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召玉按照妻子的意思,在西市买了辣椒和红山药。
等了没多久,唐兆宁牵着毛驴过来。毛驴背上的马搭子装得鼓鼓囊囊,她自己也背着一个背篓,看样子份量还不轻。
谢召玉快步走过去,接过她的背篓。一看里头,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针线布匹、肉干大饼、新鲜的肉菜......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过不久我们就要去洛安了,买这么多吃的怎么吃得完?”
唐兆宁用谢召玉的衣袖擦汗:“又不止给我们两个买的,还有给爹娘和姐姐的。”
“你还不如给他们点钱,买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个怎么带得回去?”谢召玉将自己买的辣椒和红山药也放进背篓里。
“怎么带不回去,咱们轮流背,一晃眼的功夫就到家了。”
谢召玉用手托毛驴背上的马搭子,埋怨道:“就不能让这驴多驼点东西,我这背得比毛驴还重!”
唐兆宁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小毛驴在长身体呢,不能驼太重,会长不大的。”
“你去年就这么说......”
唐兆宁瞪他:“一个大男人的,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干点活儿还叫苦连天,羞不羞?把你在床上的劲儿都使出来,别总是好吃懒做。”
唐兆宁说是要两人轮流背,但这么重的背篓,谢召玉哪舍得让小媳妇儿受苦。媳妇儿是他费尽心思骗来的,疼她都来不及。
谢召玉虽也习武,不过终究是锦衣玉食养出的帝室之胄,平时性子也懒散。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回到家里,肩上都勒出两条赤赤红印子。
一回到家,他把东西放下,脱了衣服要讨唐兆宁的怜爱。
“你看看,肩膀都给我勒坏了,那毛驴都比我轻松!”
唐兆宁蹲在地上整理东西,“懒鬼!”
她把新买的菜和肉分成两份,一份放进竹筐,又催谢召玉:“快点,把这些带去给爹娘他们,我先洗个澡,一身的汗难受死了。”
谢召玉披上衣衫,过来抱她,按住她的脸亲了几口:“先别洗,等我回来烧了热水再给你洗。”
“我用冷水洗。”
谢召玉往她臀上一拍:“还用冷水洗,这几日就要来月事了,还不注意点。”
“就你事儿多,赶紧滚,我先去烧水!”
唐兆宁推开了他,脚下生风往厨房溜去。
谢召玉提起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筐,出门朝村东而去。来到唐家的院子外头,就看到唐父唐老中趴在石磨上,拿着纸和笔不知在写什么。
老头子耳清目明,贼得很。
远远一瞧见谢召玉,立即将纸笔揣怀里,转身要往屋里躲。
谢召玉一脚踹开院门,率先出声:“岳父大人,我来给你送好东西了。”
唐老中一只跛脚未踏进主屋门槛,只好又扭过头。吊起眼梢瞧了四周一圈,这才低头哈腰道:“殿下,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他一瘸一拐走过来,接过谢召玉手里的竹筐。
见谢召玉还没要走的意思,又迎他进主屋,扯着衣摆使劲儿擦椅子,“来来来,殿下请坐,可是有什么吩咐?”
谢召玉坐下,目光悠然,扫了一眼老头子的跛脚:“这腿怎么样了?”
“已经不疼了,但还是落了病根,不能再以前一样走路了。”
唐老中脸上堆着笑,殷勤地给谢召玉递茶。
谢召玉也不接他的茶,轻笑着:“落了病根也好,省得你总是乱挖别人祖坟,干黑心事儿,丢老祖宗的脸。”
“不敢不敢。”
谢召玉站了起来,环视这简陋的小屋。
“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就要带她走了。记得管好你这张嘴,若是让本王知道,你再教宁儿那些三教九流的事儿,割了你的舌头。”
唐老中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跪下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王爷,我真的不敢了,我都断了一只手一只脚了,要是还不长教训,那不是茅房里打灯笼,自找死路吗!”
“你最好记得。”
等谢召玉走出门去,唐老中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罢,后知后觉往房梁顶上盯,生怕有暗卫在偷瞄。
他进了昏暗的里屋,继续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势必要将自己一身的盗墓本事给写下来,再找机会塞给唐兆宁。
唐老中对谢召玉是又爱又恨,爱他把唐兆宁送给他当女儿!
最开始,唐老中只是按照谢召玉的意思,把唐兆宁当成平常的女儿家养活。想着,等三年后谢召玉把唐兆宁给接走,这一场闹剧就和他没关系了。
可是,当初他闲得无聊,随口给唐兆宁提了几嘴风水秘术。
万万没想到。
唐兆宁这丫头一点即通,一学就会!
胆大心细,又不忌讳那些脏东西。他一拍大腿,娘的,这丫头就是天生的倒斗奇才!
勘龙脉、踩盘子、掌眼望风、跑街销货......这丫头是即学即会,而且无所忌惮,浑身是胆,月黑风高夜,她都敢一个人到坟地里转悠。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弟子吗!天赐我也,白白送给他这个好女儿!
盗墓是一项技术活,光靠蛮力是不够的。
光是看山断年代就有许多讲究。
最基本的“战山顶,秦埋岭,汉墓坡,东汉南朝腰,隋唐坡下挺”,春秋战国的墓往往埋于山顶,到了秦汉的葬陵逐渐偏低,秦朝大墓多在山岭处,汉墓多在矮山坡处......
单单是从山脉走向来判断墓地的年代,就有许多门道。更别说还要看土色、观泥痕、望气看风等深一层的秘术了。
要领悟这倒斗的学问,那也是要靠天赋的。
在唐老中眼中,唐兆宁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天生就是倒斗找铜路的料子!
不过他也恨啊。
恨谢召玉硬生生斩断了他的传道授业大事,可悲,可叹,可恶!
......
谢召玉回到自己屋里,唐兆宁已经烧好了水,对他道:“送个东西送那么久,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
谢召玉信步过去,帮她脱衣服:“连澡都要我帮你洗,还好意思说我懒?”
唐兆宁伶牙俐齿:“我一个人怎么搓背,我背后又没长眼睛。”
“那以前没我的时候,你怎么洗的?”
“我姐姐帮我洗的,以前,以前......”
唐兆宁扶着谢召玉的肩膀脱裤子,又丧了脸。恼自己总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儿。
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往是什么样的。
只听爹娘和姐姐说,三年前她摔下悬崖,把脑子给摔坏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儿,连个模糊的记忆都没有。
只是她时常疑惑,她记得三年前她刚醒来时,手上也没什么老茧,干农活儿也不利索,好似没干过粗活的大小姐。
可是她清醒之后,爹娘就开始催她干活儿。
如今手也糙了,脸也黑了,她不懂,是不是爹娘不疼自己了。难道以前都不让她干活儿,等她失忆了之后才开始让她当家忙碌?
但是她没时间想太多,从她醒来之后,生活里只有割不完的稻子、种不完的菜、采不完的草药。
所有的生计步伐一看就能看到尽头,如同那连绵的稻田、走不出的深山,干瘪的钱袋子。
她脚下有很多的路,可是每一条,都是通往农田的泥巴路。
向前看,看不到未来。回头看,也看不到过往。
只能日复一日活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地里的农活、泥巴屋里的家务、破旧的衣衫、村人粗鄙的话语,都像是一张网把她牢牢困在这里。
直到谢召玉出现了。
谢召玉讲话文绉又有趣,给她洗肚兜时红着脸看她,吃饭时把好肉都挑给她,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别扭地问她,能不能让他当上门女婿。
唐兆宁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小村落,尝到了男女的甜蜜。
她看不到过往,却能在谢召玉身上看到未来。她希望谢召玉能带她走出村子,去看看车水马龙的洛安。
——
看到唐兆宁丧着脸,一声不吭,谢召玉用毛巾搓她的胸口,“想什么呢,转过去,该搓背了。”
唐兆宁转过了身,问道:“你在洛安还有朋友吗?”
“有啊,有很多。”
“那有仇家吗?可别牵连到我。”
谢召玉在她湿漉漉的肩头咬了一口:“没有。”
“那你之前不是说你家道中落,才沦落到此的吗?”
谢召玉给她擦好了身子,把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熟练给她穿衣服。
“不是你想的那种负债累累的家道中落,只是不如以前辉煌了,我心里落差大,才离开的洛安。”
“那你来到这里,落差岂不是更大?”
谢召玉忍着笑,把她搂在怀里,语重深长:“因为我遇到了你啊。看到你这么勤快,即使挣不到几个钱,也一天到晚干活儿,我备受感动,所以想回去东山再起。”
唐兆宁火气又上来了,“我还不会挣钱?我要是不会挣钱,你早就饿死了!”
谢召玉将她扑倒在床:“是是是,我娘子最厉害了。当你家的上门女婿,是我谢某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刚穿上的衣服,你又给我脱了!”唐兆宁按住他的手。
“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先办事儿。不然等会儿天黑了,你又不让点灯,我都没法看你。”谢召玉啃咬她脖子上嫩肉,呼吸粗重。
她扯下肚兜,罩在谢召玉头上:“那就速战速决,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