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悟X回想(六)

只是一个晃神间,少女的身形却已经有大半淹没在了面前的光影当中,五条悟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发动术式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追了去。

然而指尖却并没能触及她的衣角。散落的流光在指缝间簌簌地落下,留给青年的,唯有少女在消失前的一瞬投向他的一个眼神——

心跳平白微滞了一瞬,但不过片刻之后,后知后觉的气恼也开始在青年的胸腔里翻涌了起来。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伙的踪迹,明明都已经追到她面前了,怎的又让这家伙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五条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说什么“最强”,可他连把那个家伙从“时空裂缝”里揪出来都做不到——

要怎么才能……

找到那个地方啊!

没有人知道。咒术的世界,异能的世界,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所谓的“时空裂缝”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就连最初跟五条悟提及那个地方的种田山头火,对于那个世界的了解也仅限于“她肩负着维护历史的使命”这一条而已。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这孩子的去向真的这么无迹可寻的话,那么她自身又是怎么接触到那个世界的呢?

她与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关联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的哥哥——

顺着涩泽龙彦这条线索,五条悟竟然终于摸到了一点门路。那是个在异能世界里也算处在“阴暗面”的盗贼团。

——“死屋之鼠”。

“关于‘时空裂缝’的消息吗?我当然知道。”那个顶着白色风雪帽的宛如饭团一样的俄罗斯人窝在宽大的座椅里,用那双吸血鬼一样的紫红色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五条悟:“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我是对‘时之政府’的事情最清楚的人。”

“不过想要跟老鼠做交易的话,可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的。就算是‘最强’的咒术师也是一样。”

“顺带一提,就算是您,也没办法将‘老鼠’彻底赶尽杀绝呢。”

“胁迫是没有办法获得信息的哦。不过死屋之鼠倒是很乐意拓展一下咒术世界的业务——所以您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这是五条悟最讨厌的问题。他讨厌这种被人诱导和支配的感觉,讨厌在别人划定了的圈套里思量下一步的行动。

凭什么!他凭什么一定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可?他凭什么一定要找到那家伙的所在不可?

他是“最强”,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他有的是要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跟“死屋之鼠”这样的国际通缉犯牵扯到一起?

五条悟忽然觉得自己的执着荒唐到有点可笑。

他梦到过她好几次。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白发小鬼的模样,后来在梦境当中,她的身形也渐渐抽长,那张小脸也变得如同他最后一次见到的那样明艳。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抓住她,但每一次,她都会消失在那片虚无的光影当中。

抓不到,留不住。

她就像是一道“诅咒”一样烙在了他的脑海当中,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会对她这样执着。他只想抓住她,或者说现在的他只想找到她。

他想见她。

于是终于有一天,他在梦境当中捉住了那家伙的手腕。她歪着脑袋看着他,赤红色的眼瞳当中却依然是满满的挑衅。

“所以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脆生生的,让人分辨不清那更像是稚童还是少女的声线。

但和着她赤红的眼瞳,这声音足以让五条悟从梦境当中惊醒。

然后他自己也陷入了一阵无端的茫然。

他执着于那家伙这么久,他挖空心思地想要弄到一点关于“时空裂缝”的信息,他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找到那家伙,一定要报复那家伙——

可见到她之后他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要对这她的那张脸挥拳头吗?难道要一本正经地冲她讨要当年那包期间限定的桃子味的味觉糖吗?

起因就是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情,但却让他魂牵梦萦了这么多年。以至于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所执着的到底是之前的纠葛,还是那孩子本身了。

为什么?凭什么?

很多情况下,五条悟在做事情的时候并不大会去思考理由这种东西,他的一时兴起就是最好的理由。

所以才会荒唐地坚持了这么久啊——

这样想着的五条悟忽然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明明就只是一个与他所处的咒术世界毫无瓜葛的小姑娘而已。

于是他决定把涩泽风夏的事情丢在一边。

“她成了时之政府麾下的一名审神者,因为他自身拥有‘眠物唤醒’的能力。当然,关于时之政府的消息,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并不介意与您进行交易。”那个俄罗斯人姑且跟五条悟透露了这样的信息:“毕竟能跟‘最强’咒术师合作对于我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呢。如果您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会有以后了。

五条悟这样想着。

但就在他决定彻底“忘记”的时候,那个家伙却偏又重新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准确地说并不是那家伙,而是那家伙唤醒的“眠物”。

那是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银白的长发,赤红的眼睛,身材似乎只到五条悟的腰际,配上那一身特别的“灵力”,让五条悟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高专时代——

但他不是她。那个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的少年甚至都不是人类。他仰着面孔,一脸天真地冲五条悟问道:

“呐呐,我好像感受到了两面宿傩的气息,请问您见过他吗?”

两面宿傩……

从气息上来看,眼前这个少年倒是与宿傩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而五条悟的身上恰巧带着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是旧识啊。

叠加的巧合让五条悟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恶劣的念头。他轻轻弯起了唇角。

嘛,既然这家伙是由她的力量唤醒的家伙,那么他欺负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这样想着,五条悟毫不客气地释放出了自己的杀气。

“诶——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宿傩的同伴啊?”

“这么说的话,你这家伙也是‘诅咒’?”

“那么就算被我直接袚除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小家伙跟当年的涩泽风夏完全不一样,感受到了杀气之后,那小巧的身躯居然直接僵住了,一双赤红的眼睛前也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还没等五条悟再说什么,那家伙转头便往人群当中跑了去,速度之快,让五条悟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望着那家伙消失的背影,五条悟隐约觉得,心底里似乎有什么埋藏已久的东西正在悄然被唤醒,他觉得心情有点微妙,带着些许愉悦,却又仿佛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却是让五条悟彻底愉悦了起来。

五条悟没想到,为了那个少年,涩泽风夏竟然会从时空裂缝里张牙舞爪地追出来,更没想到那家伙连“无下限”的术式都不去了解一下,就铁着头往他身上扑。

这算是什么风水轮流转啊,之前的捉迷藏他找了足足十三年,眼下换了位置,是时候让她也感受一下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吧!

毕竟是欠了这——么多年的债,一定要让她好好偿还一下才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放五条悟的回想就是想大概写一下他对夏夏的感情。

他对夏夏的感情很复杂是真的,毕竟这么多年都求而不得,前几年更多的是因为记仇,但是在水边见到过少女夏之后,这种感情就已经有一点往馋人家脸上变质了。再遇到一半是好玩,另一半就有种恶劣小学生想要通过欺负人引起注意的感觉。

但是这样是没有前途的(棒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