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结束后,温贵人能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尽是幸灾乐祸,她又羞又气,却又生怕别人瞧见,很是躲闪,直至姜乐韫带着人从翊坤宫出来,她才快步上前将她拦下。
“一定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在贤妃娘娘面前嚼舌根子!”温贵人柳眉倒竖,颇有兴师问罪之意。
姜乐韫一脸无辜道:“温贵人说这话有根据吗?”
“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温贵人恨得咬牙切齿,昨日贤妃打着与她切磋棋艺的借口,却让她跪在软垫上抄了整整一日的棋谱,如今她的手腕和膝盖都酸痛得不行,偏偏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即便她想告状也没有证据。
昨夜她顶着一身酸痛回宫后,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她前脚才和姜乐韫说了贤妃和二皇子的坏话,后脚贤妃便把她叫到永寿宫磋磨起来,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合呢?
必定是姜乐韫把她的话传到了贤妃的耳边,好让贤妃记恨上自己了!
姜乐韫轻嗤一声,模样看上去是毫不在意:“温贵人不修口德,如今摊上事了,却来怪罪旁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日只有你和我在场,不是你还能是我自己把话传到贤妃耳中的吗?”温贵人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来气了,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又见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她不得不再次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我遭难了,你心里必定是得意极了吧!”
姜乐韫心里好笑,这当真是她自己把话传到贤妃耳中的。
“温贵人慎言,皇后娘娘刚刚可是说了得了贤妃娘娘的眼缘,可是你的福运呢,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遭难了?这话若再传出去了,温贵人可要想清楚后果喔。”姜乐韫笑道:“而且你当初口口声声说我是靠着算计贤妃才能重新复宠,如今温贵人眼下也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还望温贵人能好好把握,早日复宠。”
温贵人被她这话气得脸都白了,偏偏她却不敢把人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在自己面前走过。
封昶衍来时,姜乐韫正执子苦思冥想,眉头紧皱的模样倒是封昶衍没见过的,顿感新奇。
拿过她手上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封昶衍见她恍然大悟的模样,更觉好笑:“朕记得你父亲是有些才能在身的,教导出来的儿子也能文能武,怎么偏生生出你这个笨丫头?”
姜乐韫不满道:“嫔妾是个女儿家,父亲又不指望嫔妾建功立业,自然对嫔妾的学业并不似对哥哥们般严格,他老人家一心想着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家把嫔妾顺顺利利嫁出去就算了。”
封昶衍看着面前玉琢似的人儿,问道:“听你这话,你父亲是舍不得你进宫,怎么如今你却在这深宫里?”
“进宫是嫔妾自己的主意……”姜乐韫偷偷看了封昶衍一眼,低头抿唇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娇憨却又得意:“皇上果然看上嫔妾了。”
“是你自己的主意?”封昶衍挑眉,十分意外,在他记忆里,姜乐韫刚进宫时性子木讷,人看上去也不太机灵,倒不像是个有主见的。
“嗯,是嫔妾的主意。”姜乐韫眼里亮晶晶的,满是炽热的爱恋和崇拜:“嫔妾幼时随母亲到郊外寺庙上香,却不小心与家人走失,还被山贼给掳走了,但幸好得皇上带兵剿灭山贼,嫔妾才能与家人团聚,皇上可是嫔妾的救命恩人。”
封昶衍回想道:“那大约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吧,朕那时还未登基,奉先皇之命到郊外缉拿山贼,当时确实有十几个小孩子被拐卖到山上,没想到你也在其中。”
“嗯,嫔妾还记得皇上骑在马上指挥部下,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姜乐韫似是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有些走神了。
封昶衍把人抱在怀中,亲昵在她耳边道:“所以韫儿这是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
姜乐韫红了脸,却十分认真地回答着封昶衍的话:“嫔妾平日里是个木讷懒散的,对许多事都不上心,唯有在进宫一事上坚持着自己的心意,父亲无奈生气,却最终拗不过嫔妾,只能成全嫔妾。”
封昶衍听了这话,对姜父多了几分好感,这世上想借儿女婚事往上爬的人不知凡几,能像姜父这般一心只为女儿的可是少之又少。
“没想到韫儿小小年纪便觊觎朕,你说该罚不该罚?”封昶衍特别喜欢逗得姜乐韫面红耳赤,此次也不例外。
“嫔妾认罚。”姜乐韫强忍羞涩,趴在他耳边道:“嫔妾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封昶衍被她这软绵绵的话撩得心都软了,但见天色还早,便转移话题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下棋了?”
这暖白玉的棋子还是前段时间他赏的,却被她一直束之高阁,今日怎么突然拿出来了?
“嫔妾听说贤妃娘娘召温贵人切磋棋艺,嫔妾一时心血来潮,便也想着下两盘,只是这下着下着便觉得无聊了。”姜乐韫不动声色地把贤妃和温贵人之事说出来,就想看看封昶衍有何反应,试探一番。
封昶衍捏着她的手把玩着棋子,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道:“你棋艺不精,自然是不懂这下棋的乐趣,朕与你对局,好好教你一番。”
说着便放开了姜乐韫,一副严师的模样,一字一句都不曾提及贤妃和温贵人。
姜乐韫听了这话便知封昶衍对温贵人并不上心,她也暗暗松了口气,与封昶衍对弈起来。
之后的一个月里,温贵人日日被贤妃传唤到永寿宫,人也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温贵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温贵人自进宫以来便仗着家世嚣张跋扈,从不与人为善,所以她此番遭了难,宫中也并无人替她出头,温贵人有苦难言,却只能一日一日地熬着,等贤妃消气放过她的那一日。
而宫中此时也出现了些流言,说温贵人之所以得罪贤妃,皆是因为姜乐韫的缘故,于是姜乐韫再次成为话题的中心,有人选择巴结,有人选择忌惮。
不过即便流言传得再凶,封昶衍对姜乐韫的宠爱也没有减少,这也让姜乐韫成功冠以宠妃这一名号了。
炎热的夏日慢慢过去了,姜乐韫也爱在傍晚秋爽时出门散散步,只是刚到御花园不久,便看到了柳婕妤的身影,此时的她正颐高气势地看着对面低眉顺眼的汪嫔,语气不善道:“你进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年岁渐长,却把这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吗?”
汪嫔惶恐怯弱道:“请娘娘息怒,嫔妾并非有意冲撞娘娘,嫔妾这就回去换一身衣裳。”
姜乐韫定睛一看,才发现汪嫔身上的水蓝色的烟水百花裙与柳婕妤身上的天蓝色的绣衫罗裙十分相似,想来柳婕妤是恼了汪嫔与她撞衫了,故意辱骂于她。
“如今你年岁几何了,还穿如此娇艳之色,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还配不配?”柳婕妤不满地继续辱骂道:“岁数摆在那儿了,还学着旁人搔首弄姿的,你不害臊别人还怕脏了眼。”
汪嫔低着头,姜乐韫并没有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汪嫔向来性子懦弱,想来也是不敢反抗的。
不过汪嫔是东宫时的旧人了,虽说位分不高,恩宠也不再了,但柳婕妤此番确实是过分了。
姜乐韫上前,打断了柳婕妤的辱骂:“嫔妾参见柳婕妤,汪嫔。”
柳婕妤见来人是如今正值盛宠的姜乐韫,也不好故意晾着她,只好不甘不愿地将她叫起:“姜贵人今日怎么这么好兴致来御花园闲逛?”
“回婕妤的话,嫔妾不过是瞧着这天入夜能凉快些,才带着人出来走走。”姜乐韫笑道:“没想到这么凑巧遇到两位姐姐。”
柳婕妤半眯着眸子望着姜乐韫道:“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嫔妾并未听清,只隐约听到了一点。”姜乐韫如实道。
“你听到了什么?”柳婕妤眉头轻皱,似乎有些忌惮姜乐韫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毕竟如今姜乐韫盛宠正浓,若她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子,皇上定会对她不满。
姜乐韫道:“只听到柳婕妤不满汪嫔今日的穿戴。”
说起这个,柳婕妤便又来气了,恶狠狠地瞪了汪嫔一眼,这衣裙可是她费了不少银子和精力才弄来的,没想到穿出来的第一天就和这人老珠黄的汪嫔撞衫了,这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自己身上的衣裙与汪嫔身上的一样劣质廉价,真是晦气!
“汪嫔进宫时日不短了,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却还摆不正自己的身份,整日穿红戴绿的,也没个稳重的样子,所以本宫才多训斥她两句。”柳婕妤说话虽不似刚刚那般难听,但却还是句句诛心,汪嫔的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和难看。
就在汪嫔准备再次请罪时,封昶衍出现在众人面前:“爱妃说谁没个稳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