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昱只觉得嗓子发紧,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撒的谎太多了,坦诚就像是带着无数倒钩,卡在嗓子里,将血肉勾得鲜血淋漓,但就是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彭子瑜抿了抿唇,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抬手摘下了符昱的金丝眼镜,镜腿划过脸颊,有种微痒的酥麻,让他的心里漏跳了一拍。
“符昱,我是谁?”她探身凑过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个问题。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符昱下意识想要躲闪,却被彭子瑜用手捧住脸。她的掌心发烫,温度仿佛能够透过皮肤传进符昱的四肢百骸。
“我是你的谁?嗯?”彭子瑜的声音像是从唇齿间咬出来,字字句句划过胸口,让心尖都不住地发颤。
她缓慢地靠近,手指极轻地摩挲着符昱的后颈,漂亮的眸子里只能倒映出符昱的身影。
符昱避无可避,仰头看她,清透的眸子像是被蛊惑一般,薄唇微微动了动:“你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吻封住,彭子瑜忽然将他压到沙发上,俯身吻上去。
符昱摔在松软的沙发上,下意识伸手扶她的腰,但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还是将将停住了。
彭子瑜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他的身上,避开他肩上的伤,手穿过他的发丝,指腹划过他的侧颈加深了这个吻,感受到符昱肌肉的瞬间紧绷,而后又努力放松下来。
唇齿交缠间,符昱的神志都变得迟缓,周围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混沌地让他陷入了一团云朵之间,似乎无法喘息,更准确来说更像是连呼吸的频率都不再由自己掌握。
彭子瑜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爱了这么久的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
符昱的相貌真的仿若天赐的礼物,惊艳到耀眼,靠近到这种程度,都看不到半点瑕疵。
他仰着头让彭子瑜更方便动作,眼睛紧紧地闭着,细密微卷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白皙如玉的额上渗出汗,划入发间消失不见,而后呼吸节奏混乱。
他分明没有平时看上去那样冷淡。
彭子瑜重新闭上眼睛,将注意重新投入这个长吻,恍惚间只能够听到对方紊乱的心跳。
一吻作罢,符昱颜色浅淡唇都染上了一抹殷红。彭子瑜趴在他的胸口,抱着他,偏头吻了吻他的耳垂,声音压在耳边:“咱们结婚前,你说你身体情况特殊,不能那样的行为。可我觉得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好。我不在意那件事。”
彭子瑜垂下眸子,忍下眼底的难过,猝不及防咬上符昱的耳骨,用牙轻轻地研磨,声音有些含混:“我们是合法亲近的,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嗯?今天下午,我看到你身上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伤,我真的很难……”
她回忆起那时的心情,忍不住在符昱的耳朵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彭子瑜轻呼一口气,支起身子去看他,用手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
符昱隐隐有些紧张,强忍着局促不安,摆出冷淡平静的神色,但是指尖偷偷地收紧。
彭子瑜俯身靠近,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眼中晃着笑意,语气却极为正经:“刚才,你也在沉醉其中吧……”
符昱的瞳孔骤缩,猝然闭上眼睛,随后就看到他脸上的燥热蔓延,一直红到耳根,到最后脖子都泛着些粉。
彭子瑜趴在他的胸口上,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抬手戳了戳他的脸,用指尖勾了一下他的睫毛,之前心头的烦躁消减了不少。
她玩够了趴回符昱的怀里,声音有些发闷:“你每次不信任我,排斥我,都让我很难过。就算你瞒着我的一些事,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也没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一起弥补。可是,你不要总叫我难过。”
符昱乱如震鼓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温馨欢喜像潮水退去。他睁开眼睛,眸中涌动着苦涩自嘲。
可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呢?
他该如何说……
揭开伪装的繁花锦簇,哪怕只是私生子这个身份都是带着原罪的,他怎么有资格站在子瑜的身边?
符昱伸手用小臂挡在眼前,说谎的愧疚后悔将心坠着不断地下沉。
彭子瑜缩在符昱的怀里,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莫名有些困倦了。
原本只是待一会儿,后面竟不知怎么睡着了。
符昱听出她呼吸的变化有些意外,低头只能看到一个柔软的发顶。
他等着彭子瑜睡得沉了一下,才试探着小心侧身将她转移到沙发上。
符昱的胳膊、肩膀今日都受了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都没有痊愈,其实抱她并不方便。但如今的他每日都行走在“悬崖”上,始终惶恐谎言会被突然戳破,所以根本舍不得假借他人抱她。
他怕弄醒了彭子瑜,动作就格外小心,根本没有顾忌身上的伤,虽然因为用力让将将愈合的伤口开裂,但所幸还能能把她抱得很稳。
彭子瑜中间差点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脸颊,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的动作挨上了符昱肩膀的伤口,符昱疼得脸色一白,咬住后槽牙才没有痛呼出声。
可是等他强忍下这阵疼,眼神中根本没有半点埋怨,他甚至因为彭子瑜下意识的依赖,而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头去看彭子瑜,看她迷糊地皱皱鼻子,符昱眸中掩藏不住笑意。
符昱动作轻柔地将人抱回卧室,虽然上楼有电梯,但是从小别墅回到祖宅的五楼卧室,也是不近的距离。
他中间遇上了张姨,张姨被吓了一跳,看见他肩上的伤口重新渗出血来,赶忙要伸手将彭子瑜接过去。
因着伤口的存在,符昱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谢绝了张姨的好意,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然后稳稳地将彭子瑜抱回了卧室。
符昱将彭子瑜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看她仍旧睡得很沉,才算是放下心来。
正是这时,他意外发现彭子瑜的袖口沾上了些许血迹,他一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符昱借口重新处理伤口,将张姨叫进来给她卸妆换上睡衣。
祖宅有轮值的家庭医生,给他重新包扎伤口是小事一桩,只是看着眼中的伤口,忍不住叮嘱,伤口长时间不好会更严重的。
符昱没有多说什么,包好伤口,在卧室尽头的走廊等着张姨出来。
张姨将那件带血的外套带了出来,准备让负责清扫的阿姨仔细给清洗一下。
“您把这件衣服的编码给我发一下吧,我叫人准备一件新的。”符昱朝着张姨点头打了招呼,有意压低了声音。
“这个是能够洗掉的。”张姨看看手里的衣服,欣慰于小姑爷的细心。
“您发来吧,沾了血终归寓意不好。”符昱的目光定格在那一小片血迹上,语气平静,“今晚的事,劳烦您保密。”
“小姑爷,这血是您的,小姐不会介意的。”张姨看看那件衣服,又看看他,有些疑惑他这种奇怪的坚持。
“劳烦您了。”符昱没有再多解释,带着几分对长辈的恭敬道谢,听着张姨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才迈步回了卧室。
彭子瑜第二天醒来后去换了衣服,因为今天要去符昱家里,所以特地换了一套温婉的长裙。
符昱起得比她要早一些,在她睁眼的时候,符昱已经处理了许久公司的杂务。
两人一同和爸妈吃了饭,而后在书房处理了些公司的事情,算着时间准备出门时遇上了上门道歉的刘家父子。刘峰脸上包着纱布,不知道是真的摔得厉害,还是整的苦肉计。
彭子瑜坐在爸爸旁边,听着刘峰缩着脖子小心地道歉,她笑得灿烂,语调促狭:“没事啦,虽然我和昱哥都受伤了,但是毕竟刘少只是想要开一个玩笑。我若是生气了,就真成了刘少说的,开不起玩笑的小气鬼。”
“多大的人了,尽是干些不着调的事情!”刘父说着话,上去就给了刘峰一脚。
“对不起!是我不知轻重了,以后一定注意!”刘峰唯唯诺诺地道歉,在众人都不注意时,偷偷撇了彭子瑜一眼,眼神满是怨怼。
符昱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指尖划过手机边若有所思。
彭子瑜听他说完这句,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大方地接受了他的歉意,算算时间准备去见符昱的父母。
路上车速平稳,彭子瑜给秘书回了几条信息,符昱也打开了笔记本在回文件。
中间,符昱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将上面的一串手机号存了下来。
他看得出刘峰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今日吃了亏,后面难免有什么小人行径。所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刘家之前爆出来的那位私生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符昱想到这里,眸光又暗了下来,大概只有他这样品性卑劣的人,才会有这么鸡鸣狗盗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