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嫣淡笑，跟了上去。
小宋、宋老板，都是他们的导师，导师本名叫宋莹，今年二十九岁，算是高材生，才能年纪轻轻做到硕士生导师的位置。
此时此刻的小宋，正戴着无框方镜抱着胳膊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打闹的两位学生，她的嘴唇紧抿，突然抬手推了推眼镜。
心里盘算着倒计时。
十、九、八......二、一。
门被从外面推开，杜潼希边走边说：“老师您怎么不开灯呀。”
“静静。”宋莹。
她转身走到长条会议桌前，拉了把凳子出来坐下，接着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宋莹今晚被相亲对象放了鸽子，心里不算舒服。
曲嫣和杜潼希分别坐到她两侧，宋莹身子微微向前探，接着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曲嫣，宋莹算是长相很媚的女人，被她这样看着，曲嫣下意识地往后靠。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宋莹。
‘您比吃人还吓人呢。’杜潼希心想。
曲嫣心里盘算着这话该怎么接，没等曲嫣想好，宋莹先开了口：“曲嫣，你是S市市高毕业的么？”
曲嫣点点头。
宋莹接着说：“你认识姚越么？我算着，你们年纪相差不大。”
曲嫣心里漏跳了两拍，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继而整个人颓废下来，像是被抽空的气球。
“认识。”
“啊，那太好了。”宋莹笑了笑：“你能和我说说他么？”
一旁的杜潼希只知道曲嫣有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但是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他现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下巴抵在桌子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曲嫣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握紧，手心里渗出汗。
她强撑着挤出笑意：“导师，您，您是怎么认识的姚越师哥啊？”
“哦，他是我的相亲对象，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宋莹垂眸轻轻地笑了，她并没有把今天相亲对象姚越并没有出现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两个学生。
听到她的话，曲嫣鼻子微酸，眼泪没忍住地泛了上来，好在屋里没开灯，她又强行把眼泪给压了回去，用自认为十分得体其实已经颤抖到不行的声音说：“导师，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只是见过几面。”
“啊，”宋莹失望地垂下了眼眸，接着摆摆手：“还以为你们认识呢，今天你们自己看看论文吧，我回去了。”
宋莹离开后，杜潼希起身打开灯，回身看到曲嫣眼睛通红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走过去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曲嫣抬起头看着他。
“你还好么？”杜潼希。
“姚越，是不是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啊？”杜潼希坐下来。
曲嫣没摇头也没点头，她看到电脑屏幕变花，心里的滋味说不出口，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那颗心脏撕裂的疼。
从前，曲嫣根本不信失恋的人会多痛，现在她信了，疼得快要不能呼吸，此时此刻除了难过她找不到任何出口。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杜潼希说，曲嫣也没客气，拿起电脑转身就走，现在的她半句话说不出口。
从金融楼到寝室的距离不算长，但她愣是走了二十几分钟还没走到，身上没什么力气，脑袋里混混沌沌，心里忍不住地想着，姚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无数的问题像地底泉眼奔涌而出，根本关不住，控制不了。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寝室，更不知道怎么爬上的床，总之，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曲嫣躺在床上眼里没光地看着棚顶，她抬手拿过枕头顶放着的手机，连好网看到上面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十几条微信。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微信内容跳了出来。
三条来自宋莹，另外的全部来自杜潼希。
宋莹：嫣嫣，你能帮我联系姚越吗？
宋莹：嫣嫣，我想见一下你师哥。
宋莹：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晚上记得来实验室。
信息内容间隔不超过五分钟。
曲嫣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低垂着眼眸开始打字。
“导师，我刚醒，我试试看，但不一定能联系到。”
研究生毕业与导师息息相关，曲嫣不想一大把年纪还要延毕。
等了会儿，宋莹还没有回复，曲嫣退出页面，看杜潼希发过来的消息。
杜潼希发信息习惯几个字几个字的发，连起来的内容就是。
‘师妹啊啊啊，救命啊！！！我家老子让我周末带着女朋友回去，可我哪有女朋友啊，只好说带着女神回去。’
曲嫣无奈地摇摇头：师兄，回哪儿去？
杜潼希发信息经常漏掉重要的内容。
很快杜潼希的电话过来，曲嫣接起，还没说话就听到杜潼希在那边飞快地说：“师妹，救救我啊，我家老子周末要在家组酒会，我带不着人回去啊，我带你吧，行不行？”
曲嫣刚想拒绝，就听到杜潼希说：“你帮我这次，我的毕业设计写你名字，就写在我后一位，算上导师，你应该可以是第三作者，行么？”
曲嫣的睫毛动了动，无意识地看着地上大概是自己昨晚仍到地上的抱枕：“好。”
研究生时期论文能多则多，参与的项目能多则多，这些对于她毕业之后找工作都有很大的帮助。
“那明晚我来接你。”杜潼希话音落下，没等曲嫣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曲嫣的嘴唇动了动：“几点啊...”
“嫣嫣，什么几点啊？”丽芊芊刚好走进来。
曲嫣探身看着她眨了眨眼：“啊，没什么。”
“我听老板说你们宋老板攀上豪门了。”丽芊芊边擦头发边说。
曲嫣没说话，稍微想了想觉得丽芊芊说得应该不是姚越。
她所了解的姚越家境的确不错，但绝对称不上是豪门。
...
月色渐深，寝室楼对过的树林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曲嫣抬手摸了摸胳膊，上面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毛，她按照约定，晚上五点准时等在寝室楼门口，也按照杜潼希的要求穿着长裙外面只搭了件皮夹克。
一阵风吹过，曲嫣跺了跺脚：“真冷。”
“师妹！”
曲嫣慢慢抬头，看到杜潼希朝自己跑过来，曲嫣忙走下台阶，她不常穿高跟鞋，下两节台阶把自己的脚踝崴到，不过她只是微微蹙眉后继续往下走。
杜潼希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微微仰头看着她。
夜色、月光、身穿银色亮片长裙的女孩儿。
她正在向自己走来，杜潼希不禁咬住下唇，目光刻意越过曲嫣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楼宇。
不过，他心里的种子就此埋下。
“师兄。”曲嫣走下台阶站在他身侧声音里没什么波动地说。
杜潼希垂眸，看着她露在夹克外的一小截雪白的胳膊，忍不住地乐了：“不是吧，你这么怕冷？”
被他这么一说，曲嫣才注意到杜潼希今晚只穿着西装，外面没加任何的衣物。
“师兄，北方的冬天真的冷。”曲嫣一脸严肃的目视前方。
两个人并肩朝停车场走，杜潼希想了想偏头看着她眯起了眼：“是不是为了我才穿得这么隆重呀？”
曲嫣脸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出口的话却很冷漠：“是你要求我穿得隆重。”
“哎呀，小师妹，要不要这么冷漠啊，师兄很伤心的呀。”杜潼希乐呵呵地抬起胳膊搭在曲嫣的肩膀上。
曲嫣看着他挑眉，手指尖儿刚搭上杜潼希的胳膊，后者便飞快的把胳膊拿走：“师兄就是开个小玩笑。”
认识曲嫣时间不久，不过杜潼希很清楚曲嫣的性子，漂亮是真的漂亮，性子也是真的急，尤其在肢体接触上，杜潼希没见过第二个这样讨厌肢体接触的人。
周末停车场上的车不多，杜潼希那辆骚包的法拉利横停在三个车位上。
杜潼希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拍拍自己的爱车吹了个口哨：“宝贝，怎么样，爷的车还可以吧？”
曲嫣认命地点头：“可以可以，师兄可以开车门让我暖和暖和吗？”
“来来来。”杜潼希打开车门让曲嫣上车。
两个人坐进车里后杜潼希才说：“师妹，你今晚是扮演的是，被我用金钱玷污的纯情少女。”
曲嫣：“滚。”
杜潼希：“用金钱玷污我的纯情少女。”
曲嫣：“滚。”
杜潼希无语了，他抄起墨镜戴在脸上，猛地转头看着曲嫣：“我苦苦追求许久终于肯答应和我参加酒会的女神总可以了吧？”
曲嫣乐了，笑出小梨涡：“好的呀，这个角色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求之不得的高冷女神。”
杜潼希看着她，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闪过怜惜的眼神，他转过头摘下墨镜后才继续说：“走吧，我的高冷女神。”
本科时杜潼希的室友追求曲嫣苦苦追求了两年，不过曲嫣连那位室友是谁都不清楚，根据室友的描述，曲嫣连他们的水都不收，信更是不会看，更别提慢慢熟悉的机会。
那时候杜潼希觉得曲嫣这人也太傲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可是后来阴差阳错自己竟然和曲嫣成了同门师兄妹，从刚开始的对她不理不睬还带着偏见，到现在的，即便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却也还是忍不住靠近，创造各种能够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油门踩下去。
车子疾驰而出。
穿过霓虹灯街市，杜潼希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用故作轻松地语气说：“曲嫣，不打算向前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