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里的向日葵虽然还没开花，但绿意盎然，叶片葱茏交叠，更像盆栽。
红色的地毯铺展到办公室中央，像是点睛般让灯光都变得浓暖起来。
苏青柠刻意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所谓“完美”，就是既漂亮优雅，又有着锐利攻击感，像花丛中开得最高的荆棘玫瑰。
她肩上的小兵收到她的命令，同时站直行礼，整齐划一。
长靴相碰，只有一声响亮还带着回音的“啪”。
苏青柠看见三个npc都冒出了“震惊”的气泡。
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满意。
也不枉她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卖弄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闪光点。
这三个npc和路一啸都是游戏开局便出现的。
苏青柠猜测，他们应该都是系统“赠送”的市政厅职工，相当于新手礼包。
不过这个“新手礼包”显然需要达到一定条件才能解锁。
毕竟在策划的作妖下，这款奇葩游戏的夜间模式就等同于超困难模式。
苏青柠已经做好爆肝的准备了。
“市，长？”
苏青柠微微颔首：“程小姐。看起来，你今晚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
“是的，这要多谢您。”程曦隐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了一些。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些笔直站立的小兵，又如触电般瞬间收回。
这些到处送食物的小人，是管理者操纵的傀儡——程曦隐白天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这个真相。
毕竟在这个充斥着诡异和绝望的世界里，哪怕只是一点点掺杂着希望的改变也如黑夜闪电般耀眼夺目。
她摸不透对方的目的，但对方确实杀死了镜鬼和长舌鬼。
程曦隐看向铺在地上的鲜艳红舌，既觉得毛骨悚然，也忍不住冒出点点欣喜。
“这红毯，是为了迎接你们特意铺的。”
苏青柠敏锐地发现了npc的心绪转变，并顺理成章地夸了自己一波。
‘看呐，我们的管理者小姐多么擅长待人接物，多么优秀！’
这是苏青柠希望npc得出的结论。
‘衪在展示衪的强大。这是无声的震慑，屈服或者死亡。’
这是程曦隐他们得出的结论。
虽然方向南辕北辙，但呈现出来的结果居然有微妙的相同！
苏青柠只感觉到npc看她的视线再度发生变化，他们的情绪在飞速变化后缓缓定为“敬畏”。
苏青柠等了一会，没等到系统提示。
她倒是想把这三个人直接聘为员工，但[市政厅]的职位都是上锁状态，无法进行员工的安排调整。
苏青柠：“……”
不愧是超困难的夜间模式。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其他地方看看？”
程曦隐顿了下，应道：“好。”
张永自然听程曦隐的。
郑杉没有应声。
郑杉当然不是表达无声反抗。
只是她一到办公室，就看到了长舌鬼的残舌。
她清楚地记得她被那舌头绞住，骨头发出凄惨的哀嚎，在剧痛中丧失自我，成为献给镜鬼的“礼物”，无意识地走上三楼。
尽管她被救了，但被鬼缠身的剧烈恐惧依然如附骨之疽深深地渗入她的骨髓。
所以在看到那被人血浸染的舌头后，她不是惊喜，而是应激地战栗着。
她紧紧攥住拳头，瞳孔微微涣散，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PTSD……”
苏青柠看着郑杉这突然冒出来的debuff，很是迷茫。
倒是张永和程曦隐立刻反应过来。
张永本来还在犹豫，看程曦隐想说话，赶紧赶在她前头说：“是，是，残留的阴气在污染她。”
苏青柠眉眼一弯：“原来是这样。”
‘完全没听懂！’
‘策划是什么品种的谜语人啊？！’
‘什么阴气？该不会是因为没有医院和学校，所以连生病都认为是邪气入体吧？！！’
‘教育多么重要！’
‘ptsd，所以是精神。’
‘没有药……吃东西？等下，精神的话，晒太阳应该有好处吧，比如放松神经之类的？’
苏青柠脑中疯狂掠过大堆杂绪，不过表面上，她的笑容丝毫未变。
她只是平静地拿出模拟器，手动调至暖阳，笼罩着郑杉，然后又用肥料制造器捅了捅她。
【肥料制作中（时间：3秒）】
【肥料制作成功，获得低等肥料*1】
在掉落肥料后，郑杉便无力地倒下，在阳光中闭上眼睛。
把张永和程曦隐吓得脸惨白。
苏青柠收回制造器：“让她睡着吧。我们先去。”
她走了两步，发现npc没动，不由地回头问：“怎么了？不想去转转了吗？”
市长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如同潜伏于黑暗中的兽瞳，浓郁的杀意和恶意在瞳孔里被压缩——如果拒绝她的话，一定会被虐/杀致死——自觉是个废物的张永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急忙说道：“我们想转的！”
程曦隐也说道：“我们想转！”
“那就好，”差点以为要功亏一篑的苏青柠心情顿时多云转晴，“我们走吧。”
张永的额头满是冷汗。
他不敢擦。
他踉跄地跟着。
程曦隐也不敢帮忙，不过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衪的规则似乎是服从。
苏青柠听到npc脚步略显凌乱，她体贴地放慢速度。
为了避免尴尬，她点开地图，开始介绍这个破烂的市政厅。
“那边是我的办公室，这边是茶水间，电梯在最那边。二楼是人事处和会议室，一楼是门卫室。我们先去二楼看看……稍等一下，我补个妆！”
苏青柠扭头的瞬间，表情垮塌。
她从满是灰尘、脚印的公共卫生间旁绕了一下，避开npc的视线，来到电梯前。
她看着地图上满到往外溢的红点，眼睛都被刺痛了。
要是打开电梯冒出一堆蟑螂和老鼠……
别说npc，就算是她，以后也不想再进这个狗屎恶心的市政厅了！
苏青柠把餐厅客人抵账的剧/毒/药粉和奇怪又恶心的液体，统统丢了进去。
然后她功成身退，又笑眯眯地从压根没镜子的卫生间里出来。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一会。”
程曦隐假装没发现她丝毫没变化的妆容，没看到她手上滚涌的阴气，乖顺地低头道：“没关系，是我们应该做的。”
苏青柠又故意说了些废话。
高智能npc善解人意，并没有催促，反而已经开始隐隐展现打工人开会的高涵养：完美摸鱼、高级发呆、真诚附和。
直到电梯那边传来各种刺耳的杂声。
砰砰——
嘶——
墙体似乎都被震得缠斗。
不同音色的尖叫齐齐响起，像被掐脖的鸡，剧烈的痛苦尖鸣在刹那迸发，又瞬间消失。
【系列任务：清扫市政厅
完成度：38%】
苏青柠稳如泰山。
她就像啥都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身为完美市的管理者，我一定不会懈怠，坚守初心，不忘使命，把我们的城市建设成一座完美城市。真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啊，说起来，你们想不想去档案室看看？档案室里有很多关于完美市的资料，而且就在四楼，就是可能有点乱，也许需要我们整理一下。”
程曦隐猛地捏紧拳头。
四楼？！
鬼楼的四楼，有去无回的地方。
但是，规则是不能拒绝……
程曦隐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市长的眼睛，对方的笑意只浮在表层，内里都是无机质的黑暗，最漂亮的伪装，就像衪为这个世界取的名字一样：完美市。
衪，是程曦隐见过的最恐怖的存在。
程曦隐的话卡在嗓子眼。
她的神智又开始紊乱。
她隐约看到交错的线条、重叠的数字，哀嚎像一首嘶吼的歌曲，激起她的绝望……
张永赶紧点头：“好，市长，我们听您的！”
他以为程曦隐被市长攻击了，鬼怪的手段大多是人类肉眼难以看见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没想错。
程曦隐的灵感值高达92。
她无限靠近扭曲的诡谲，她总能被恶意裹挟，她很轻易便能感知到鬼的可怕。
不过她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总会无意识地越过禁忌，让理智跳崖般几近粉碎。
好在张永这次说得很及时。
她的思绪被打断，理智从混乱的地狱挣脱回人间。
她正被张永搀着，踉跄地跟在市长后面，走向四楼。
“哎呀，电梯好像坏了，我们只能走楼梯了。”
市长用念诗般的咏叹语气说到，假得像稚童的表演。
程曦隐他们也假装没看见电梯缝隙里汩汩溢出的粘血碎肉，点头：“听您的。”
市长很满意地点头。
衪脚步轻快，在前面领路，不过在踏上四楼的瞬间，衪消失了。
张永猛地停住脚步：“程，程姐？”
程曦隐看着安静的楼梯间，说道：“我们有两个选择，跟衪上四楼，对上四楼的鬼；或者留在这里，不过有大半概率需要对上衪。”
“程姐，你觉得哪一边比较厉害？”
张永的声音压得非常低。
程曦隐想起关于苏青柠的种种，她一咬牙，说道：“我们这边！”
她把自己归于衪！
她抬脚，跟着踏入四楼那片平静的混沌中。
张永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在楼梯上痛苦纠结了好一会，才闭上眼、咬着牙，一口气冲上四楼。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任务5：请吸引人才主动求职（入职成功，职位待定）
评价：完美】
【奖励：金币（500）
皮肤券*15
[市政厅]解锁
[学校]解锁
特殊道具：管理者手杖
特殊称号：心之所向】
【［市政厅］员工工牌制作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