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乐韫打算窝在和欢阁过着安安稳稳的养胎半退休生活的时候,边疆大捷,荣国公府班师回朝,甄贵妃和二公主跟着水涨船高,风头无两。
只是不知怎的宫里宫外便传出了流言,说是边疆大捷,是天降福星,护佑大魏的缘故。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姜乐韫和安嫔的肚子上。
安嫔因着这福星一说,早已沾沾自喜,恨不得日日挺着肚子,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倒是姜乐韫,对这莫名其妙的流言有了戒备之心。
因这福星虽未明说是安嫔的孩子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她一有孕,便传来战事告捷的喜讯,旁人都已下意识地认为福星指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便连甄贵妃也开始在言语上挤兑她了,宁贤妃等人更是看戏不嫌事大,每每请安都要把这事拉出来说一说,好挑拨甄贵妃的怒气。
宁贤妃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关心地看着姜乐韫道:“本宫听说宜嫔近来食欲不振,特意派人寻来了江南的蜜枣,这蜜枣最是开胃生津,当年本宫怀着玮儿的时候也是吃的这种蜜枣,希望你到时候也能顺利诞下一个小皇子。”
姜乐韫听着她这格外虚伪的话,只能扯了扯嘴角,“是,嫔妾谢贤妃娘娘关心。”
“贤妃妹妹你这么做就有失公允了,这安嫔也有孕在身,怎么你就单单给宜嫔送这蜜枣,难不成你也想巴结着这天降的福星,好让二皇子沾一沾这福气?”甄贵妃半眯着眸子,阴阳怪气道。
她父兄在边疆浴血奋战,冲锋陷阵,用性命换来的告捷,就因着简简单单的“福星”二字,就成了一个后宫妇人的功劳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今她每每听到福星二字,便恨不得将姜乐韫从头到脚好好地挤兑上一番,好泄一泄这怒意和恨意。
但真要让她对姜乐韫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些什么,她也是不能够的。
因为她不相信姜乐韫这么一个能主动不晋封避免风头过盛的人,会愚蠢到周围散播这所谓的福星之说,成为众矢之的。
宁贤妃见甄贵妃果然满脸不悦了,心下痛快极了:“贵妃教训得对,是本宫疏忽了,待会儿就让人把这蜜枣也送一份到安嫔宫里。”
被捎带的安嫔只觉得一阵屈辱,但她却不敢对宁贤妃说一个“不”字,只勉强笑着道谢,但私底下她却把一切都归咎到姜乐韫身上。
都是一样有孕的嫔妃,凭什么所有人都看重姜乐韫?甚至一提起“福星”二字,她们首先想到的只会是姜乐韫,而非是她,明明是她有孕在先的!
便连这简简单单的一份蜜枣,她也是沾了姜乐韫的光,才得了一份。
凭什么姜乐韫就是比自己尊贵?比自己受重视?
姜乐韫感受到安嫔那浓如实质的怨念,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
崔皇后开口缓和气氛道:“过些日子便是除夕了,按照宫中惯例,有孕嫔妃要到钦安殿祈福,到时安嫔和宜嫔你们俩可要诚心祈福,祷告腹中孩儿康健平安。”
“是。”两人应是,众人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甄贵妃轻叹了一声:“听说昨夜承乾宫又传了御医。”
崔皇后笑道:“嗯,德妃今早就派人来报,说都是些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宁贤妃颇为讽刺道:“臣妾听说顾二小姐日日到钦安殿替德妃祈福,顾二小姐待德妃,果真是一片真心。”
“都是一家子姐妹,顾二小姐待德妃尽心,也是应该的。”崔皇后不咸不淡道。
“顾二小姐心诚,德妃的病是早晚都能好的。”甄贵妃掩嘴笑道,满眼狭促。
反之,若德妃的病好不了,那就是顾世晴不心诚的缘故。
“行了,德妃是个爱清净的,你们也别去打扰她,让她安心养病吧。”崔皇后特意看了一眼姜乐韫道:“不过德妃倒是与宜嫔投缘,若非你有孕不适到承乾宫,不然到承乾宫走走也无妨。”
姜乐韫刚想开口,便又被崔皇后打断了:“你有孕是最忌讳过了病气的,承乾宫你是去不得的了。”
“是。”姜乐韫点了点头,她本也没想过到承乾宫,只是德妃与她确实投缘,如今她病了,她自然是要派人过去探望的。
承乾宫中,顾德妃咳得面无血色,气若游丝,身边的宫人动作熟稔地服侍着她。
顾世晴也不嫌不洁,亲自服侍顾德妃漱口,轻抚其后背。
顾德妃虽不喜看到她,但也不愿放过这磋磨她的机会,便默许她在周身服侍着。
“娘娘,宜嫔身边的灵儿姑姑求见。”宫人来报。
“嗯,传她进来吧。”顾德妃听说是和欢阁的人,神色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挣扎着让人将她扶了起来。
灵儿进殿后,恭敬地向两人请安,待她看清德妃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往日的顾德妃虽然也是一副孱弱久病的模样,但精神还算不错,但今日的顾德妃却像是油尽灯枯般,病入膏肓了,并不像是崔皇后口中不碍事的“老毛病”。
“本宫听说宜嫔有孕了,只可惜本宫身子不好,不能亲自到和欢阁祝贺她。”顾德妃说着,竟又咳嗽了起来。
灵儿忙道:“主子也是挂念着德妃娘娘的,还请德妃娘娘保重身体。”
“本宫虽不能到场祝贺她,但是贺礼却是早已备好的了,待会儿你便把东西带回去吧,若她喜欢便留着赏玩,若不喜欢就赏人罢了。”顾德妃一摆手,便有宫人捧着锦盒出来。
锦盒打开,竟是一座惟妙惟肖的童子戏莲玉雕,只见那玉雕通透白净,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
顾世晴也诧异顾德妃的出手大方,但转念一想,只怕是顾德妃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留下的东西生怕便宜了自己,便寻了些由头把东西都送出去了。
如此想着,顾世晴倒也不再看那玉雕,虽是价值连城,但她自己的私库里比这珍贵的物件也有不少,她眼皮子可没那么浅。
而姜乐韫乍见这玉雕,也是眼前一亮,当下便拿在手中把玩。
玉雕只有巴掌大小,触手升温,竟是难得的暖玉!
姜乐韫仔细地摩挲着玉雕,越发喜欢,只是当她触及玉雕那六瓣莲叶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
灵儿察觉到姜乐韫的神色突变,顿时紧张起来:“主子?”
姜乐韫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小腹,随后却像是触电般,连忙收回了手。
随即冷着声音道:“这玉雕是德妃亲自交给你的?”
“嗯,德妃娘娘说不能亲自来和欢阁祝贺您,便让奴婢将这玉雕带回,说是祝贺主子有孕之喜。”灵儿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姜乐韫这凝重的神情,心也忍不住揪了起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姜乐韫缓缓摇头,轻靠在软塌上,浑身无力。
回想起她与顾德妃曾经的闲话,更是惊得六神无主。
凉亭内,顾德妃无意说起前朝的祁贵妃,那个因为争宠而假孕,后来被自戕的传奇人物,人人都说祁贵妃爱那洁白倾城的芙蓉,但鲜少人知道她爱的其实是那碧玉盆般的六瓣莲叶。
姜乐韫用力握着玉雕,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德妃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是假孕?
明明她的喜脉那么强劲,可是顾德妃为什么要送她这样一个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