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安嗤之以鼻,还真会大放厥词,和这种又蠢又没心的小绿茶打嘴炮,她都不需要思索,脱口而出,连讽带刺外加挑拨离间。
“父王答应你?答应你什么?答应为你和顾小将军赐婚?你是不是傻了,我是他唯一的嫡女,为了你这个废帝的女儿,弃我于不顾?我劝劝你长长脑子,那是我亲爹,也许他是为了让我过得舒服,送你来做妾呢,毕竟有你服侍我,他也放心。”
盛云姿听盛宁安这般说,想到自己的身份,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胡说。”
盛宁安一双杏眸斜睨,带着鄙薄,“你以为你是谁?公主?不过是废帝的女儿,怎么,你对着我爹撒撒娇,就能成为他的女儿?就能取代我?我劝你还是省省,认清现实吧。”
从京城沦陷以来,因为林贵妃和林星庭的庇护,再加上晋王对她也算疼爱,盛云姿从未听到有人对她说过这种重话,她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顾锦城一见钟情后觉得他已经是她的掌中之物,没想打盛宁安一番话像是寒冬腊月里一盆冰水迎面浇下,气的浑身发抖呜呜哭了起来。
“叔父就是疼我,顾小将军也是我的,他就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让着我?”
盛宁安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真是魔法打败魔法,前世今生,她的毒舌一贯所向披靡,没想到在盛云姿抱怨式撒娇下,她居然反驳不了,真是蜜罐中泡大的金枝玉叶,看来,能与毒舌并肩的只有撒娇。
此时,小七已经赶着马车过来,恭恭敬敬道,“柔嘉公主请上车。”
“我不上去,小将军呢?”盛云姿觉得这个硬邦邦叫小七的侍卫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小七依然恭恭敬敬,“小七求公主允许扔您上车。”用最恭敬的态度说最狠的话,盛云姿咬了咬唇,忿忿不平的上了马车。
盛宁安笑了笑,顾锦城从旁边悄悄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宁安,随我坐另外一辆马车,我送你回宫。”
盛宁安想了想,既然盛云姿知道她来到舅舅的营帐,恐怕很快父王也会知道,若是顾锦城送自己回宫,万一父王迁怒他可就不好了。
“我和柔嘉公主一同回去吧,你好好休息。”盛宁安见顾锦城不开心,笑着安慰道,“明个宫宴你我又会见面,等宫宴结束,我和你在城里好好逛逛。”
顾锦城喜不自胜,想起小时候,每每两人有约定,宁安总会做的举动,笑着伸出小手指,勾住盛宁安的小手指,“拉钩拉钩,一百年不变。”
盛宁安嫣然一笑,拉住顾锦城的小手指,忽然见到他的手上,布满一道道小划痕,不像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似乎是什么划伤,新伤旧伤累积一起,有些已经结了疤。
“咦,锦城哥哥,这些口子是怎么回事?”盛宁安担心的问道。
顾锦城一怔,忙将手藏到背后,俊脸微红,说话支支吾吾,“没什么,不……不能说,等你及笄那天就知道了。”
盛宁安心中一动,她向来聪慧,大概猜到恐怕顾锦城在亲手为自己做及笄礼,故意装作不知道,秀眉微蹙,秋水般的杏眸眨了又眨,“还要等到及笄那天啊,锦城哥哥告诉我嘛。”
顾锦城见她这副害羞带怯的小儿女姿态,心神一荡,怜意顿生,几乎要说出来,忙捂住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盛宁安见他耳尖都红得像是要滴血,不忍再逗弄,笑着道,“好吧,那我走了,锦城哥哥别忘记欠我的糖人,明个赔我。”
“好。”顾锦城应下的斩钉截铁。
盛宁安冲着顾锦城摆摆手,“锦城哥哥,明见。”说完,上了马车,见盛云姿坐在车厢后面,耳朵紧紧贴着帘布,看来是在听自己和顾锦城的谈话。
她挑眉笑了笑,“想听什么,问我,我可以告诉你。”
盛云姿哼了一声,往后移了移,缩在马车的角落,不知为何,盛宁安虽然比她小,但是她见到这个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姑娘,总是有种骇怕的感觉。
盛宁安想了想问道,“你最近可有去看望过大伯?”
盛云姿一呆,半晌才回过神,盛宁安说的大伯是自己的父皇,哼了一声道,“看他做什么,他当日置母妃于不顾,以母妃为质,开城投降,我才不要去看他。”
盛宁安听她这般说,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位柔嘉公主,虽说宫里很多人提到这位柔嘉公主皆是看不起和唾弃,觉得她奴颜媚骨认贼作父,对自己的父皇不闻不问。
但换位思考,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被皇帝和贵妃捧在心尖尖上,没想到有一天国破了,叔父啪叽打进城来,父皇献上贵妃开城投降,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自然也是难以接受。
盛宁安叹了口气,“你贵为公主,享受无边荣华富贵,又为大盛和你的父皇母妃做了什么呢?你顾过你的父皇吗?虽说人各有志,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原也无可厚非,但是也别针尖怪麦芒。”
盛云姿脸一红,垂下眸子沉默不语,盛宁安不想和她再共处一室,掀开车帘和小七并肩坐在外面,好在马车很快到了皇宫,终于不再尴尬,各奔东西。
盛宁安并未回昭阳宫,而是去了南宫,废帝如今被囚禁的地方,直觉告诉她,父王废帝以及林贵妃之间的有些关系,她试探过太后和盛云姿,见这两人皆是不知道,决定还是去探探废帝的口风。
有晋王的令牌,又有太后给的宫牌,再加上小郡主的身份,盛宁安进入南宫如入无人之地,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南宫竟然是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隔壁的冷宫,和它比起来,也算得上金碧辉煌。
盛宁安小心翼翼的踩过地上的枯草和泥坑,沿着长满青苔的破烂青砖铺就的石道,走到一处宅子前,残垣断壁,屋脊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她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走到里面,轻声唤道,“皇伯父,您在吗?”
角落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是何人?如何进来得?”
盛宁安沿着声音来处,绕过一堆破烂不堪缺腿少脚的桌凳,破旧的草席上,盘膝而坐一名中年人,虽说衣衫单薄破旧,却难掩俊雅和贵气,和父王的容貌有几分相像。
盛宁安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废帝,上前行礼,“见过皇伯父,我奉太后之命来探望皇伯父。”
废帝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良久微微一笑,“你是虞傲枝的女儿吧,奉太后之命?大家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记得一个废帝。”
“皇伯父您不要这么说,太后很惦记您。”盛宁安神情恭谨。
废帝呵呵一笑,虽说他落魄如此,但是顾盼间气势俾睨天下,“好了,别左顾他言,是虞傲枝让你来问些往事吧,你回去告诉她,若是她想知道,只能她一人前来,朕要和她谈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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