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前辈一出声,戚晓与戚知便双双偃旗息鼓。
季前辈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这个年纪,不专心修行,反而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看戚家迟早要完在你们手上。”
戚知看上去想问一句“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把我也骂进去”,但最后也没开口。
唯有面对季前辈的威压之时,戚知和戚晓才会十分一致地敢怒不敢言,最后,戚知只忍着眼泪道了声别就摔门而去。
哦不对,不能叫摔门而去,大约是因为季前辈在的缘故,戚知连门都没敢摔。
待到戚知离去,季前辈才转向我:“你当真不知道戚家?”
我:“...”戚家是什么三次元明星吗?这么怕自己糊了?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先前生了一场病,不少记忆都没了,其中包括些许通识性知识。”
戚晓也怯怯地附和道:“是,楚楚连转换符怎么用都不知道。”
季前辈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震惊,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不知道怎么用转换符。
我:“...”
我:“是的,不止转换符,绝大多数符纸我都不会用。”
季前辈彻底地沉默了下来。
我硬着头皮道:“怎么,我只是玄清门初阶门生(未入学),不会用符很奇怪吗?”
季前辈回过神来,再度皱起了眉头:“那你日常生活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季前辈像是忍了忍,没忍住:“你这般,和废人有何区别?”
我:“?我至少会御剑呢!”
季前辈冷哼一声:“难怪戚晓近来如此懈怠,原来是与你这样的人呆在一起。”
戚晓刚想反驳,就被季前辈抬手打断。
季前辈抬起下巴点了点我:“从今日起,你与她一起背符。”
我:“?”
我:“我,你,这,不是,为什么要我一起背符啊?”
季前辈不做解释,只手一挥,将一本虚幻的符册掷在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去触碰那本符册,就见那本符册化作了点点金光,变为了我脑海里观游之中的一份文档。
季前辈:“每天三页。”
我:“...”
不是,为什么我来这个世界之后好像每个人都在逼我学习啊??
见我收下符册,季前辈转向戚晓:“这宿舍里还有一个位置,是给谁留的?”
戚晓愣了愣,照实答道:“卫宁儿。”
季前辈皱起了眉,眼神里带着询问。
戚晓:“就是你先前说的,临安城里那个用剑很行的女孩子,她和楚楚是朋友。”
季前辈的眉头这才松动了些,像是在说“你们寝室总算是有救了”。
季前辈:“多和人家学学,看看人家是如何在无显赫资源、无名师教导的条件下,十四岁便到达金丹之境的。”
我:“...?”什么?静静已经金丹了??
季前辈看着面露震惊的我:“你震惊什么,你们不是朋友么?”
我:“不是,我,这,我也没打听朋友修为的爱好...”...免得平白给自己增加压力。
季前辈:“你心可真够大的。”
季前辈:“...”
季前辈:“先前你与戚晓在飞鸢站台之时,我是不是送过你什么?”
我:“我记得我记得,谢谢季前辈!”
季前辈:“...你不会压根没拆开看吧?”
我:“...”
我在自己带有空间储存功能的玉佩之中翻找了片刻,这才将季前辈赠与我的信封放到了桌上。
我尝试找补:“季前辈,是这样的,我们家乡那边的习俗是礼物得当面拆,今天不就是一些好机会...”
季前辈:“你当我是你?”
我细品了一下,才品出季前辈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当我是你,这么好糊弄?”
我:“...”
我敢怒不敢言地打开了木盒,然后被其中的灵力和威压冲得差点一个跟头。
待到灵力与威压散去些许,我才敢仔细去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里边是一张符咒。
我仔细辨别了片刻符咒上头的纹路,回想起先前静静与我科普的符咒常识,回忆道:“晋升...晋升助力符...?”
见季前辈点头,我不由得有了些上课被点名回答,答案正确的轻松感。
在晋升之时,不少修士都会遇到些许困难,或是状态不佳,或是差临门一脚。
而这晋升助力符,则可大大增加晋升成功的概率。
但晋升助力符极难获得,因为每一个阶层的晋升助力符,只有相差三个大阶以上的修士才能画出。
比如从虚丹晋升至金丹的晋升助力符,只有渡劫之后的修士才能画出,以此类推。
但此类符纸的价值极高,价格也极贵,甚至是有价无市。
我:“这符纸也太珍贵了...”
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季前辈:“...”你是不是省略了什么步骤?
季前辈:“此类符纸戚晓用得比较熟,等你晋升金丹之时让她教教你。”
我:“...戚晓用晋升符难道也是一打一打的,如玄清门邀请函那般?”
戚晓:“...楚楚,看破不是说破,给我留几分薄面吧。”
季前辈并不多言,只叫我和戚晓好好修习,便一转身,踏破虚空离去了。
我与戚晓皆是沈默了半晌。
在我还在想踏破虚空看上去真的好炫酷之时,戚晓忸忸怩怩地开口了。
戚晓:“对不起啊,我...我不该一直瞒着你。”
我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她瞒了我什么,理直气壮地谴责道:“对啊!你这也太过分了!”
我想了想,不由得疑惑道:“但你为何要将这些事瞒着我?如若是旁人拿了一摞玄清门的邀请函,连炫耀都来不及吧。”
戚晓苦笑了下:“凭借家族与长辈得来的,终究是不光彩。”
“更何况...”戚晓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对不起...”
我将先前冷掉的混沌重新放上炤台,沉吟片刻,问道:“你是怕我也是因为你的家世才与你要好?”
戚晓一下子涨红了脸,她立在原地,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小声地又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也做到了小餐桌前,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其实我小时候和戚知的关系很好。”
我:“完全看不出来...”
戚晓:“直到有一回,我撞见她和族内其他小孩说...”
戚晓的眼眶有点发红:“说我性子阴沉,天赋也不佳,如若不是戚家家主的女儿,她才不会和我玩。”
“自那之后,你也知道...所有跟我要好的人,最后都会与戚知要好。”
我皱了皱眉:“但你人也不差,为何会...?”
“毕竟她性子开朗,天赋极佳,不用日日修习也能有所成就,自然就能匀出时间与各类人交际。”
“而我,只是修习就已经拼尽全力,哪有时间维护与别人的关系。”
“时常是我与旁人越好一道出游,却被各类课程绊住手脚,最后放人家鸽子...我也有错。”
我:“...忽然也能理解了。”谁会和天天放鸽子的人玩啊!
戚晓苦笑。
“戚家之中,没有一骑绝尘的修为,没有光鲜亮丽的履历,就是丢人现眼,就是拿不出手。”
“而随着戚家愈发壮大,此类竞争也愈发的激烈,到我们这一辈,已经是十五岁没到金丹之境,没两三本证书,就没脸见人了。”
“...而这一辈,戚家只有我和戚知。”
我不由得感慨:“内卷之下,只有输家。”
戚晓看上去很想点一根烟:“输家只有我,赢的是戚晓罢了。”
“你当戚知真的觉得我修习不上心?她可太清楚我是如何从早上五点开始学一直学到深夜的。”
“硬要说,修习之余兼顾交际,轻描淡写便能超过我的戚知,才是更不上心的那个。”
“她说那句话,不过是暗指我天赋不佳,再努力也无济于事罢了。”
我:“那可说不定。”
我:“你听过一个词叫学婊吗?”
戚晓摇头。
我:“某些人,明明背地里学得十分努力,却在旁人面前做出无所事事,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你怎么知道,戚知如今的光鲜亮丽,轻描淡写,背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戚晓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但她的确是处处压我一头。”
我:“人生在世,最不打紧的就是脸面。”
“但如若这份脸面能够带给你快乐,那挣一挣也是可以的。”
“但最重要的,永远是你自己,而不是旁人的眼光。”
戚晓一愣,想了半晌才和我道:“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的人。”
“你这么一说,的确,在戚家,尤其是小辈,修为上的光鲜和脸面就是一切。”
“先前我甚至没觉察到这一点...”
我:“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为何要活在比较和别人的眼光里?”
戚晓点头,她攥紧了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过了半晌,她笑了起来,对着我道:“谢谢你,楚楚。”
我将馄饨重新煮热,也对着她笑道:“也谢谢你给我带的馄饨。”
我吃了两口馄饨,忽然想起来:“对了,所以,戚家到底有多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