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长歌听闻季凌洲的话,大吃一惊,慈阳真人说的去毒的法子实在太过凶险,不亚于刮骨拔毒,稍有不甚,便有性命之忧。

即便是彻底好了,也对身体的损耗极大,还会留下病根,而且去毒的过程极其痛苦,令人痛不欲生,去毒者需承受噬骨之痛,寻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住,何况是因中毒病弱的摄政王。

长歌跪在季凌洲的面前,苦苦恳求:“此法子异常凶险,还请王爷三思呀!”

季凌洲轻拍在长歌的肩头,“你放心,本王不会有事的,待年关一过,你便去请慈阳真人来京,切记此事不可告知太妃,免得母妃为本王担心。”

他有了想相守一生的人,便是为了沈念,他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只是去毒要闭关一个月,而在这之前,他要安排好一切,陪母妃过完这个年再说。

“对了,那姑娘可寻到了?”沈念好像很担心那些名叫花怜的奴婢,若是她得知花怜平安无事,她也定会高兴。

长歌拱手道:“回禀殿下,人已经找到了,好在那些山匪将她劫走后,见她衣着打扮只是个寻常的奴婢,便在途中将她丢下了,那姑娘只是迷了路,并未受伤。”

“你去准备一辆马车,亲自护送沈娘子下山。”

女儿家的清誉最重要,季凌洲自得为沈念着想,不可让旁人知晓昨夜她和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过日后沈念会嫁给他,成为她的妻子,她的事,他都会负责到底。

只是女儿家的面皮薄,想要沈念爱上他,彻底接受他,还是慢慢来吧。

……

慈悲寺虽然不大,但想要寻一个人却并不容易,季容笙解决了梁王派来的杀手,不顾伤重,便策马匆匆往回赶,先是在慈悲寺的几处厢房和禅房搜寻了大半夜,又挨个将那些山匪严刑拷问了一番,却还是没有发现沈念的下落。

那些被绑走的贵女都被救下了,却唯独不见沈念,季容笙一脸阴沉,也逐渐失去了耐心,沈念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他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他便命人绑来了那山匪的头目,一剑砍断了那山匪头目的一条臂膀,他身上又多了几道暗红的血迹。

“若你再敢有所隐瞒,我便卸了你另一条手臂,剁了你的双腿。”

那山匪头目吓得脖子一缩,身体抖若筛糠,季凌洲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像是阎罗殿的阎王,又像是催命的恶鬼,他周身带着凛冽的杀气,山匪头目知晓若是他说错一句话,太子便会让他横尸当场。

那山匪头目干嚎了几声,他忍痛回忆方才被自己掳走的那些女子。

他搜肠刮肚似想到了什么,像是突然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大声地道:“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个官家小姐,从我的手底下的人手中逃走了,那女子生的甚是好看,身边还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护院保护,定是殿下说的那位沈家小姐无疑,对,一定是她!”

然后用他那只独臂指向隔壁雪庐的方向,急忙大声地道:“没错,她是往那个方向逃的。”

那山匪头目忐忑不安地望向季容笙,心中仍觉一阵阵发凉,又在心中暗暗乞求,一定要让太子寻到那位沈姑娘,否则太子定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季凌洲不忍吵醒沈念,便在雅居外等到天亮了,这才对长歌吩咐道:“让花怜叫醒沈娘子,你亲自送沈娘子下山吧。”

季凌洲一脸的风霜之色,熬了一整夜,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眼底留下了两道青影,脸色看上去极差。

花怜搀着沈念走出雅居,沈念对季凌洲行了福礼,“多谢摄政王殿下出手相助,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沈念拿着季凌洲的披风,想着她若是将这件男子的披风带回去,被田氏瞧见了,势必会让田氏怀疑,给自己和阿娘带来麻烦。

但她若是将这件披风还给季凌洲,却觉得失礼,定是昨晚她熟睡之后,季凌洲怕她受寒染上风寒,这才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她理应洗干净了再还给他才是。

沈念陷入了两难,她若将这件披风留下,势必日后还得寻机会归还,那便意味着,她和季凌洲还会见面。

思及此,沈念微微蹙起了眉头。

季凌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声道:“沈娘子带着这件披风实在不方便,为了沈娘子的清誉,昨夜之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及,还请沈娘子放心,不会有人知晓沈娘子来过雪庐。”

沈念听闻,脸色一红,她只想着如何与季凌洲撇清关系,他却想着替她周全,沈念心中觉得惭愧自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此刻天已经亮了,若是被人瞧见沈娘子留在此处,怕是会给沈娘子惹来麻烦,长歌,你去准备马车,送沈娘子下山。”

沈念待要开口拒绝,季凌洲轻咳了一声,又道:“昨夜我见沈娘子便觉得投缘,谢世子是在下的好友,昨夜幸得沈娘子指教,我便替他谢过沈娘子了,慈悲寺昨晚闯入了山匪,若是冒然下山,势必会遇到金吾卫沿路盘问,有长歌护送,也可免去不少麻烦,不至于耽误沈娘子回城,还请沈娘子不要推辞,知音难寻,我并无他意。”

沈念觉得季凌洲事事周全,当真是细致入微的,若是自己再推脱,便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她便点头一笑道:“多谢王爷,殿下还请保重身子,切勿忧思操劳。”

原来她是懂他的,知晓他一贯习惯多思多虑,劳心伤身,季凌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看着远去的马车,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直到那马车驶入雪地里,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眼神移开。

待季凌洲一回头,便见到拧着眉头,一脸忧郁的谢长庚,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个川字,连连叹气,“殿下,您的身体本就极虚弱,又如何能经得起您这般折腾,您是不是一宿没睡啊?”

季凌洲脸色苍白,就连唇也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眼下有两道浓重的青影,脚步虚浮无力,身体摇摇欲坠,纵然谢长庚医术高明,不会让季凌洲毒发身亡,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不知保养身体,剧毒难清,又落下病根。

“不是还有你吗?有谢世子在,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谢长庚微微一怔,因为好友的信任,差点落下感动的泪水,他骄傲地昂起头来,拍了拍胸堂,信誓旦旦地道:“殿下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到时候大不了他去寻祖父,将祖父珍藏的那些珍稀药材都偷出来,拿给摄政王治病。

“殿下若是觉得累了,我的肩膀可借殿下靠一靠。”

季凌洲捂着帕子咳嗽了几声,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好。”

正在这时,守在门外的侍卫进来回禀,“禀告王爷,太子殿下求见!”

只见季凌洲神色一凝,想起季容笙前世对沈念的所作所为,他暗暗捏紧了双拳。

季凌洲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他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昨晚上山剿匪,从山匪手中救出了被绑走前来慈悲寺上香的女子,说是沈家女眷走失,特带着沈家二小姐来寻阿姐。”

季凌洲觉得有些不对劲,季容笙从不是那助人为乐的热心肠,且他这一世应该还没见过沈念才对,又怎会特地为了沈念寻来了雪庐。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沈二小姐寻阿姐,只是他想多了。

既便是他发现了什么,沈念也已经离去,这会功夫早已下山了,他便是来了也只是空跑一趟罢了。

“让他进来。”

季容笙寻了一夜都没有找到沈念,此刻他已经急红了眼,他从山匪的口中得知沈念逃往雪庐,便匆匆地赶了来,得知此地是摄政王的雅居,想着沈念说不定已经被摄政王所救,这才稍稍放心些,但他找了一夜,此刻更是急切地想要见到沈念。

因前世季凌洲将皇位拱手相让,又查明了沈念被冤枉的真相,前世季凌洲也是站在他这边的,思及此,他便怀着敬重的心思,轻叩开雪庐的木门。

他大步迈进雪庐,对着季凌洲拱手一拜,“拜见十三叔!”

季凌洲微微颔首,变问道:“不知太子来此所谓何事?”

他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仅仅只是牵动了嘴角,未达眼底,并没有几分温度,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

季容笙那身华贵的紫袍染上了血污,身上还带着伤,可见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太子武艺高强,擅长弓马骑射,区区山匪又怎会是他的对手,看来昨晚除了太子带来的金吾卫,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但太子竟然应对了那些山匪仍能全身而退,足见他勇猛无敌。

季容笙在宫里的处境艰难,生母早亡,也不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在宫里不知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他能坐稳太子之位,还培养出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有这样惊人的毅力和忍耐力,也算是有勇有谋,这一点便远胜大明宫里的其他皇子。

可惜此人眼盲心瞎,不识珠玉,与其父一样,少了一份仁德之心。

“沈将军家的二小姐和阿姐走失,说是昨夜见到贼人追着沈家大小姐往雪庐的方向,不知十三叔可曾见到了沈家大小姐沈念?”

他是为了沈念而来,难道他脸上那焦急难耐的神色也是为了沈念?季凌洲的脸色又添了几分不悦。

季凌洲的脸上虽仍然挂着笑,说话的语气却冷了几分,“我一直在雅居养病,不曾见过沈家小姐。”

一旁的谢长庚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难道他在醉意朦胧之时,见到的便是骁骑将军之女,沈念。

“原来昨晚的那个……”他捂住惊得张大的嘴,见季容笙扫过的怀疑目光,吓得赶紧闭上的嘴。

此刻季容笙脸色阴郁,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好似一记刀子刮来,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季容笙那犀利的眼神扫过雅居,见那桌案之上摆着两只白底云纹茶盏,而其中一只茶盏的边缘还有一道浅浅口脂。

看来昨晚沈念的确在此处。

为何摄政王要刻意隐瞒?

他便想起方才他策马匆匆而来,与他擦身而过的马车,那驾马车之人,像是摄政王的长随长歌,此人剑法奇快,武艺深不可测,由他亲自驾着马车下山,那马车中的人难道就是沈念。

摄政王为何会如此看重沈念?那昨夜他们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容笙面色一沉,生出了一种自己的珍爱之物遭到别人觊觎的烦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