方子以毒攻毒的。
百姓不了解或是只了解部分药材的表相,认为医者故意害人,是以虽不为贱籍,却连曾经划规为贱籍的伶人都不如。
新朝的建立推翻了前朝政权,为了体现新君仁爱,今上为此更改了诸多法令,诛九族中包括外嫁女及其所生子女,本为贱籍的匠人不必脱籍即是庶民,包括青楼中的女子同样划归为庶民,不再是贱民。
青楼中的女子为庶民也就是良籍,娶其为妻受法律保护,为妾室注定低人一等。外室无名无份比妾室的地位更低,相当于通房丫头。
谢涛的母亲倘若在世,外室不得抚养子女,需交由妾室或者正室养育。谁没事愿意养别人的孩子,除非不能生。
前路渺茫,谢锦之叹气:“明年二月初入学堂,背诵抄课文免不了,老师又是当世大儒简称人精……”
“为什么不是神笔马良手中的笔?”画什么有什么,这样他可以立刻马上离开侯府自立更生。谢锦之翻来覆去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快乐,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