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齐王殿下

二人倒是没有操办成亲礼。

只因三年前先皇驾崩,没几天后,新皇帝最宠爱的烟皇后也因病逝世。

新皇帝悲痛万分,下令全体百姓守国丧。

百天之内全国不得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得屠杀牲畜,三年内虽可嫁娶,但不能操办喜事。

不过天高皇帝远,明面上说是不让办喜事,大家也会暗地里偷偷摸摸操持一下。

唐兆宁和谢召玉如其他的新婚夫妇一般,选了个良辰吉日,关上大门。

在屋里点上一根红蜡烛,悄悄穿了喜服。屏声敛息地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就这么入了洞房。

碍于那守丧的圣令,不敢大张旗祝贺。

但唐兆宁和谢召玉还是在暗里,给左邻右舍偷塞了喜糖。村里人也都心知肚明,这唐家,是把谢召玉给招上门了。

婚后,夫妻二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到地里干活儿都得拉个小手。

起初,唐兆宁确实觉得柔情蜜意。

不过日子久了,她开始对谢召玉这厮倦怠了。

死男人惯会在房事上变着花样逗她,可一到地里就犯懒。

让他除草,他偏要去抓蛐蛐儿;让他种田,他低着头捡田螺;让他摘花生,他到处看云逗鸟......

一来二去的,唐兆宁对谢召玉也有了脾气。

成亲之前,鸡鸣而起。成亲之后,狗都起了,他还窝在被子睡大觉。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不过,纵使心里生着闷气,唐兆宁也不舍得把谢召玉给赶走。

这男人懒是懒了点。但成亲之时,他给了唐兆宁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到现在都没花完呢。

钱没花完,感情也没破裂,哪能和人家散伙?

......

话说回来。

谢召玉给唐兆宁按了脚,帮她穿好了衣服,又问:“到底想好了没,媳妇儿,咱们去洛安吧。”

“你先去做饭,我去找我爹娘商量一下。”

话毕,唐兆宁一骨碌踹开男人,跳下了床,脚底抹油跑出了屋子。

她顺着泥巴阡陌,小跑来到了村东的一处小宅院。

这是她爹娘,还有姐姐住的屋子,原本她也住这儿。

后来她和谢召玉成亲了,爹娘给她另起了一处新房,小俩口才搬出去独住。

“姐姐!”

唐兆宁冲进了院子,看到唐景儿在碾米,唐景儿那弱柳扶风的身子,推起石磨来费劲不已。

唐兆宁跑去接过碾棍,喊道:“哎呀,姐姐,你身子这么弱,干这粗活儿干嘛。过几天让姓谢的过来推,他力气那么大,当个毛驴使唤都行。”

唐景儿拿出腰间的帕子给妹妹擦汗,“怎么跑得脸上都是汗,家里出事儿?”

唐兆宁利落推着碾棍,沉重的碾砣转动起来,发出吱吱的声响。

她道:“能出什么事儿啊,就是看那姓谢的越看越心烦,跑过来和你说说心里话。”

唐景儿拿着葫芦瓢,舀起满满一瓢米粒,均匀撒在碾盘上。

温柔问道:“他又怎么惹你了?”

“姐,你说那狗男人还能要吗?屁本事没有,又不愿意出去挣钱,我看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你不喜欢他了?”

唐兆宁摇头,撇撇嘴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他没本事,靠不住。”

“他不是说他是城里来的吗,这城里人没干过粗活,性子懒些也是可以理解,你多训训他呗。”

唐兆宁沿着碾盘推了一圈,又转了话题。

“姐,那姓谢的说,他在洛安有一处不错的宅院。说是让我跟他一起到洛安做生意去,你说我该不该去?”

唐景儿拿起小扫帚,把磨好的面扫进盆里。

“听说那洛安长街十里,车马如游龙,甚是繁华,你若是想去就去呗,当是见见世面。”

有了姐姐这话,唐兆宁心里舒畅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确实是想去见世面,可万一姓谢的靠不住怎么办?”

唐景儿想了想,道:“谢五郎品相俱佳,应当不是什么歹人吧。”

唐兆宁眼珠子提溜转着,随即大悟:“姐,进城之前,我把钱都揣自己身上,不给那姓谢的一分钱。这样若是他进城后三心二意了,我就可以让他净身出户了!”

“这样也好。”唐景儿无奈笑笑。

姐妹俩聊了半晌,直到把碾盘上的米都磨完了。唐景儿洗过手,进了厨房,须臾端着一碗红烧肉出来。

“来,宁儿,这是姐姐方才煮的,闷到这会儿味道刚刚好。你端回家去,和妹夫一起吃。”

唐兆宁咽咽口水,接过碗,“给我这么一大碗,锅里还剩吗?爹和娘干活儿累了,多给他们留点儿呗。”

“锅里有的是,不用担心。”

“那就行。”

唐兆宁端着红烧肉正要往院门走,谢召玉温润好听的声音传了进来。

“媳妇儿,回家吃饭了,整天就知道满村跑,吃饭都找不着人。”

唐兆宁快步过去,瞪了他一眼,骂道:“哼,懒鬼!”

说完,端着红烧肉快步跑远了。

谢召玉也不追她,眉目带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景。等她走远了,才踏进唐家的院子。

男人生的一副俊逸疏朗的好皮相,身上粗布素衣,还是难掩与生俱来的贵气。步履闲闲,走到石磨跟前,看了一眼唐景儿。

唐景儿连忙弯身行礼:“殿下。”

谢召玉神色慵懒,慢慢开口:“过几日本王就要带她走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们心里也该有个数。”

唐景儿不敢看他的眼,怯生生回话:“民女明白。”

等谢召玉离开了院子,唐景儿才松了口气。

她和爹娘原本也不在村里住,父亲是猎户,常年在山中打猎。她和母亲都随着父亲住在山谷的宅子中,偶尔才会下山采买。

在三年前,大雨滂沱之夜,一群手持弯刀、身穿黑色玄甲袍服的人,扛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来到她家。

弯刀架首,拿出当今齐王殿下的虎头令牌,冷硬地给他们一家三口下命令。

唐景儿吓得哆嗦,颤巍巍和父母跪在地上,听着那黑衣人交代事宜。

她不懂,也不敢乱问。

从那夜之后,那昏迷不醒的女子——成了她的妹妹,她家也从山谷搬到了梁水村,与村里人生活在了一起。

女子昏迷了大半月才醒来,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整个人痴傻了十来天。

唐景儿与父母按照黑衣人的交代,一遍一遍与女子讲述她的“身世”。

告诉她,她叫唐兆宁,从小跟父母在山上打猎,因摔下悬崖坏了脑子,这才记不清以前的事。

久而久之,唐兆宁信了他们的话,就这么和他们生活在了梁水村。

自从多了个这个妹妹之后,唐景儿与父母过得如履薄冰,一家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卫监视,连那村头的银匠都是齐王殿下的眼线。

如此又过了两年,唐兆宁在山上挖红薯时,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男人声称自己姓谢,单名一个玉字,从洛安来寻亲,因遇到劫匪才沦落至此。

过了几日,夜里唐景儿和父母被暗卫拎起来,让他们拜见齐王殿下。

唐景儿这才知道,原来此事也是齐王殿下计划中的一环。这受伤的谢玉,竟然就是齐王殿下本人——谢召玉!

看着暗卫手中泛寒光的利刃,唐家一家三人不敢问什么,只能战战兢兢跪着听令。

后来,一切都在谢召玉的掌控中。

他和唐兆宁水到渠成,互生情愫,在村里成了亲。小俩口搬出唐家的院,住进了新房,夫妻俩琴瑟和鸣,早出晚归干活儿,小日子蜜里调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