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上,你是怎么发现他藏在那下面的?”
“孤以为你是聪明的。”
“聪明和智商有关,和听力没什么关系吧?”白悠悠说着回过头,视线接解到墨湛令的脸时,令她倒吸一口冷气。
中了寒毒后不可使用内力,但墨湛令方才却用内力从马上腾飞,导致此刻他脸上的白霜遍布,他的眉毛和睫毛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就连他习惯性扬唇时,所留下的纹路都因寒气而清晰的刻了出来,周身都透着森森寒气。
意识到不对劲儿,白悠悠正要开口询问,箍着她腰际的手臂腾地一松,墨湛令头一垂,下巴直接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身体如山一般压在了她的身上。
“王上!”
正在审问的方回回听到白悠悠的惊呼,飞奔而至,脸神随之黑沉,粗眉一凛,刀疤又跟着颤动起来,又急又躁地道:“奶奶的,这邪门儿的寒毒又犯了。”
“寒毒?”白悠悠对方回回的诊断表示纳闷和质疑,“不是,寒毒在茅草屋里不就已经解了么?”
“两个人穿的整整齐齐往榻上一躺,那也叫解毒?那叫挺尸!”方回回直愣愣地一怼,本来碍着王上的面子,不想把话挑的那么明,免得彼此难堪,可白悠悠这么一质问,一下就把他的怒火给点着了。“这玩意儿有多邪门儿你不知道么?不达到一定的热量,是没法根治寒根,那天充其量只是把浮于身体表层的毒清了,只要这寒根在,这毒玩意儿就会时不时的发作一下。”
白悠悠不乐意了,偷窥她和墨湛令就算了,还拿话冤枉她,就好像她解毒的时候偷工减料了一样。
虽然大概实际上确实如此。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接着解啊。”方回回一边说,一边将墨湛令扶下马。
“什么叫接着解啊?”
“就是还和那天一样,直到王上彻底痊愈为止。”
“按你的逻辑,王上若是一直无法痊愈,难道我要一直替他解毒?”
“你说对了,也不一定非要你解毒,换个人……”方回回睁着厚重的双眼皮,在一行人中搜寻着他要找的身影,看到双儿后,神色恍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又转回头来:“换人不行,我长这么大,还没见着谁的长相能配得上王上的,也就你还勉强凑合,就你了。”
勉强凑合?你倒是也勉强一下给我瞧瞧!
什么强盗逻辑。
白悠悠气的白眼儿差点儿没翻回来。
……
老人怕方回回怕的要命,听他说要找屋子住,主动说他可以提供住的地方,只要不杀他们。
“啰嗦什么!杀了你,老子照样也能找到住的地方。”方回回拿剑指着老人,简直是个人见人恨的恶霸:“还不带路。”
“这就带这就带。”献殷勤献了个寂寞老大爷忙把头一缩,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后来,白悠悠才知道老大爷姓关,带他们去的地方,正是他自己的住处。
一行人跟着关大爷兜兜绕绕跟走迷宫似的绕了一刻钟,终于绕到了一处房屋面前,这里的房子跟先前看到的破败房屋不一样,虽旧却不乱,不仅干净整洁,还有象征着人类生活的烟火气。
白悠悠粗略看了一下,按户算的话,这里大约住有十来户人家,家家门前都有一个小菜园,种着各类瓜果蔬菜,做饭前到菜园转一圈,保证菜种丰富、营养均衡。
在被世人鬼化的蓝桥,竟然住着十几户活生生的人家,还过的如此诗意悠闲,真是没有最意外,只有更意外啊。
进屋后,方回回将墨湛令放到榻上,把众人撵了出来,丢下一句“煮姜汤是来不及了,你努把力”后,也拉门出去了。
白悠悠愣在原地,回想那双厚重的双眼皮里透出没有开玩笑的眼神,就很无语!
确定要她努力?
有些事,她一个人……也努力不来的啊。
白悠悠无奈地望着床上不醒人事的墨湛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才过了一天一夜,又和他躺在同一床上了。
谁让他是裴辰捷的克星,书中大反派呢。
还长着一张让人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的脸。
就……还挺想摸一下的。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白悠悠也不磨叽,脱去外衣上了榻,身体一触到床榻,顿时喜出望外。
竟!然!是!暖!坑!
超暖心有木有。
寒冬腊月睡在暖炕上的感觉,简直幸福到想哭。
白悠悠迅速钻进被窝里,伸出秀美的玉臂揽住墨湛令的腰。
上次是这样的,这次也这么做,应该也没问题吧?
白悠悠没什么睡意,躺着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用手支撑身体侧躺着,巴掌大的屋子一眼就能看完,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好看的,就躺她眼前呢。
墨湛令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
他睡着的时候,英俊的五官少了些魅惑邪气和阴郁深沉,多了些淡雅温和的少年气息,真是越看越好看。
历久弥新——白悠悠觉得墨湛令的脸就是这样的,不管看多久,总能发觉新的惊喜,怎么都看不够。
越看越好看。
越看越想……上手。
没办法,谁叫墨湛令整个人都长在她的审美上呢,尤其睡着的时候,身上那股子邪气散去了许多,只剩下好看了。
有生之年,能睡到这么好看的男人,得懂得感恩。
“做人呢要懂得感恩,王上您现在身下躺着的是暖炕,身边躺着的是个大美女,外面站岗的是你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睡一夜就差不多了,明天起来就赶路吧,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
过了一会儿,白悠悠感觉墨湛令身体逐渐暖和过来了,便放下了心,困意越来越沉,很快就睡着了。
……
在审问人这方面,方回回是老手了,整个过程极为顺利,他几乎是往那一坐,话都不用说,老大爷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楚。
“我姓关,这是我老伴儿,阿珍。”关大爷说话时,不无温柔地看了坐在他身旁的阿珍一眼,阿珍也是同他差不多的年纪,经年累月的山区生活给他们的脸上烙上了风霜的皱纹,但看向彼此的浑浊目光中,仍旧饱满深深爱意。“我们俩是一个村的,她家在村里面最富,我家最穷,我俩互相中意对方,但阿珍她爹嫌我家穷,不肯将阿珍嫁给我,还给阿珍定了一门亲事,要她嫁给隔壁村里的富户,我们村儿小,隔壁村儿大,有我们村好几个大,那家富户肯定比阿珍家还要富很多,条件是不错,但那人家的儿子是个无赖,常去县里酒楼里玩女人,有一次玩出祸了,被人打成了瘫痪,才想娶个女人回来伺候他,要阿珍嫁给那样的人,我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我也不乐意。”说不多的阿珍在一旁补充。
关大爷点点头,拍了拍阿珍放在膝盖上的手,表示同意她的话。
“她爹虽然看不上瘫痪,但看中了人家的聘礼,两头牛、三十匹绸缎、几个大金锭子。”关大爷说着伸手挠挠头,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别说金锭子了,就是两头牛我家都拿不出来,我家就一头牛,还要在田里做庄稼呢。”
“没得一点儿办法,快要成亲的时候,我就带着阿珍逃出来了。”关大爷砸着嘴,视线挪向远处,似乎回忆起年轻时带着阿珍私奔的日子。“我们一路往西边逃,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河里的水,我有手有脚也有力气,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和阿珍过安稳日子,但每在一个新地方呆上几日,她爹总能找到我们,我们只好一直逃一直逃,就逃到了这里,发现也没路可走了,反正这村里也没人,我们就在村里住下来了,村子大,有田有地有屋子,屋子收拾收拾能住人,田地犁巴犁巴就能种庄稼,我还买了两头猪仔,猪仔长大了生小猪仔,我们就这么在这里过了几十年。”
“哦对了,你们说的死人的事,那是我们刚来这里没多久发生的事了……”关大爷砸了咂嘴,布满褶皱的苍老脸庞上露出回忆往事的神秘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