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被认出来,谢沅也并未松手,而是轻轻将手搭在安琼音的发稍上。

安琼音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试着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完全无法挣脱,只好试着讨好地问道:“你先把我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这娇软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谢沅听闻,总算是发了善心,手松开,将她松了开来。

安琼音转过身,揉了揉手腕,心中想着这重生一世,反倒比前世还处处受限。

她抬头望去,这屋内极暗,唯有外面喧闹的灯火透过门缝招进来,隐隐能看见隐藏在昏暗之下的白色衣角。

谢沅朝前走近了,安琼音才看见那张看着极有迷惑性的脸,温润如玉且人畜无害,仿佛将她掳到这里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你怎么来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谢沅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答,安琼音叹了口气,知道想让对方给自己透露点东西几乎是妄想,只好道:“只是陪公主出门散散心,看这里热闹,进来看看而已。”

谢沅闻言,沉默了一会,道:“今日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若是想来,改日我带你来。”

安琼音一愣,顿时明白了。谢沅今日在这里,怕是又要搞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对方搞什么,但这一次她绝不会像前世一样再被动的在家里等着了。

眼看着谢沅立马打算将她送走,安琼音连忙拉住他道:“我来都来了,既然碰上你,不如就跟着你一起?”

手心触及手心的那一瞬间,安琼音心中一动,冲着谢沅眨了眨眼睛。

虽然有些心虚,但安琼音知道,对谢沅来说,或许她适当的示弱才是以退为进。

果然,看见谢沅的神色微动。安琼音决定再加一把火,她软着声音道:“我在你身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是吗?”

谢沅看着她的模样,似乎要把她看穿,片刻后,他嘴角轻轻勾起,道:“阿音,我竟不知你还会如此迂回之术。”

安琼音被看穿了小把戏,但却并不尴尬,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

如此温柔攻势,谢沅也不再做声,转身道:“你跟在我身后,扮作随从便可,无论发生何事,需寸步不离。”

安琼音眼睛一亮,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身穿一身男装,虽说已经快要及笄,但因为身材娇小瘦弱,扮作男子竟看上去只有十四五的模样,颇为稚嫩。

跟在谢沅身后,两人出了这侧边厢房,穿过大堂时,安琼音朝着先前晋阳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身边竟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先前见过的陆家庶子陆云。

晋阳公主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而那陆云却不为所动。

安琼音想开口叫她一声,但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开口,想到陆云再哪里,大概率是谢沅安排的,自己应是不用担心。

台上,晚歌姑娘似乎已经演至高/潮,下面一阵捧场和欢呼,甚至有那不识趣的男子冲上台去,当场求爱。

结果自然是被人清了下去。

晚歌娘子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她咯咯地笑着,在台上将身子以一种极其违反常理的姿态弯曲,水袖击出,在空中与灯光辉映宛如火花碰撞。

伴随着欢呼与各种叫好声,安琼因跟着谢沅上了二楼,走进一间雅间。

“诸位大人好雅兴,沅见这雅间似有熟客,不知可否前来共赏?”谢沅迈进屋内,清朗的声音顿时让几位在座之人起身。

安琼音安静地跟在谢沅的身后,倒真的似一个家中随从的小奴一般,她抬头打量几位,一青年正坐在离栅栏最近的那个位置,看见谢沅进来,笑道:“景之竟也来这种场所,倒是有些稀奇呀。”

谢沅浅笑着摇头:“不过是陛下给的苦差事,陪着姜国师来此罢了,方才替他找了几位歌女陪侍,方才借机逃了出来。”说着,似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琼音看着他的样子,倒真像是个不得不做苦差事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演戏的成分。

在座的诸位,闻言皆笑,一长者胡须的老者直言道:“这等差事,那可真是苦了谢家十郎了,谁人不知,那些道士无德无才,竟如今能得这三品官,甚至加官进爵,何等荒谬。”

谢沅淡笑着摇摇头,也再靠着栅栏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安琼因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人的视线似乎在朝下看着。

台下的嘈杂声似乎小了些,似乎是晚歌姑娘退场休息去了,但宾客似乎并未少,而是在等着晚歌姑娘的下一场上场。

没了表演看,众人推杯送盏一番后,那同与谢沅坐在栅栏旁的青年道:“如今,二位殿下皆被禁足,陛下又无心朝事,我们这些人,也难得有点空闲能出来相聚一番。”

谢沅手握茶盏,静静地听着几位的话。

那老者感叹道:“如今,我大理寺不好直接拿出结果,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殿下与太子的关系已然视同水火,你我等人,也早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但看陛下如今的态度,似乎对这位置仍是态度模糊,虽说太子为正统,但却任凭三殿下得权与太子分庭抗礼,实是让人琢磨不透。”

安琼音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些朝堂之事,她想尽办法地打听都苦无渠道,但今日却没想到听到的如此容易,便将这些人说的话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几番对话下来,安琼音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些人的关系。

这些人,都是三皇子的人,当然也包括谢沅,至少表面上的谢沅的立场,是站在三皇子这里的。那老者是兵部尚书殷永春,靠栅栏而坐的青年是与谢家齐名的王家之子王钰,任大理寺少卿。

那日在公主府见到三皇子与谢沅熟稔的模样,自然也就串起来了。

近几日三皇子被禁足,这些人几乎无法见到三殿下,自然许多事情无法直接安排,谢沅作为平日里与三皇子关系最近之人,纵使年纪极轻,官职不高,但家世显赫,且又深得陛下与三皇子信任,自然受众人尊敬。

几人感叹了一下当前有些混乱的形势,见谢沅不言,王钰便问他:“景之有何看法?如今三殿下无法传出消息来,你我也不好有所行动。我大理寺现在位置有些敏感,若是如今将三殿下遇刺之事直接推到太子头上,恐怕太子那边会奋起反击,怕是会落个两败俱伤。”

谢沅轻笑一声:“王少卿太过高看谢某人了,殿下的意思,如今尚不明朗,不宜胡乱猜测。但,沅知一事。”

他顿了顿,道:“近日沅听说了江南水患之事,其中层层瞒报,近日京城方才听到少许风声,也是因为流民越来越多,压不住了而已,居我所知,那苏州刺史,隶属太子门下,曾是太子门客。”

他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言。

安琼音看了谢沅一眼,这江南水患之事,安琼音前世也听说过。但这事在前世,是在第二年的春天爆发的,当时正值年关,她记得十分清楚,父亲安相因此大年初一便被召进宫中议事,连续几日没有回来,再后来城中乞丐无数,安家当时还去城外散布施粥。最后这事,安琼音并不知道到底怎么解决的,坊间传闻也并没有下文。

但此时京城,在前世还并一星半点的消息,若是近日有了,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谢沅散播的。

拥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才能未卜先知。

这消息一出,众人皆惊。

水患并不是小事,江南水乡,向来是我朝繁荣之地,若真有此事,且京城没有半点消息,那必然是有瞒报之事,其中牵涉的利益关系,必然无比之广。

在坐之人窃窃私语了起来,那兵部侍郎殷大人犹豫道:“不知景之的消息,是否可靠?”

谢沅点头:“若不可靠,沅断然不会在此信口而言。”

王钰一拍桌子道:“不论真假,只要稍加查证,便可寻得蛛丝马迹,若为真,那敌在明,我在暗,便占据了主动。”

众人沉默,但心中也认同了这番说法。

无论如何,消息的来源可靠,纵使不会轻举妄动,也终归是一道突破之口。

此时门外敲起了门。

众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门开了,缓缓地走进来一位女子。

安琼音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在台下舞动的女子晚歌。

王钰见人进来,哈哈一笑:“晚歌与在下,当年可有一面之缘,如今念及旧情,赏我一分薄面,今夜愿来此间独舞一曲,诸位便可大饱眼福了。”

那殷侍郎轻抚了一番胡须,眼睛在那晚歌的腰间胸脯上来回扫动,若有所思。

晚歌声音倒是无比动听,她缓缓挪动着身姿,走上前来,轻轻一礼,道:“小女子不才,唯有舞姿尚可拿得出手些,承蒙诸位偏爱,今日还请各位尽兴。”

安琼音站着离她并不远,能闻见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看着那晚歌娘子缓缓起身,抛出水袖,没有了戏台的加持,她的舞姿越发精妙,她在每一位的面前都稍稍停留。

跳到谢沅面前,安琼音对上了她的眼睛,她看见,晚歌的身姿微微一颤。

安琼音心中微微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忘记备注了,本文的私设女子十八及笄,男子二十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