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心医院。
抑制贴对发情期信息素的隔离能力有限,时楚先找酒店工作人员要了强效抑制颈环,扣在Omega脖子上,才叫了辆车把他带进了急诊中心
这里是A大的附属医院,超过半数的医生都出身于A大医学院,学生来看病时常常会遇见熟人。
时楚刚踏入急诊中心就被人拦了一下。
“哎你……时楚?”一个胸前挂着实习证的小医生和她擦肩而过,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Omega,一脸震惊,“不是,发情的Omega?你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结巴半天,视线在时楚身上来回转动,总算揪出一个性质最单纯的点吐槽道:“卧槽你怎么穿成这样,来医院走秀呢?”
时楚斜他一眼:“出了点意外……别打岔,这种情况去哪处理?”
“喏,穿过门诊部大楼,直走然后左转再左转。”实习医生指了指身后,“过天桥去住院部,下到一楼再右转,有个信息素研究中心,就是那儿。”
时楚:“……”
她难以置信地理了一遍路线,问:“太远了吧?你们这个科室安排自己不觉得不方便吗?”
“没办法嘛。”医生一摊手,坦然道,“医院就这么点地方,门诊部没有合适的场地,信息素万一失控影响又大,挪去住院部那边不会干扰到门诊,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意外发情这种事情经常有,正常生理现象,耽误几分钟也没事。”
时·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究极养生人·楚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信息素研究中心的方向走去。
走出好几步路后,小医生在身后远远喊了一句:“你一个人能行吗?”
时楚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后——
时楚规规矩矩地坐在观察室外的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肩头披着一件护士给的白大褂,把扎眼的红裙遮住了大半。
信息素研究中心是年前新建的,崭新的顶灯非常亮,自上而下地照过来,落在眼睛里让人感到刺痛。
头顶上新换的灯管有点接触不良,滋滋响了几声后,猛地闪了一下,光线陡然变得锐利。时楚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睛,袖口的荷叶边扫过侧脸,拂起一点茉莉花香。
香气若即若离地在鼻尖流连四散。
时楚被烫着似的猛然收回手。
她重又将双手叠回膝上,低头看着一块带花纹的地砖,神情很镇定。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甩了甩右手的手腕——那里不经意间蹭到Omega的脖颈,仿佛还有余温。
是微暖的花香。
时楚下意识握住了手包里剩下的抑制剂,一触即松,手指收回来,欲盖弥彰地在衣袖上来回摩挲,总觉得整只胳膊都在发烫。
如坐针毡。
她一低眉,又想起几分钟前从急诊中心一路走到这里的情形。
那个Omega的眼神那么冷,扫过来时让人觉得心底都发凉。信息素裹挟在外,显得他像一块包在火中的冰,初看是灼热的,手指一攥才感到钻心的寒冷。
可又不仅仅是这样。
腰是软的,皮肤很温暖,闭眼时神情显得有些脆弱。
而且他实在很瘦,抱起来并不让时楚感到疲惫,走了那么远的路,她也只是出了点细汗,像抱着一个又软又轻的玩偶娃娃似的。
也许是接触的时间太长了,总能感到陌生的温度一点点透过衣料渗透过来,融化进皮肤深处,最终被身体接纳成仿佛原本就有的一部分。
……时楚真的有点想再打一针抑制剂了。
又过了极其漫长的十分钟,医生终于从观察室里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的那一瞬,时楚像一个被叫了名字的小学生,蹭地站起来,反把医生吓了一跳。
她用力掐住手腕,觉得自己非找个出口钻一下不可了,于是抢过话头先问了出来。
“他没事吧?”
医生在接诊时看见了时楚的打扮,在脑中幻想了好大一出豪门斗争大戏,有点心虚地咳了两声,摇摇头:“处理得很及时,有点发烧,别的没什么。休息一会就好了。”
时楚松了口气,正要道谢,看见医生朝她递过来一本薄薄的病历。
“依照规定,你还得留一下,等到他各项体征稳定之后才能离开,之后还要过来查一下信息素残留。你知道的,新版Omega保护法刚颁布,最近管的很严。”
说完正事,医生犹豫了一下,有点好奇地问:“你们不认识吗?”
时楚摇了摇头。
“还挺神奇的……”医生用黑笔抵着鼻尖,声音很小的自言自语着。
时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能从表情看出医生的惊讶,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到‘问题’的程度。”医生立刻否认,接着热情地笑出了八颗白牙,问,“你了解信息素匹配度吗?”
信息素匹配度。
生理健康教育课的必修内容。
它能决定异性之间的情感偏好和性吸引力,指数越高影响越大,在择偶时会被当成参考指标之一。
不过现实中高匹配度非常罕见,一般的AO情侣只会达到百分之五十左右,仅仅是在初次见面时会给对方微弱好印象的等级,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这东西虽然有科学依据,但还不如星座热度高,通常没什么人会在意。
时楚点点头:“我知道。”
医生促狭地笑笑,压低声音说:“那你也应该知道,匹配度足够高的AO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对对方产生强烈的好感,类似一见钟情。按你们俩的匹配度……见面之后有什么感觉没有?”
还真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信息素匹配度不是一个纯靠一群空虚寂寞的小青年炒热的理念吗?
时楚扫了眼医生胸前写着Beta的名牌,觉得他可能对AO的信息素有什么臆想出的错误认知,委婉地说:“理论和实际有一定偏差,至少对我来说,信息素的作用没有网络上描述的那么夸张。”
时楚承认信息素确实让她产生了以往不会有的某些浮想联翩,但尚且在可控范围内,到不了左右情感的地步。
“那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都只是中上而已,高匹配度又不是大白菜。”医生展开手中的另一张化验单,递了过来,“但总有例外,对吧?”
“喏,要看看信息素分析结果吗?”
———
站在隔离室门外,时楚翻看着医生刚刚塞过来的病历,指尖轻轻扫过封面上的三个字。
江清燃。
和本人很相称的名字。
并不陌生。
自今年他作为外聘教授来到A大生科院之后,在许多场合、许多时刻,这三个字曾多次在时楚的耳边响起。而且大多数时候,会与她自己的名字捆绑出现。
——要是时楚和生科院的江教授换一下性别就好了,那不是纯纯造福社会?
——老天你真的投错胎了吧?知道隔壁学院那个Omega不,你俩是不是互穿了?
这种对话常常发生。
时楚一般不会因被人认错性别而感到冒犯。平心而论,她也觉得自己确实长得很像Omega。
容颜秀美,身材纤细,甜奶油味儿的信息素。
认错也很正常。
所以时楚也没有兴趣去看看那个传言中的Omega长什么样子,只在和室友聊天时看见过对方手机里的照片。
一闪而过,连五官都没看清楚。
只隐约记得他孤身站在报告厅的讲台上,脊背挺直,如一株结霜的雪松。
她不太在意。
要说起来,时楚其实是一个有点古板保守的传统Alpha。江清燃比时楚大了九岁,这已经算是长辈了。
应该要尊重一些。
这学期开始时,江清燃刚出现在A大,就在校内论坛上掀起一阵讨论热潮,到后来尽管知道他只是出于研究安排暂时待在A大,并不参与实际教学,多半过一个学期就走,学生们也仍然很热情地讨论着他。
但对时楚来说,他只是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的陌生人,不认识,没交集。
当然现在他们可能被迫要有点交集了。
……时楚合上病历本,将久远的回忆也一并合拢,推开门走进观察室。
江清燃还没有醒。
她走到窗边,将半掩的蓝纱帘轻轻拉上。日光隔着薄纱照入室内,朦胧模糊,像一层扯开的棉絮。
光线一暗,房间里好似也安静了一些,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隔离室的病床边放着一把靠椅,时楚转过身,没有坐下,而是退开几步,在进门的位置站定。
虽然没见过面,但她还是听说过有关江清燃的一些传言,比如说非常讨厌Alpha、曾经把骚扰自己的Alpha打进医院……之类的。
很难不怂。
时楚站在病房中的一小块阴影里,盯着床单边角上的蓝字发呆,脑袋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才看见的数字。
结果出来的那么快。
也不知道准不准。
她想着想着,目光逐渐下移至地面。
窗帘的边角没关严,一缕金黄的阳光照进来,变成圆形的小光点,在昏暗的室内像一只落在地面的月亮。
时楚慢慢伸出手,将这缕光拢入掌心,皮肤在日光中一点点热了起来。
百分之九十五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老师只是挂个名捏,不是真的老师,感情戏份在他离开学校之后开始发展
么么